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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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白虎……快跑……
偌大的实验室内，白汽弥漫，正中两米高的仪器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屏幕上记录着几个数值，旁边是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实验台。
台子上躺着一名男子。
他头发银白，略长的刘海散乱在额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一身黑金的制服，配着少将的勋章，压得整个人的气质厚重沉郁。
但他双目紧闭，纤长睫毛微弱颤动，像是做了噩梦一般透出不安的神色。
紧接着，屏幕上的数值竟也跟着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半晌男子嘴唇微张，忽地睁开了眼。
他瞳孔涣散迷茫，一会儿才重新找到了焦点。
那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迎接实验室的光的时候像是透明的玻璃球。
凉薄淡然中裹着一瞬惊醒似的不知所措。
他缓缓坐起身来，听到自己身体上下骨骼发出如释重负的咔嚓声响。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上眼又睁开。
白虎，白虎。
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也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回应。
白虎，你在吗？
他蹙起眉头，呼了口气，抬手召出自己的精神体。
脚边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泛着白光的巨大影子。
他的精神体趴着，全身近乎透明，虎目闭着，听到他的召唤也只能勉强眯开一点，露出淡蓝色的瞳仁来，随即又耷拉下去，好像这样的动作就已经用尽了它的所有力气。
他愣怔一会，抬手虚虚在白虎的脑袋上摸了摸，遂又将它召回了自己的精神空间。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想找到自己昏迷前的记忆，然而在精神空间里游索了一番也无果。
门外忽的传来了脚步声。
身为哨兵，他的五感被加强了太多。
他能清楚地听到门外百米开外的脚步声属于两个人，渐行渐近。而从回声来看，门外是一条走廊，走廊一侧是玻璃墙。
他听到那两个人在交谈：
“……现在盛情少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果然极光对于较强的哨兵的控制力还是不够。”
“联盟史上最年轻的统帅，能不强吗？”另外一个人冷笑一声，“往他的药里再多加一点东西……现在正在上头的关键时候，这颗棋不能让他跑了。”
“是，长官。”开头那人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盛情少将的药中致幻剂已经远超出了限定量，再加下去怕是会……”他停了，没再说。
“你还怕弄死他？”被称为长官的人说道，“放心，这位少将可没那么容易死。”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长官，盛情少将正处于沉睡状态，你要检查一下吗？”
“嗯。会议还不迟。”
“滴”的一声电子音响起，盛情呼吸一滞。
门被刷开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哨兵的气息凶猛地涌来；另一个则是普通人。
那个哨兵走近了来，在实验桌边停下。他的手指在实验桌沿轻敲，半晌轻蔑似的笑了一声:“什么最强哨兵……还不是乖乖受人摆布。”
盛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感觉到那个哨兵正在摸他的侧边脸颊，这让他一阵反胃。
“长得倒挺好看，可惜是个哨兵……”那个哨兵收回手，语气中显露出一丝遗憾，“我去开会了，你们好好看着他。”
他转身瞥过那几个较之平常略微有些偏差的数值，随口问道：“指标还正常吗？”
“个人精神值偏高，不过白虎精神值还很低，精神体处于封闭状态，按照极光的药物分析报告，只要精神体还封闭着，那么这个哨兵便在我们的控制中。”另外一人毕恭毕敬道。
“嗯。虽然如此，还是不能大意。”
“是，我们一会就给他加大用量。”说着两人便离开了。
门一关上，盛情便又一次睁开了眼。他连忙起身，把自己的身体从实验台上拖下来。
手脚酸软，头痛欲裂。
他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扶着实验台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又伸手狠狠搓了搓脸颊。
他环顾四周，这是间典型的实验室，遍布着各种仪器和针管药物。他方才躺着的实验台上，放置着连接数根电线的头盔，电线的另一端则是那个发着声响的巨大仪器。
盛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没秃。
他回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心中猛地一震颤。
联盟想要控制他？控制他做什么？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多久？
盛情再一次去回想，只能记起一些零零碎碎的模糊片段：他站在主席台上，站在联盟七大统帅身边，站在向公众直播的镜头前，面对着某个看不清脸的人机械地行了一个军礼，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掏出手枪朝他身后开了枪，血花溅到他的脸侧……
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寒噤，深深皱起眉，而当他想进一步看清记忆中人的脸，大脑却像被阻塞了一般，思绪在密闭的空间中横冲直撞，却迟迟找不到出口。
他开始呼吸急促，眼眶有些发红。
狂躁症前兆。并且来势汹汹。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暴躁。他走了两步，开始在实验室里四处翻找。也不知为何防备的戒心这么低，他的个人终端就放在实验台边上操作柜的第一层柜子里，连带着他的其他旧物。他伸手过去，让他的个人终端变化成耳机式，塞进了左耳。“叮”的一声机械音启动，他稍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正对着实验台的另一张实验办公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文件册，盛情抓起一看，翻开的那一页就写着：
“日期：公历3045年3月23日；
实验体：盛情，实验体级别：S级哨兵；
实验记录：1.该实验体极光药剂中玛咖巴林由0.35g/ml增至0.69g/ml。2.加入利平勒0.02g/ml。注入后静待观察。（备注：该实验体清醒间隔缩短）
实验结果：该实验体迅速由半清醒状态进入深层睡眠状态，生理状态一切正常，服从指令。（备注：本次实验中其精神体白虎出现狂化趋势，需要着重观察）”
笔记上墨迹很新，看来是不久前才写上去的。底下的签名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名字，一个是联盟中另一个军区统帅的名字。
在实验记录册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滋味。
盛情抓着那一页纸的手指逐渐攥紧，他双眼发红，用力地几乎要把那一页给撕下来。他再往前翻了几页，发现记录的都是关于自己的实验记录。再迅速翻到第一页，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徒手把这本东西给毁掉。
第一条记录的时间是十年前。
“操……”他骂出了声。信息量太大，他反应起来有些困难。
十年了。
这十年，他都处在这么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怎么会这么没有防备地被轻易下了药？
极光？
极光？
极光！
他想起来了。
极光计划，联盟于3020年开始的一项科研计划，用于研发控制精神体的药物，官方声称能够控制精神体，使哨兵在缺乏向导的情况下仍能高度集中精神力作战，加大各哨兵的配合度，从而保持哨兵的攻击力和提高持久性。
该药物出来不久后第一次投入实战便取得了关键性成果，使得向导资源紧缺的联盟上下都为之庆贺。遂将其大量投入军方使用，包括他也因为没有自己的向导而进行了注射……
起初他确实觉得精神力阈值暴涨，身体各项素质技能均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连白虎也比从前更加具有活力更加凶猛。期间由他率领的联盟自由军团胜绩屡屡，获得联盟的无数表彰。以至于后来出现间歇性长时间疲惫的现象，他也只当是长期作战的影响以及联盟官方科研团队宣称的该药剂带来的一定微弱的副作用。时至今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次疲惫期间被控制了的……再综合方才听闻，盛情心中已有眉目。
恐怕是联盟企图通过极光控制哨兵，从而控制联盟的军事力量。
联盟叛变了？
不，不。
关键在于，这是整个联盟上级的决议，还是个别少数人的野心？若是前者，那便是联盟整个叛变了。若是后者，那么……
情况不妙。
他攥紧了拳头，拿起那本实验记录册往门口走去。这本东西是指控的决定性证据。
但是，他脚步一顿。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其中提到了“上头的关键时候”。如果真是内部出现了问题，那么，现在的联盟还靠的住吗？
再者，他为什么会在此时醒来？因为药剂的增加明明应该更加无意识……
一瞬间寒意遍布全身，他手脚都有些颤抖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如饿狼扑食地往门口奔去。
他需要知道真相！
而脚步在到达门口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
实验室的门内外都需要卡才能刷开。他按捺下内心极大的波动，反身想去搜一张门卡来，又听见走廊中有脚步声传来。这个脚步声同方才的其中一个稍弱的脚步声一样，且也没有哨兵的气息。
是那个普通人。或许就是在他的实验记录上签名的那个陌生名字的主人。
盛情侧身往门后躲去。
“滴”的一声，门又开了。
那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一边嘟囔着“这次该加多少”一边低头翻着自己的个人终端。
他一抬头就见实验桌上空空如也，屏幕上的个人精神值转眼跃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咦”字刚发出半个音就被身后的盛情往后颈的重重一击生生截断了。
白大褂瘫软着跌坐下去，盛情俯身从他手里拿走他的卡，又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几秒，拳头捏紧又松开，只使劲踢了这人一脚，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一出走廊他就瞧见了玻璃墙外熟悉的风景。尽管隔了十年，他依旧能辨别出对面的建筑是联盟总部大厦的双子楼。现在看来，有利条件是他正在联盟大厦的左楼中，以及他的五感仍旧处于加强状态。
盛情抬手在他的个人终端上滑了一下，左眼前便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电子屏幕。他调出联盟大厦左楼的建筑构造，一边调动全身肌肉开始奔跑一边在心里召唤着白虎：
白虎，白虎，你在吗？你能站起来吗？
果不其然，在他的精神领域中，白虎依旧是一副蔫蔫的样子，甚至都无法站起身来。
盛情抿紧了唇，转身往联盟大厦放置飞行器的地方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