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lyuba

5、繁花

　　长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在晌午了。细细想来，还记得酒的来历和名字。
　　烂醉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是相当危险的。
　　长河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想再喝一次云上。如果醉了就可以看见良辰，那也未尝不可一试。
　　当天晚上，长河打听到了一个关于这次买卖极其重要的消息。下月初二，那十二个孤老中的一人大寿。其余的十一人都在被邀请之列。
　　估计他们不会猜到，在这样一个夜晚是他们生命终结的时刻。
　　这是一个动手的绝好时机，以敌一府护卫之力，就可取十二人的性命。
　　敲定了行事计划，长河推想，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在冬天以前就可以回到南方，可以再去烟雨楼看看相思。以及她那跳的形似良辰的《凤凰令》。
　　不过在走之前，他一定要再喝一次云上。或者干脆花个大价钱把剩下的云上都带回南方去。

　　相信很多年之后，长河在北方小镇的这桩大买卖依然会被人们津津乐道。十二条人命一夜之间经营妥善。
　　而长河自己也非全身而退。在最后的关头，一个大意闪失，身上已连中两剑。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就算伤及不了性命，恐怕也是会血战一番。
　　救他的人使的是一柄短刀，刀法凶猛精准，刀刀均中要害，却都只是点到而已。这个人是落日客栈的老板的昆仑。
　　在落日客栈里，昆仑淡淡的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自我那朋友离开之后的数年间，再无一人陪我喝酒，你是唯一。所以，我救你，他日，望你还能与我对饮。
　　长河笑，若不是你，我这头牌剑客的名声恐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昆仑轻酌一口酒，不再言语。
　　长河在第二天天未亮时，便离开了这个北方小镇，离开了落日客栈。没有和昆仑告别，或许他日他真的会回到这里与他对饮。这个短刀客，鼻翼两侧法令纹长短不一的男子。

　　长河回到南方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他最终没能把云上买回来。昆仑告诉他，他去行刺的那一晚，一个蒙面的女子出了足够把一座落日客栈买下来的价钱把最后一坛云上买走了。
　　长河叹，又是一个需要靠记忆过活的人。
　　长河开始出没于各个酒肆，客栈，去打听有无一种叫云上的酒。可惜，云上似乎只属于那个北方小镇里叫做落日的客栈。
　　长河有时会想起昆仑说过的一句话。所谓头牌，剑客也好，娼妓也好，文人也好。在之前的头牌消失之后，人们会以比前任头牌消失的速度更快的认识下一个头牌。所以，这个江湖上从来不缺头牌。
　　长河忽的就想到了师父和自己。再有那消失的良辰和正在风头上的相思。
　　原来我们都是不断消失的过往而已。不变的只是虚妄的盛名。
　　回来之后去过烟雨楼。那里依旧是夜夜笙歌，车水马龙。良辰依然是明艳照人，美丽的不可方物。
　　他在角落听得城中年过六旬富甲一方的老翁张员外在推杯换盏间几欲透露出想纳相思为妾之意。在座的皆是城中欢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之人。众人推波助澜一起起哄。只见相思微微起身，对着那头发都已花白的连举杯手都要打颤的员外敬一杯酒。淡淡的说到，家师曾教过相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员外需好好珍惜家中辛勤操持的夫人才是。相思只是一介云烟，过眼即该忘却。说完饮尽杯中酒，欠一个身。悠悠然的上楼回房去了。剩的一席人在那里半晌无语。
　　长河看得在暗地里也发笑，果真是陪笑又陪醉的相思，唯一不陪的就是情。
　　长河所受的两处剑伤很快就愈合了。北方的买卖让长河在这个行当愈加出名。对于这些浮名，长河越发厌倦了。头牌剑客也只是一个需要靠记忆过活的人。
　　那些梦境，没有了云上，他们亦统统消失，不再出现。惟有常常去烟雨楼看看相思，依稀还有一些良辰的影子。
　　冬天来的时候，长河接到了下一桩买卖。买家指定由他下手，代价是一坛美酒云上。而买的是烟雨楼头牌歌舞伎相思的命。限期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