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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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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后,皮卡车停在乡镇的灰土路边。
车后箱的女人仍没有醒来,女孩让司机阿叔帮忙背进了破旧的小楼房里。作为报答,女孩送了阿叔一袋刚摘下来的苹果,阿叔是个老实人,木讷的推辞着不愿接受。
女孩实在是不喜这样来来回回的客气,她将身上背的黑皮包放在地上,抱着一袋苹果下楼扔进了皮卡车后箱。
阿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陌生女孩,坐上车,开走了。
土路比前段的公路更加不平整,皮卡车空荡的颠簸着,隆隆作响,尘土飞扬。
乡镇的傍晚人烟稀少,皮卡车走后,路上一片寂静。女孩回了小楼房,她在地上铺了小毛毯,将躺在床上的女人拖拽到了地上。
女孩坐在床上休息片刻,不一会踢踏着脚上的靴子,将扔在地上的黑皮包捡起塞进了被窝里,又翻箱倒柜找来黑胶带,将躺在地上的女人,手脚都捆了起来。
她用了大力气,捆了好几圈,胶带勒进手腕的肉中,那女人也不见苏醒。
窗外天已完全黑了。
夜晚天凉,女孩从厨房的小麻袋中掏出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套上了件连帽卫衣。
她出门时,在门外加了一把厚重的大锁,那锁是跟修车店老板买的,别人家锁大门不要退掉的,听说结实得很,就是表面有点生锈。
女孩将帽子罩在头上,刚出楼道便听见有人喊:“江凭安,是不是你?”
她按住帽子飞快地跑了起来,终于在一家热闹非凡的路边烧烤摊停下。
这里的烧烤摊鱼龙混杂,常常有小混混聚餐。女孩长得稚嫩,看起来还未成年,也只有这家的黑心老板会卖啤酒给她。
烧烤摊人来人往,此时喝多的混混正在骂骂咧咧地耍酒疯。女孩从这些人口中无意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没顾上吃多几口罩上帽子又匆匆回了小楼房。
马丁靴走在楼道上踢踢踏踏的,隔壁家养的狗大声地吠了起来。女孩抬脚往那铁门一踹,哐啷一声巨响,狗吠得更凶了。
门上的大锁被人动过,女孩警惕的掏出钥匙。
昏睡的女人已经醒了,她正坐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女孩扔了钥匙,哐一声关了门,两步跨到床边,将藏在被窝里的黑皮包拿出来。黑皮包里头沉甸甸的装着几十包白粉。女孩拿出来数完,又一袋袋装回去。这一大包白粉是她从一帮混子地下交易里黑吃黑拿到的。白粉原主是赵有成一帮的,赵有成的手下一直在找这东西的下落,女孩想拿去邀功。她想在赵有成手下干活,这是她的愿望。但今天,烧烤摊里来了一伙不熟悉的面孔,他们在说,赵有成要垮了。
她还没成功进到赵有成的手下办事,他就要垮了。女孩有些难以接受,她从小被欺压,一路躲避,赵有成是她十六年小镇生活里听到的最厉害的□□老大了。她的梦想便是也进入这样组织,背靠大树过有依靠的生活。
也不知道消息真假,女孩收好黑皮包,发现地上的女人还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抬脚拉开马丁靴的拉链,抽出一把收缩美工刀。靴子应声而落,女孩光着脚,吧嗒一声推出美工刀的利刃。
她的脚踝被美工刀磨出一个晶莹的小水泡来,水泡四周发红着。但女孩并不在意,走到女人的后背划拉一下,划断了捆着她双手的胶带。
收好刀后,她又从麻袋里掏出两个苹果,扔一个给地上的女人。
女人皱眉看看地上的靴子和她的未洗的双手,并没有吃那个苹果。
“你叫章尔玺?”女孩啃一口苹果,嘴里含糊的问道。
女人并不回答她。
女孩不在意,她躺倒在床上,一双腿在床边晃荡着,口里仍嚼着苹果:“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赵有成的人也在找你。”
女人仍不回答她。
女孩坐起来,准确的将苹果核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中。她看看地上未动的苹果问:“你不吃?”说完便拉开身边的黑皮包,扯出巴掌大的一包白粉问:“那吃不吃这个?我昨晚遇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发作,你也吃这个的吧?”
女孩将一整包白粉扔在女人的面前,她顶着一张稚嫩的脸,随意把玩着皮包中的白粉,仿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一般。
地上的女人不作声,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盯着女孩的一双脚。
女孩缩了双脚,脱掉连帽卫衣,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露出来。她拿来小镜子和剪刀也坐在地上,开始修剪头发。
“你把我绑来是要交给赵有成?”章尔玺终于发问。
“你倒在路边草地上,是我救了你。”女孩一手拿镜子,一手拿剪刀,胡乱一刀下去,头发更加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赵有成的人在找我?”章尔玺看一眼床上的那大包白粉。
女孩的头发又剪坏了,她揪着头发瞪章尔玺一眼:“你问那么多干嘛?”
“外面找我的人可不止赵有成,你要拿我干什么之前可要想好了。”章尔玺靠在墙边,看女孩剪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她又说:“你拿了赵有成的货,赵有成在找你?”
女孩冷冷一笑,答她:“你想的可真多。”
章尔玺又说:“你想靠把我交出去来救自己,这听起来是个好法子。”
谁需要靠你来救我自己,我这是在找工作。女孩回头接着剪自己的头发,想到不久后她就能进入赵有成的组织,心情开心了不少。
“赵有成迟早要完的。你把交出去,得罪了我,以后可没人能护着你。”
女孩又停下来看章尔玺,她在意的是章尔玺的前半句:赵有成迟早要完的。
她刚在烧烤摊也听到类似的话,听说杜家在追杀他。可杜家是什么来头,在小镇里孤陋寡闻的她从来没听过。
“赵有成那么厉害一个人物,是你说完就会完的吗?”
“他不完,我也会让他完。”
女孩一想到赵有成要垮了,心中竟莫名的忐忑。她并不知道这些组织里的弯弯绕绕,她哥哥死的时候,叫她去找赵有成,说赵有成厉害,靠着他能过好一点。她也从未想过什么,便一心的想去了。
章尔玺看着眼前的女孩,巴掌大的小脸半垂着,身材瘦小得有些可怜巴巴,不知怎么的,让她想起了已死去的章尔雪。
“把镜子拿过来,我帮你剪。”
章尔玺凑过去,女孩像一只炸毛的小野兽跳开。
章尔玺又问:“你多大了?十四?”
“你才十四岁,你全家都十四岁。”女孩缩到一旁,穿上厚底马丁靴,这样看起来会高些。
“不是十四那是多大。”
“十六!”女孩一脚踢掉章尔玺身边那个没吃的苹果。
“我有个小妹妹跟你一样大。”章尔玺伸手撕掉脚上的胶布站了起来。
女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懊恼自己竟然没想到给她解开了双手,她就能自己解掉的束缚了。
真是疏忽了,女孩拿起美工刀对准她。
区区美工刀,实在比不过她见惯的森森枪口。章尔玺轻轻一笑,指着床上的一大包白粉问:“这些是哪来的?”
她的眼神轻柔,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女孩。女孩感受到了轻视,刀尖愤怒地对着章尔玺。
“你这个年纪应该读书才对。”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的小妹妹一样,做大小姐吗?”女孩走至床边,将那一大包白粉勾在脚下。
“我向你保证,赵有成一定会垮。如果你跟他有仇,那就躲一阵子,出来就好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他没有仇,我就喜欢干这些事,他是我的偶像,我还想去他那效命呢。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门被我反锁了,你出不去的。”
“偶像?”章尔玺点点头又说:“你关不住我的。”
女孩:“这里离市里有五个小时的车程。你被我关在这里,能有什么本事?”
章尔玺轻笑。
正是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女排心中一跳,章尔玺正从容看着自己。
“是谁?”女孩高声问。
门外有两三秒沉默,随后传来中年阿叔的声音:“妹……妹子,你今天在我的车后箱落下一台手机,我给你送过来了。”
女孩回头看章尔玺:“你的?”
章尔玺点头。
女孩又对着门口答:“我不要了,给你吧。”
“那……那怎么行?”阿叔沙着嗓子答。
“给你就给你。快滚!”女孩一手砸在铁门,铁门发出巨响。
巨响后,门外一片寂静。
女孩顿了下来,再次找到黑胶带,准备将章尔玺重新捆好。
章尔玺伸出双手配合她,正撕开胶带之际,铁门吱一声被打开。
女孩拿着胶带愣在原地,她大约已经知道来的是谁的人,她不敢回头,章尔玺绕过她走了出去。
小楼道里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陈至华。
司机阿叔站在前头,他搓搓手对着房中的女孩说:“小…小妹,对不起啊。”
女孩回头去看门外的人,恐惧涌满了全身,她捏紧了手工刀,准备好拼死一博。
不料章尔玺却笑着对她说:“你看,我说你关不住我。我回去了,赵有成就不行了。你要换偶像了。”
女孩捏美工刀的手微微发抖。赵有成算不得她的偶像,死了再换一个就是了,她总能找到适合她的组织的。
说完,章尔玺转身带着人离开。
她身上还穿着从章家出来的睡裙,裙角已经扯烂了。陈至华脱了西装将她裹上。
“谢谢。”
陈至华哼笑一声:“清醒了?”
章尔玺坐入车内,“这些天其实有清醒过的,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我染了毒瘾,需要戒。”
“老管家请的医生都在我那。”
章尔玺点头。陈至华又说:“章家这回可是乱成一锅粥了,你可满意了?”
车子驶向市内,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章尔玺稳稳坐在车后座上。一盏盏路灯在车窗外划过,她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段路,轻轻的哼笑出声。
陈至华笑了笑又说:“你家那小姑娘可厉害,从不插手别人家族纷争的杜声笙也进来了。”
听别人提到顾宁,章尔玺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柔和:“她一直都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