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捉到一条鱼》婉央

31、第 31 章（7.20）

　　如果梅露的鬼话敢信，那才真没命了。林可对她的友好问候露出假笑：“真的吗？那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家乡的饭菜。”

　　“当然。”梅露也扬起眉毛，报以似乎为她着想的笑容：“我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回去的，亲爱的。只要你帮了足够的小忙。”

　　“我没有吗？”

　　“你帮了很多，我们很贪心，我想要更多。”

　　“你也知道是更多，那你们怎么不加钱呢？”

　　她俩面对着假笑了一段时间，然后由梅露开口，说道“我们不如先去船上，否则时间晚了，不好返航。”林可傲慢地点头同意。她们在登船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所以林可猜想梅露正在内心骂她是个bitch。事实上这也是梅露的暗示和警告：他们实际上是在告诉林可，她的不可替代性正在下降。

　　但，这有个显著好处。梅露的确降低了对林可的警惕。林可已经知道他们在附近有个补给岛，毕竟维护罗蕾莱号这样的巨型游轮，一般的码头可玩不来，它业已经在外海执行了五年任务，不算老船，但需返修。但因为追逐人鱼这样必须让船上的人员进行物理隔绝的高保密任务，船上的人、设备、也就包括罗蕾莱号本体，是不可能返航的。

　　之前林可用教育卡卡和拍摄记录片段的理由刻意要东要西，就是为了寻找通信破绽。在公海上，快递可没有在陆地上那么方便。的确她找到了一个，在某个小魔方盒子的角落发现了惯常的：MIC标签还有包装离开海关，被某个货轮所运输的破碎海运单——以及上面手写的，登仓记录。

　　她看到那记录上写着一行字：奥斯图姆三号门，6月12日。

　　五天前。

　　罗蕾莱号在公海上，五天的时间不够旅途的。所以附近的确有一个中转岛，林可可以想办法到那里去，这就是她的机会。

　　梅露在上了快艇之后才在马达声中大声说道：“之前的合同已经定了薪酬，我们可以追加给你奖金。”这群科学家们不在乎钱，或者对一个人的狮子大开口，他们没有那么在意——是否说明这笔钱最后都到不了林可的手上？“但这得等你有足够的成果之后。”

　　对于梅露的话，林可当然听出来了，而且装作傻白甜一样隐隐地在意这PUA，表现就是翻个白眼，不客气地说：“真的吗？我没有成果？有些事我是不想和你坦白，梅露。比如为什么那天晚上只有我们三个能不被那东西迷惑。”

　　“这个问题我们也还在探讨。你知道，缺乏实验样本——”梅露也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林可没让她躲过，志得意满地追问：“不是抽了我的血吧，不是吧？”

　　“哦，亲爱的，我想这是项目机密，可能不太好回答你。”女科学家的笑容有些粗野威胁。林可哼了一声，板起脸算是半撕破了面皮。

　　“摆这种脸我也不会怕的，从头到尾就只有我能够这样，能够和人鱼说话，叫他小乖乖，梅露。我想你最好别敷衍我。”林可指了指自己，连珠炮地开口说道：“我承认我想回家，想逛街吃点好的，拿你们给我的钱去香榭大道扫货。所以我也可以放弃和那个怪物在一起，这不代表你们就能在这种项目中抛下我。我是不可能失去用最好的姿态上时代封面的机会的，否则你们就会看到失去我的后果。”

　　瞧，这才叫做bitch呢。梅露的笑容都在抽搐。不过面对这种状况，反而没有压迫，而是更加的温和：“我想这个秘密能被解锁的时候，都是一二十年之后了。目前也没有划时代的研究成果，而且我们的老板也不太可能放过这个出名的机会，你说呢，可可？”

　　林可扬眉：“人鱼，它的出现还不够划时代吗？”

　　“你是指这个生物的神奇、珍稀与美丽，不错。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承认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这样的第二个童话角色。”梅露态度相当友好地给林可举了个例子：“但只有一个——也意味着它很容易被损坏。生病、意外、事故、盗窃和自身原发性的疾病或什么的。你听过渡渡鸟的故事吧，当上岛的人把最后一只渡渡鸟吃完后，它就只活在书里了。如果我们的这个宝贝之后继续活在书里，那有什么意义呢？和它出现之前有什么两样呢？”

　　林可没有听懂：“那你们也找不到第二个人鱼，它迟早会活在书里的。”

　　“所以我们在继续努力。”梅露试图说服她：“所以可可，我们在试图让它的历史更有价值。”

　　这个故事应该说了不止一遍，梅露的声音铿锵有力。否则难以想象，罗蕾莱号身后的庞大利益团体为什么还没有秘密将卡卡抓回去，放在水族箱里过完它坐拥珍珠宝石的一生。专为人鱼建一座水族馆，里面只放供它猎杀的鱼类食物林可也不会惊讶的，它的身价足以让发现它和研究它的所有人都名留青史。这是极大的诱惑，要抵制这样的诱惑，需要更强大的利润。

　　“你当然也可以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为了更伟大的未来。我们坚信让它活在海里能获得更多的宝藏，而且我们也在做这样的事：人工驯养人鱼。这之后的纪录片永远都离不开你，所以从现实、从私利、从为人类社会创造价值的角度上，可可，你都将是最耀眼的女人。”

　　小艇向前风驰电掣。而在这个过程中，梅露将这套话术说得平稳又极具煽动力。她姿态放松、笑容自信，毫不在意林可是个肤浅的碧池，为了更伟大的一切，梅露什么都可以牺牲。他们正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做对人类世界的贡献——只要不是白痴，而且看过几部好莱坞电影，你就能立即明白这群赤子心性的科学家的心血和爱。

　　这都是为了世界和平。

　　真伟大。

　　林可喃喃为这安利做了结尾：“所以你们找了那群女孩来。”

　　“很高兴你能了解，并且也希望你支持我们的工作，亲爱的。”梅露站在船头，有力地关上马达，任尾浪的余韵带她们接近近在咫尺的巨轮。罗蕾莱号到了。林可抬起头看着它，已经可以看到船身浸泡在海里的地方，充满了锈迹、藤壶、一些破损和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

　　“少来了，就算这样你们给我的钱也不能少一个子。”她环起了胸：“而且我还得多要点。”

　　梅露耸了耸肩：“这个我们之后谈详细数额，好吗？首先你要和我去做体检。”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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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一起登上游轮，马上就被等在船头的助理接回来。林可必须先做一个初步评测，和上次体检不同，不止是时间过去了一个月，而且林可也不再是刚被救上来的状况了。这一次，行动方专门运送来了更加细致的体检设备，如果可以，他们想进入林可每一个DNA分子的门户，为人鱼卡卡的女仆做世界选美。

　　林可见到了那个女孩，为卡卡选的活人。有些符合她的想象，又有些不一样。亚裔、年轻、健康有活力，但不传统，叛逆染发鼻钉舌环，身上看得见的地方也有纹身。这不像市场上常出现的那种乖巧听话容易洗脑的廉价劳动力，林可本以为他们会选一些更好的。

　　她侧过身看着梅露：“她像我？”

　　梅露敲了敲玻璃，里面的女孩儿还在打游戏，丝毫没听到有人在外面对她评头论足。

　　“我们有些更隐晦的考虑，亲爱的。”

　　“好吧，那就这一个吗？”

　　“我们还有，甚至男孩也有。”梅露在这一点上显露格外的平淡与残酷：“你当然能够看到我们做这件事的决心。很庸俗，不是吗？不过这绝对是我们的波塞冬计划中最重要的核心，为它传宗接代。我想你应该也可以接受取些卵子，在之后我们可以看看能不能制作一些试管婴儿。”

　　就好像林可有拒绝的权利似的。她推搪说：“我想我现在的状态还不够好。”

　　“嗯，在海上的生活会让你的身体状况退步。之后你和阿喀琉斯的关系更好后，我们会想办法将你们带进基地的。”

　　她朝里面比了比大拇指：“那边的也是吗？”

　　梅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然，你们都是。”

　　所以，对话进行到这里，林可大概就可以怀疑，这考虑的隐晦之处和她想的一样，那就是“避免与人鱼的真命天女林可，拥有共同语言”。

　　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可模仿消耗的替代品，而是两个“相互竞争的雌性”。

　　两个甚至更多。

　　这一点想法，在林可体检之后也被带到一间和那女孩一样的双层玻璃房间，并被要求写下自己与人鱼相处的心得后，得到了验证。

　　这一点上来看，主要是卡卡的性别，令人有天降馅饼的惊喜。镜子有多少，机会就能有多少。

　　林可索性在纸上写下：【一条心得十万美金】再将东西递回门上的出入口。五分钟后，纸被原样放在托盘上塞了回来。

　　现在林可确认了第二点。

　　她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