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念余生不悲》折子渝

5、初忆（二）

　　瑾念已经三天没敢直面润玉小天君了，回忆起那晚胆大包天地说出：“小仙君这般好看，给爷再笑一个看看呗。”瑾念恨不得“以头抢地尔”来把自己脑袋敲开。

　　回想当时，润玉听了本神的话神色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呵呵，本神也估计是白活了上万年，竟还胆敢把那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然后就看见润玉小天君好看的脸直接冷了下来，站了起来，本神此刻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心虚地把手往后缩了缩，心中倒也不忘称赞一番，润玉小天君的脸摸起来当真舒服。当舒爽感大过了心虚，本神便忍不住微眯起眼来回忆那番手中触感，不知道润玉小天君的尾巴是否也这般舒服。只见润玉小天君神色不定，匆忙甩袖离开了。

　　本神虽然有勇气，但不是白痴，那晚看着润玉小天君匆忙离开的背影终于冷静下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该早日归复鸿蒙，免得遭着心灵折磨。不仅哭得稀里哗啦还胆大包天轻薄了好心安慰自己的小天君，真是，真真是，丢人！

　　瑾念一遍回想着一遍扶额，万般后悔，这三日只敢安安分分的在璇玑宫扫地，丝毫不敢乱跑。但奇怪的是，那日浮现的画面再也无法深忆，只是灵力回了百之一二，令人惊讶。“嘭！”一声，瑾念似乎撞到了人，下意识抬头一看，竟是这几日自己都在刻意避开的润玉，这就……

　　瑾念假装那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笑得露出八颗小牙：“哎呀，润玉小天君啊，不好意思，几日……”猛的看到润玉旁边站着的邝露，“陛下，对不起，是小仙莽撞了。”这边说着，那边拿着扫把就快速往另个方向离开了。

　　“陛下……”邝露欠着身，不知该不该继续禀报，内心恍若滔天大浪面上依旧平静虔诚。“你继续吧。”润玉看着瑾念快速离开的地方，挥了挥袖说道。早些就看到她在那心不在焉的低头扫地，那日后她似乎刻意避开自己，也好，他正好也不知道如何淡然面对她，只是每日来璇玑宫似乎少了些什么。今日看着她往这边走过也没注意到自己，开口竟能当做无事发生，这脸皮也着实……不过看她面色比起三日前红润了些许，想来那日的回忆帮助了她……

　　“……魔界这些年来也是安分守己，恪守着条约，不曾有丝毫逾矩……陛下？”邝露看着面前身着金丝绣边的天帝，目光中万般复杂情绪也被掩盖。“好的，我知道了。”润玉并未说什么，走进了璇玑宫。难道是，魔界让他想起了她？邝露心下想着，低着头的她自然看不到润玉刚才的目光……

　　光阴如静水流深无痕，不知不觉已是几十年过去了，璇玑宫习惯了瑾念的存在，不再显得那般清冷荒凉，润玉下朝回来可以看见瑾念在那四处走来走去的身影，瑾念多话，他也乐意听，过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孤独，锦觅……不知为何，想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作为天帝，他本该住在太清宫，但他内心深处更喜欢有瑾念的璇玑宫，反倒并不常去太清宫。

　　这日，如往常一样润玉下了朝走回璇玑宫，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去月下仙人那里去了，早些年月下仙人偶遇瑾念就觉得甚得他心，整日拉瑾念去他那里玩耍，月下仙人那话本子之类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甚是讨瑾念欢心，两人也走得越发频繁。

　　在璇玑宫处理了一下政事，已是三个时辰过去了，瑾念还未回来，润玉皱了皱眉，终于是忍不住施法移行姻缘府，走了进去只见月下仙人在那对着他的红线发呆，“叔父，可见瑾念仙子？”“瑾念么？她不在你璇玑宫么？今日她可没来寻老夫玩耍，老夫还在想她是不是忘了今天约定的时辰，”月下仙人颇为苦恼地揉了揉脑袋，“难道瑾念不见了？！”这时月下仙人才反应过来。

　　“叔父，我先离开了。”只见润玉听后立刻离开了，留下月下仙人一人，月下仙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大侄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千年前的事情他早已看开了，只是润玉还是孤苦伶仃一人，现下有着瑾念每日陪着他，虽然润玉不懂，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盼他这大侄子可以有个好姻缘吧。话说这瑾念仙子颇得他欢喜，于千年前锦觅无二般烂漫，甚至更为胆大天真。于众事了解颇深，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理论家，真是令人欢喜的很。

　　润玉在姻缘府寻不到瑾念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安，又立刻去了一些平时瑾念会偷偷跑去玩的地方均不见人影。润玉藏在绣袍下的手不觉握紧，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感，施法去了他还是夜神是会挂星布夜的地方，不知为何，他觉得瑾念可能会去这，虽说瑾念从未去过。

　　来到此地，他似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又成了千年前那个形单影只只在黑夜中出行的孤独的夜神，周遭熟悉的环境令他不禁生了感慨，突然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气，是瑾念所特有的，不觉加快了脚步。

　　只见他寻找半日的人此刻坐在星台之上，听见脚步低头看他，不知在想什么，神色茫然。瑾念不得片刻便回过神来，茫然尽褪，从上往下看他，距离其实很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润玉小天君怎么到这边来了？”丝毫不觉得自己私自离开那么久有何不妥，润玉在见到瑾念那一刻心下莫名安定，但话中仍有些压抑不住的怒火：“瑾念仙子怎的会来此处，不是打扫璇玑宫么？”

　　瑾念惊讶于他话中的不满，毕竟她假装打扫璇玑宫也几十年了，怎的今日这小天君发火了，他二人相识几十年，于无形中早已像极好的朋友一般，只是一为上清天的失了灵力的花祖，一为九重天万人敬仰的天帝，便隔着一层纱一般。

　　瑾念向来喜欢润玉，骨子里带着股亲近，但今晚来此是出于那脑海里又突然出现的画面，那对男女似乎在星夜下互诉衷肠，瑾念万余年神寿人生，看过的情情爱爱不在少数，但丝毫不通晓男女之情，在她泛善可陈的记忆中似乎不曾有过什么温情缠绵。对这突然出现在脑中的画面极为好奇，想着此处与画面背景何其相似，便什么也不告诉他人来此端坐了几个时辰。

　　可是无论她如何想要回忆起更多画面，都再也不能了。此刻润玉赶到，她内心莫名雀跃，想要调戏小天君的心又升了起来。

　　“听闻卯日星君和司夜星君萧疏宇轩，湛然若神，我十分之好奇，便想着在此呆上一日，看看是何种英俊。”
　　只见她言笑晏晏，目光澄澈透亮，丝毫不见假，润玉只觉一口气竟上不来，想着往日这人是如何夸自己俊美无疆，无可比拟，万物失色，如今竟为了所谓听闻呆此一日，虽说早年熟知瑾念爱美，可如今莫名就有一丝不舒服的情绪蔓延开来，觉得她那笑甚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