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极夜将明》云深见楼台

1、风的眼睛

　　“夏目，起床了！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快点起床啦！”
　　清晨，天尚未亮，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朦胧的睡梦中，夏目贵志本亦如此。可那高声而又略带刺耳的声音和那时不时轻拍在他脸上的猫爪肉垫强行将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猫咪老师！你这只丑狸猫！天都还没亮你在瞎嚷嚷什么啊？今天是周末，你不想休息我还想多睡会儿呢！”夏目贵志揉着眼睛坐起，一记“夏目破颜拳”打向噪音来源，病成功命中对方那张毛茸茸的胖脸。
　　“夏目！都说了多少次我不是狸猫，不是狸猫！我是野兽，很凶很凶的那种野兽！还有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打人啊？变得一点也不温柔。当初我就应该直接吃了你拿走友人帐，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被称作猫咪老师的狸猫……哦不，是野兽……算了还是直接叫它猫咪老师吧，虽然所有的妖怪和夏目贵志都知道它的本名叫做斑，但这样写作者能够多水几个字。它揉揉自己被额夏目贵志打得生疼的脸，噼里啪啦的发了一大堆牢骚，而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胖爪推了推夏目贵志的肩膀，双眼放光，似乎已经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对了，你说过今天要去给我买七辻屋的馒头的，馒头！七辻屋的馒头！快去！”猫咪老师说着，脑中想着那热气腾腾的馒头摆在它面前的场景，口水已是不自觉的流了下去，于是更加用力的推着夏目贵志的肩膀。
　　“猫咪老师，你有完没完啊！我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去做，可是现在天还没亮，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买馒头啊？给你个枕头先啃着解解馋吧。”说完，夏目贵志顺手将身旁的枕头扔了过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又是正中对方面门。猫咪老师一连两次被打脸，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可却被外面传来的敲窗声让它的怒火暂时平静。
　　“您好，请问是夏目大人吗？”漆黑的窗外，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让人莫名感到毛骨悚然。“是的，请进。”夏目贵志说着，走到窗前，将窗打开，一缕黑烟从窗外飘进，幻化成一位十七八岁左右模样的少女，正坐在窗旁，如若不是那脸上的随风飘动而唐人看不清她真面目的纸张，她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请您将名字还给我，拜托了。”她说着，将头低下，向夏目深深鞠躬。
　　“名字我自然会还你，你不必如此。”夏目贵志将她扶起，“既然是来找我归还名字的，那一定是祖母的故人吧，很抱歉，她不能亲自归还名字，而只能由我代为执行了。”
　　“祖母？你不是玲子？”那少女突然抬起头，可以想象她那面具下诧异的表情。
　　“我叫夏目贵志，夏目玲子是我的祖母，她在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是吗，那真是遗憾啊，我还想亲眼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呢，”少女说着，头又缓缓低下，“人的一生，真的是短暂呢。啊对了，请您将名字还给我，拜托了。”
　　“好的，请你稍等。”夏目贵志说着，拿过身边的书包，翻找起来。
　　若是普通人看见了刚才的一切，一定会怀疑夏目贵志是个疯子。因为那个少女，属于人类之眼无法看见之物，也就是意义上的妖怪。夏目贵志继承了他祖母夏目玲子的强大妖力，因此也能看见这存在于人类世界的异物。而至于友人帐，则是夏目玲子留下来的遗物，夏目玲子会和她遇见的妖怪比赛，输掉比赛的妖怪必须将名字写在友人帐上，听从持有者的召唤，服从其命令，成为其手下。因为友人帐的强大功能，剽窃它的妖怪数不胜数，想要要回其名字的妖怪也是络绎不绝。
　　猫咪老师也是想要友人帐的妖怪之一，夏目贵志在一次意外中解除了它的封印，它便和夏目贵志许下约定，它成为他的保镖，代价是夏目贵志死后，友人帐归他所有。
　　“找到了，”夏目贵志从书包重拿出封面印有友人帐三个字的绿色本子，平放在双手上。
　　“护吾之人，昭显其名。”夏目贵志在心中默念着，手上的友人帐开始凭空翻动，忽然，反动停止了，一张薄纸竖立在上。夏目贵志睁开眼，看向上面的名字，将其撕下，对折后用双唇将其夹住：：“飒，我这就将名字还给你。”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口中慢慢呼出，那纸上的字如活了一般，飘向少女的眉心。在所有墨迹都进入少女的体内后，一道白光突然迸发而出，刺得夏目贵志睁不开眼，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无聊，真无聊。飒坐在树枝上，听着蝉诉说着夏日的炎热。她伸出手去，想要将蝉抓住，可她手轻轻一动，边带起一阵微风，将不堪一击的蝉吹落在地。
　　无聊，真无聊。风坐在树枝上，心里这么想着。身为风的使者，她必须不停地飞向各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给那里的人们带去涟漪微动，树叶微拂。今天，她还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休息，去聆听大自然的音韵。微风微动，吹过她用来遮挡脸部的纸张，那纸张下，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悄然闭着，她看不见。她只能通过风的流动来观赏周遭的一切，并在脑海中勾勒出它们的模样。这个世界一定很美吧，她想着，能看见这个世界，真是一种幸福呢。而自己孤身一人，此生飘萍，到头来，一个朋友也没有……
　　“喂，树上的妖怪，要不要和我比赛，赢了的话，你可以吃掉我，输了的话，就要成为我的手下哦。”前方，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飒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霎时间，狂风忽起，树叶不堪重负的哀嚎着，鸣鼓般的风声直入云霄。“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飒的心情难以言表，疑惑，惊讶，欣喜，不加丝毫保留的由风体现出来。飒能够感受到，那声音的来源不过是个人类少女，可是，人类又怎么能看见自己？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了……
　　“没错，就是你，怎么样，要不要和我比赛。”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好啊，但是如果我赢了，我不吃掉你，你给我讲一讲这个世界的模样吧。”飒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为何。
　　少女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是，飒看不见。“好啊，那我们就比赛跑步吧，看谁先跑到对面的小河边，怎么样？”少女那如清爽的风般的声音再次飘来。
　　“好啊。”飒飞身下树，慢慢走向少女所在之处，带着她从来未有过的粲然微笑。
　　“准备，三，二，一，开始！”少女一声令下，飒便飞奔出去。
　　好久没有，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如此享受奔跑的感觉。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将飒包围。她曾奔波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快乐，愉悦，兴奋，这些从未有过的感受萦绕于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向前，向前，那里有她想要追逐的光芒。
　　但是飒没有察觉的是，身后的少女的步伐已经逐渐变得缓慢，最后停下了。
　　“好吧，我输了，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世界吧。”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
　　少女和飒并排坐在河边，倾听着河水的川流不息。“这个世界……嗯，怎么说呢，这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虽然各个物体拥有不同的色彩，但在自然的调和下，一点也不显得矛盾，反而给人视觉享受之美。白色就像是雪花，是纯洁晶莹的颜色，绿色就像是翠鸟的清鸣，是生命的颜色。蓝色就像是天空的广阔，是空寂的颜色，黄色就像是黄昏时夕阳的余晖，是温暖的颜色。红色就像是夏日正午的烈日，是热情的颜色……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我希望你也能亲眼看看世界，享受生活。那时你就会明白，在包罗万千景象的世界面前，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是……唉……”少女突然不说了，转过头看向飒，飒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内心的一点波澜。“抱歉，我说的世界无法让你满意吗？”忧愁渐渐侵占了少女的内心，并毫无遮掩的展现在脸上。“谢谢你，”飒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但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那看似沉静的声音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无论身在何处，也只能与大千世界萍水相逢。从来没有人向我描述过世界的色彩，也没有人像现在这样与我在奔忙中停驻，在陪伴中细数时间的流逝……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今天。”
　　“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叫夏目玲子，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写下来吗？”少女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本子，递给飒。飒也站起身，将本子接过来，选一页空白将名字写了下来。
　　“飒吗？这名字很适合你呢。”夏目玲子拿过本子，仔细看着飒写下的名字，似乎能仅依靠几笔墨迹而将她看穿，“哈哈，你被我骗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可不能反悔哦。”她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像是完成了惨淡经营，预谋已久之事，“这比赛，算起来还是我赢了。
　　尽管被骗，可飒的内心中却没有丝毫怒火，夏目玲子爽朗的笑声，就是慰藉她心灵的最好的良药。“那么，后会有期。”依旧是那么爽朗而又温暖心灵的声音。
　　“后会有期。”
　　后来，飒无意之中得到一瓶药水，只要在左右眼上各滴上一滴，她就能看见这个世界一天。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用不住颤抖的右手将药水滴入眼睛，双眸睁开，她终是看见了这世界的色彩。她看见了经营的白色，生命的绿色，空寂的蓝色，温暖的黄色和热情的红色。但在这自然的调和下，一点也不显得矛盾，反而给人视觉享受之美。
　　这就是世界。
　　渐渐地，她走遍世界各地，看遍世间繁华，药水越来越少，只剩下最后两滴。这最后一次机会要用于何处，她心如明镜。
　　夏目玲子，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有过一次相遇，一场邂逅。
　　这，是飒的记忆。夏目贵志从恍惚中醒来，飒的记忆仍在他脑海中不断播放。他望向飒，后者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我本来以为，最好的要留到最后，可没想到，这样想的我已经失去了再见的缘分。这两滴药水，我再也没有机会使用了。不过也好，这样，她便永远是我心中的模样。夏目大人，当您拥有的视乎，一定要珍惜啊，有些相见，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夏目大人，后会有期。”话音刚落，她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荧光，作为她来过的唯一的痕迹与记忆。
　　“猫咪老师，你觉得我们的友情能够持续多久？”夏目贵志依旧坐在地上，许久后才缓过神来，说道。“夏目，我认真的回答你，我们的友情，直到我拿到友人帐的那一刻为止。”
　　夏目贵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便理解了猫咪老师话中的深意。他站起来，冲上前去，将猫咪老师抱入怀中，“猫咪老师，谢谢你。”“放开我，笨蛋夏目，你勒着我了。”可尽管猫咪老师奋力挣扎，夏目贵志就是不放手。突然，一缕阳光投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啊，已经天亮了吗？猫咪老师，我要出去了，你就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哦。”说完，他将猫咪老师放在地上，转身便要出门。
　　“你去哪儿？”“去给你买馒头。”“馒头！”
　　【我们的友情，直到我拿到友人帐的那一刻为止。】
　　“我走了，老师。”“早点回来！”
　　【你死后，友人帐归我所有。】
　　清晨的阳光犹如黄昏的余晖，是温暖的黄色，温和而不灼人，洋洋洒洒在脸上，在心房。
　　【谢谢你，愿不离不弃，与我相伴一生。】
　　暖暖的。

作者有话说

　　失踪人口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