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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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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田浩宇的电话,我不想再听他就木子的事多说一个字。
飞速打开web页,赫然发现新飞扬-时空论坛的BBS主版块——[城市天空]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张主帖(主帖前出现了英文标识hot,代表此帖已火,在BBS上24小时内回复超过100个,就自动升级为热帖。):木子啊木子,美女记者你在哪里?
发帖者署名为“木子粉丝2号”,不好的预感仿佛一片阴霾升起在心头。我打开帖子,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在她正值青春年华的时候,她从传媒业站起来了。木子,您还记得她么,当年的美女记者何等大腕?
木子在几年前神秘的消失了,自从她报到了那起虚假新闻——关于某公务员的家庭暴力,遭到被曝光者的报复,容貌被硫酸毁了,她就消失在城市的边缘。
今天,我们看到木子又复出了,这个女人一度曝光虚假新闻从而博取名声,一度以美色艳压群芳被冠名为本市最优秀的女记者,这个女人,她今天的复出背后有怎样的故事呢?
原来,她拥有幸福的家庭,为了她在传媒业的名誉和地位,她不惜用虚假新闻做秀,引起了读者的强烈不满,为滨海报社带来严重的损失。现在滨海不计前嫌重新启用了她,她却以“东山再起”的假面目掩盖自己抄袭文章的事实。
木子这位美女记者,她到头来呈现给我们的除了欺世盗名就是爱慕虚荣。据说,为了获取巨额整容资金,木子和前夫离异,嫁给了我市某建筑商。她抛弃爱人和孩子的行径值得人们谴责,让我们共同抵制这种传媒业的负面存在。
我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手腕几乎在抖,关于木子为什么被毁容,那上面的解释显然是骇人听闻的。这位木子粉丝2号声称木子报道的家庭暴力事件是虚假的,所以被曝光者出于报复才犯下硫酸毁容案件,这和艾玫所说的以及我所听闻的完全相反!依照这篇文章的推理,木子这个女人在传媒业的地位根本是依靠弄虚作假博取的。但几年前那起毁容案的始末,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当时我还小,隐约的记得有一位女记者因为曝光一起新闻被人报复,泼了硫酸,还上法庭打官司,最后木子虽然胜诉但她封锁消息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就这么低调的消失了,给人们留下很多话柄和疑团。不过,我相信她在这一点上不至于无中生有,更不会靠一篇假新闻来成名。
我心里一惊:这一定是田浩宇一伙人炮制出来的伪粉丝。果然,这篇帖子的文字部分完结后还附有两张截图,一张是我采写的BBS专访页面的截图,另一张是滨海日报文化专栏A7版木子文章的展示。两张截图上清晰的看见发布时间和作者名字,我在新飞扬BBS上的署名为:维拉的信仰,头衔为:实习编辑;而报纸上专栏评论文的作者为木子。我发文的时间比她发文的时间早一个星期。我们的时间分别为2008年10月17日语2008年10月24日,就是这两幅截图配合上面的文字引起了整个BBS的轰动。
新飞扬-时空论坛的注册用户很多,覆盖面广及全市,年龄层次也很多元化。这个帖子刚刚发布不到24小时就有140多张回帖跟在下面。大多数回帖都很愤慨,其中有几条特别激动,谩骂李姐弄虚作假、哗众取宠,还有一些人评论说从今往后再也不看木子的文章了。甚至有一些素质低劣的无聊人士在其中用粗俗的语言叫嚣着,说是木子这个骚娘们儿为了整容嫖了有钱的男人真不要脸。
看完这个帖子,我感到触目惊心。
当我关闭它,回到BBS登录界面的时候,我看到新飞扬官方发言组在论坛首页上很醒目的位置添加了这样一条站务新闻:
《抄袭事件浮出水面,滨海日报记者木子抄袭本站实习编辑》
我想都不要想,肯定是田浩宇所谓的舆论战开炮了。官方帖倒是冠冕堂皇的陈词,大意是,木子抄袭了我,也就是实习编辑维拉的信仰采写的关于NewJazz蓝岛酒吧举办城市酒吧歌手大奖赛的专访。官方发言人强烈谴责滨海文化专栏工作组不负责任的行为,要求他们勒令木子在报纸上公开道歉。
我看到这帖子,心烦意乱。的确,报仇的快感使我很满足。但,就他们这样搞下去,新飞扬作为网媒和滨海日报的关系能够缓和么?这仿佛没有硝烟的战场,新老两种传媒领域交锋时摩擦起电。我和李姐被涌上风口浪尖,像两个宝宝,彼此爱莫能助。
当然,就这件事来讲我处于绝对强势。虽然天下文章一大抄,我还是始终信奉着“原创”这条准则。
于是我决定暂时从新飞扬和滨海的舆论战中抽身出来,关掉那糟糕透顶的web页。这时候发现凌杰已经给我发出了SOS信号。他的头像是个东洋武士的形象,非常怀旧的,谁知道他脑子进水了还是生锈了?反正我不知道。
凌杰21:00:00
(他本身叫什么q名我不知道,反正第一次加他的时候,他就大咧咧的把真名告诉了我,然后就把他的备注名改成了凌杰)
阿冷,阿冷,SOS!!!
凌杰21:01:04
阿冷,快打个电话给艾玫,我没时间跟你细说,现在她决定离校出走!
我立刻决定打电话给艾玫。就在这个时候电脑死机了,God!等电脑运行流畅的时候,屏幕底部排满了一行微缩的窗口:申请好友。我依次打开,令人无比厌烦甚至躁狂的窗口层叠着,看到上面的文字我惊讶无比:桑桑,你认识我的。我是,桑。
这女人偏偏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乱上添乱,我不知道她如何获悉我的□□号码,只能很不耐烦地通过审核,加她为好友。
没想到她的q很非主流,头像是黑白的女孩图片,很唯美。我暂时忘记打电话的事情,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打开桑桑的空间。房间里一首歌曲的旋律在飘散,《therose》,我知道,这是阿桑的歌,嗓音有点独特的嘶哑,听上去像梦中人被冷水浇醒的哀伤。很有味道的一个空间,温馨的小窝模式,却配上非主流的死亡式布景。魔女狰狞的张牙舞爪,她多么像是在寻找纵欲之欢。
桑桑在Q上叫我好几次,我敷衍了她几个简单的对白句。她告诉我说,她在新飞扬知道了我的q号,还知道我是那里的实习网编。她就要参加11月的酒吧歌手半决赛了,她说如果到时候关于半决赛还有采编任务希望我关注和支持她的乐队。而我沉浸在她空间里五六分钟都没有移开视线。她的文字有深邃的感觉,深邃的,静静的思绪。
凌杰的Q再次闪动,他十万火急的催我联系艾玫。说实话,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殷勤的。
在听这样浪漫的歌曲的时候,在我想要和桑桑那样的富有传奇色彩的冷遇艺人彻夜谈心的时候,要我移开注意力去追踪艾玫,我想我没心情。
但我还是做了。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一秒钟她就接了,但1.1秒钟的时候她又挂了,留给我一片沉默是金;
第二个电话,她的彩铃竟然是同一首歌曲,阿桑的《therose》,真巧,奇妙巧合的世界,真小,蓝天下这么遥远的距离也无法改变它的小。两个天南地北的人会在同样的时空中选择同样的音乐,桑桑的空间播放器里有,艾玫的彩铃也有。听两首《therose》的声音互相重唱,电脑和手机,我分不清哪种是真切的儿哪种虚幻;
第三个电话,她终于开口了,并且告诉我说,一切的缘起总有尽头,她要一个人去旅行几天,好好给自己放个假,让该死的功课见鬼去吧。至于凌杰,她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如果他要去订婚,那么他这辈子别想见到我。”
我于是询问凌杰,这才知道艾玫离校出走的缘由,凌杰快要过生日了,26虚岁,是个大生日。他家里人有意安排他和那个一直被他当成小妹妹的女孩子在生日宴会上订婚。艾玫知道这些后气的一连几天没睡好觉。
她在电话里愤愤不平的对我说,南方的气候一年四季长春长夏,就是没有冬天。但是她的心是寒冷的,凉了半截。她还说那里的棕榈树多极了,椰子树虽然不多,却也有零星的,她做梦的时候梦到一幅场景:她手里拿着硕大的椰子向凌杰头上砸去,凌杰满脑袋椰子浆。然后她飞一样的向南方跑,一直跑到天涯海角。在那里凌杰向她道歉并求婚,许诺不论走到海角天涯,他的心永远是她的。而这只是南柯一梦,justsoso.
我可怜的姐姐,艾玫,听她说到这里,我想,她的梦境真是单纯可爱。而与此同时我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缓慢的在键盘上方移动,和凌杰聊天。凌杰说,他父亲的态度相当强硬,认准了那个女孩是他们家的未来的准儿媳妇。他的母亲见过艾玫的照片,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孩子,你太傻了,现在的女孩要求多高,你哪能娶一个不知道根底的外地女孩,这叫家里怎么放心呢?我终于明白了,艾玫并没有被接纳,她在他家人眼里只是他们儿子的一个红颜知己,就像黑咖啡,她不过充当临时的一勺咖啡伴侣,如此而已。而他和她生活的内容各自却还留有很多,互相不属于对方,也难以交融,最终要被分开。
艾玫表示她这一次出走很决绝,装病开了一个礼拜的假条,她说要回到我所在的这所城市里来,还说要把自己在人海中埋葬。一向鄙视膜拜上帝者的她竟然虔诚地对我说,亲爱的妹妹,我决定如果他订婚,就请你带我去教堂接受洗礼。是的,恰好我们这座城市里有一所教堂,那是战争年代留下来的欧洲式建筑,也许建筑风格派系的名称是巴罗克。教堂规模不大但久负盛名,在全省的基督教活动场馆中,这里的唱诗班算是一流。
我把艾玫所有的话转述给凌杰后他就下线了,怎么Q他也没有反映。过了一会儿收到他的短信:
阿冷,如果玫回来,帮我照顾他,我也会过来的。
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决定——从他的生日宴会也就是在他的家庭为他安排的订婚酒席进行前逃离他生长的城市。他的决定同样很决绝,这使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他和艾玫最终能在我所在的城市里,在我的见证和这片蓝天的见证下重新走到一起并且今后幸福的生活下去,那么这个结局必然是最好的,最好让他们在这里见面并且使生米再次煮成熟饭。这样两个家庭面对孩子们的已经成熟的恋情,估计不会继续为了面子、关系或其他什么原因死不松口了。
我回复了凌杰的信息:
我支持你这样做,减少一份伤害否则你那个漂亮的MM就要成为被抛弃的准新娘了。世界上最大的错就是伤害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
最后,直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又回复过来一条短信说,他决定暂时向单位请假,坐动车组来我们这里。
于是我又打电话给艾玫,她这一次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并告诉我,她已经在飞机场了。这次她破天荒的软磨硬泡在她的校医那里哭了一场(据说校医室的宽带可以提供给学生接笔记本用,很奇怪的学校设施啊,反正她一早就说过她和她的校医相处的非常好。),总算使校医动容,给了她一星期请假的足够理由——重感冒。
艾玫竟然准备连夜飞回中心枢纽城市然后从那里转长途汽车回到这里。电话里的背景声音仿佛轰鸣着,耳朵里感到很尖锐的鸣响。那或许是机场特有的音响效果,但背景声音并不嘈杂,她的话我可以清晰地听到。
“阿冷,我在机场了。3小时后就可以到达中转站,然后从那里坐凌晨的长途客车估计中午到下午来你这里。我这次回来把稿费和生活费都从卡里提出来了,你这里是第一站,下一站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要全方位替我保密,知道么?”
“啊!凌杰没有告诉你么?他为了你可是已经决定逃离他家里安排的订婚酒席了呀!他还说他买了动车组的票,这两天就要过来。”
我很惊讶,光阴使艾玫面目全非,她以往的冷静完全消失了,说话和做决定快的像旋风闪电。
“他来?他难道强得过他老爸?他老爸一锤定音的买卖,他有不低头的道理么?他那个又有脸蛋又会缠人的红颜知己,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凌杰虽然人长得丑了点,他就那痤样,但他好歹在首都有一份有头有脸的工作,现在的女孩哪个不想找个好男人?他这次逃出来之后还不知道他家里会发什么样的火呢!”艾玫轻蔑的说,“实在不行,我和他一拍两散。真是烦,你让我睡一觉吧,我马上就登机了。”我从话音上听出她嚼着口香糖。
“红颜知己?哈哈,好吧,你去飞机上做梦去吧。凌杰不也是你的蓝颜知己么……”看来她并没有过头冲动,而且她了解他。于是我和她互相说晚安然后再见了。艾玫和我一样都有夜行的习惯,这是猫的个性呀,猫的个性。我常常思考她和我之间谁更像家养的猫,谁更像野外的猫,突然脑子里迸出另一行字:谁都不是谁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