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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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提着手提袋走进一号车厢，在乘务员的示意下走进属于自己的小包厢里。
将手提袋放在座位旁的小桌子上，顺手拉上拉门并放下了椅背，林笙在坐下的瞬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这辆列车……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但很快，理智就压下了这点不安，他摘下眼镜，躺在椅子上，准备补眠。
「你真的不想知道之前那辆列车发生了什么吗？我跟你说，那辆列车上发生的事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真的！而且那件事还和顾放的笔记本有关系哦！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啧……哈欠……别睡！别睡林笙！你把顾放的笔记本拿出来看一眼！上面有字！真的！」
林笙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瞄了眼手提袋。几秒钟后，他从外袋拿出笔记本，一翻，内页硬邦邦。
林笙：呵。
「操！怎么又没办法翻页了？之前可以翻的，真的！而且不光可以翻页，它还能飞！还能看见顾放写的字，他能通过这个笔记本和你对话！真的林笙，你信我啊！」
我信你个鬼。
林笙摘下眼镜任它挂在胸前，笔记本也懒得放回去了，就这样放在腿上，然后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无论副人格怎么喊，他都没再搭理，直至睡意袭来，将他拉入黑甜梦乡。
***
好黑啊……这里…是哪？
我在…做梦？
林笙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其实用注视这个词不太准确，林笙现在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睁眼还是闭眼。除了黑暗，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手、脚、身体，乃至眼皮眼球。
他被黑暗包裹着，被黑暗吞噬了四肢躯干甚至是大脑，他的存在变成了一段思绪，一种有别于黑暗的自我认知。
这应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林笙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习惯了压制情绪，将冲动反复咀嚼思考再付诸行动，是他住院四年学到的唯一东西。
只有这么做，他才能摆脱副人格的教唆，无视他的蛊惑，坚持底线和立场，坚守道德和自我。
因此，哪怕感觉不到身体，他依然保持冷静，在尝试过各种诸如抬手、眨眼、行走等行为后，他也只是谨慎地做出一个判断——
感觉不到任何实质存在，可能是被切断了感知。但无论如何，认知没有紊乱就行，我始终是我。
这个想法刚出现，林笙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眼前的黑暗也随之出现变化，一双几乎能填满整个黑暗空间的眸子凭空出现。
它没有眼睫毛，光秃秃一双眼睛，眼睛里全是大大小小布满血丝的眼珠。这些眼珠不停转动着看向黑暗里的各个方向，似乎在搜寻什么。
突然，就像有人无声地下令般，所有眼珠都看向了林笙，看向他虚无的思绪，一个声音低沉入冥府，又飘渺如仙乐，发音奇诡且难以理解地响起——
“原来是你……”
话音刚落，被无数眼珠填满的眼睛冲向林笙，每一个眼珠里都充斥着贪婪和怨恨，就这样直直地撞上了虚无的他。
***
林笙一个抽搐，从睡梦中惊醒，眼前是模糊的高铁小包厢，耳边是高铁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旅客，欢迎您乘坐南市高铁G119动车组列车，列车即将到达北市高铁站，请您带好随身行李，准备下车。”
「哈欠……妈的你终于醒了！我跟你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之前真的差点就死了！你在列车上遇到的事闻所未闻，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你真的不想知道吗？这样，遇到顾放时你让我出来三十秒如何？十秒也行……」
“闭嘴。”林笙脸色难看地戴上眼镜，拿起腿上的笔记本，“我想起来了。”
「呱？」副人格震惊的情绪顺着大脑皮层毫无遮掩地传递过来，「你、你想起什么了？」
“一切。”
包括血字，诡异的乘务员，噬人的黑暗，以及SAC。甚至连写在那张奇怪的淡黄色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记忆会恢复，只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和那双满是眼珠的眼睛有关，和它说的那句话有关。
“原来是你”是什么意思？那双诡异的眼睛认识他？可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发生过任何诡异的事件，唯一能称得上奇怪的，大概就是罹患精神疾病这一件事。
林笙抿了抿唇，将疑惑压在心底，提着手提袋跟在其他旅客身后下车。走出高铁站后他直接上了辆出租车，报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地址：“丰城区越广路35号。”
“丰城区？”司机有些惊讶，转头看了林笙一眼，“小伙子，那地儿有点远啊，车费可不便宜哦！”
林笙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径直看向了窗外。
见他一副不差钱的模样，司机也不再哔哔，启动车子摁下计时器一气儿呵成：“好嘞，走着！”
北市是华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轮繁华程度在全世界范围里都排得上号，尤其是其立体交通系统，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充满了科幻感。
所谓的立体交通系统，便是那些架设在楼宇间类似立交桥的道路，由于新型材料的发明，用以支撑这些道路的柱子并不粗壮，有些道路甚至直接和新建的建筑相连，就那样悬挂在半空，看着梦幻又离奇。
出租车司机显然也很自豪这一点，待车上了立体交通道路后，便得意地说：“怎么样？咱北市的交通是不是很牛逼？瞧这飞檐走壁的架势，跟那些科幻片儿也没两样了！我小时候老听我爷爷说北市以前堵车有多严重，一堵几个小时。现在，从一环跑到九环畅通无阻！当然，真要跑那么远还是建议坐地铁，坐车太遭罪。诶，小伙子，你是哪的人啊？”
林笙推了推眼镜：“海市。”
得到回应，司机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海市啊，海市是不是也在搞立体交通？”
林笙嗯了一声，态度十分冷淡。
司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十分热情地嘚吧嘚：“要不说还是咱华国基建最牛逼呢！欧美那边除了因为大爆炸新建的新乡市，别的地方压根搞不起来这立体交通，光拆老房子就得老大一笔钱了！还得用新材料建新房，没戏！我听说不光海市，广市、深市、成市、重市这种一线城市都要搞立体交通，拆不掉的老房子就搞新材料外骨骼。啧，还得咱华国人脑子灵光！”
司机啧啧两声，又好奇地问林笙：“话说回来，你来北市是探亲访友还是出差啊？”
「追杀前男友算出差吗？」
林笙沉默一秒：“出差。”
“出差啊，那时间估计有点紧，不然还能到处看看，吃点儿特色小吃什么的。我跟你说，吃烤鸭可千万别去全聚礼当冤大头，忒贵！还不好吃！”
北市司机的嘴巴算是一大特色，哪怕林笙鲜少回应也挡不住他一路自嗨，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愣是一个人说满全程，到最后连副人格都有些受不了了，一直嚷嚷着要把司机的舌头从嘴巴里扯出来，绕脖子一圈把人勒死。
直到抵达目的地，这种双重声波攻击才宣告结束，司机和脑子里的副人格都消停了，包括林笙自己都看着车窗外的场景默然无语。
“小伙子……你出差第一站…就来上坟吗？”
司机的声音有点抖。越广路被环城高速切成两半，1至34号都是很普通的居民区和商业区，人潮涌动，十分繁华。
可一旦跨过环城高速，另一边就是一片荒芜，大片区域都是空地，明显处于待开发状态，35号是唯一被铁栏杆围起来的地方，占地颇广。
因导航显示那里待开发，司机也没在意，等红绿灯时还问林笙是不是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来实地勘查地块。
结果等他穿过路口，顺着铁栏杆一路前行直至大门口时，所有的俏皮话和能言善道都消失无踪，只剩下哑口无言。
车窗外栏杆尽头的黑铁大门上，赫然是四个大字：北区公墓。
“小伙子…你……确定是35号？”
看着大门上黑色铁艺制成的“北区公墓”四个大字，林笙咬了咬后槽牙，拿出手机：“多少钱？”
“四百二十一……你真要进去啊？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要不我先送你去酒店？”听到语音播报的“微信到帐四百二十一个信用点”，司机终于缓过劲来，忍不住劝道。
然而回答他的，是空无一人的后车座，以及沉闷的关门声。
出租车走了，林笙一人站在公墓门口，透过铁栏杆看着里面的风景。
绿树成荫，草坪茂盛，白色的道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每隔几米便有小道与主道相连，树木枝叶间能看到类似墓碑一样的东西，
大门紧闭，门后左侧是一栋白色小房子，单层目测占地约三十平米，看样子应该是门房。
「艹！什么意思？顾放到底是死是活？还是说……真的是鬼附身？如果顾放的灵魂附身笔记本，那又是谁把笔记本寄过来的？」
林笙捏紧手提袋的把手，迈步走向北区公墓大门。
无论如何，先问问，再说其他的。
问问门房是否认识顾放。
问问顾放在不在里面。
问问顾放到底……是死是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