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半书·相思子》浅语梦汐

6、雪上空留马行处

　　远山如黛，千峰如刃。

　　裴昀牵着青骢马，与叶铿然一前一后走在古道上。马发出低低的嘶鸣，风吹来，两旁的枯草不停的摇晃。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裴昀停下脚步，眯着眼睛向远方看去。

　　斜阳古道，离离芳草。间或有大雁掠过，划下一道残影。

　　“校尉，我帐子里的酒被人下了毒、你的营帐突然起火，必是军中之人所做。我给老师写的信一直没有回音，我担心是有人故意要阻挠陇右和朝中的联系。”

　　“我实在放心不下，需得亲自回去看看。”裴昀认真地看着叶铿然的眼睛，在潋滟波光中看见了白衣清隽的自己，和身后一带远山，“那么，这陇右，”

　　“我可以托付给你吗？”

　　说着，裴昀掏出了将军的印信。

　　“好。”裴昀问得认真，叶铿然也答得郑重。

　　叶铿然伸手接过将军印，也把裴昀的信任和陇右这一干将士和百姓一并接过。

　　“将军，在我来陇右之前，是不是就已经见过你了？”叶铿然思量许久，缓缓开口。

　　“你猜？”裴昀翻身上马，眼尾微微上挑，满含笑意，“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话罢，扬鞭策马，马已跑出好几丈远，他回头冲叶铿然遥遥挥手，叶铿然也微微点头。

　　马蹄声渐渐弱下去，慢慢渺小成一点飞鸿，然后在视线中消失。

　　叶铿然目送他远去，伫立良久，等到扬起的沙尘都沉寂下去，方才转身回营中。

　　他瞥到路旁的枯草中混杂着嫩绿的新芽，小裴昀揪下一把来，放在鼻头吹散，然后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叶铿然哑然失笑，摇头道：“胡闹。”

　　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望去，看见清晨的薄雾散去，阳光洒下，丘陵柔软而温和，天空碧蓝而澄澈，那棵老树舒展着枝条，像是开出了花。

　　当地牧羊的少女驱赶着羊群，唱到：“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声音清甜旷远。

　　有个声音遥遥相和：“嘉木风可摧，相思不可断……”

　　军营里一群汉子挥汗如雨。山河昭昭，这青史留不下他们的姓名，可自有人会记得。

　　叶铿然勾唇轻笑，只是可惜没来得及告诉小孩。

　　帐外几点星子，帐中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叶铿然起身为小孩捻好了被角，轻声道：

　　“一点也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