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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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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打个赌呗，我要是赢了，你请我喝一个月的酒怎样？”
“嘭”的一声，酒保又打开两瓶威士忌，张铭阳带着几分鄙视的眼神斜了一眼好哥们手中那杯万年不变的马提尼加双倍橄榄，将视线范围内的各色人等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尽管这里是四九城有名的情侣酒吧，但也不乏单身人士慕名而来。尤其对于张铭阳这种浪子来说，灯光柔和，气氛正好，万一现场逮到哪对情侣分手了，说不定还能顺手牵只小绵羊回家，当然，会挠人的小猫也无所谓。
“想得倒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要打赌的无非就是这儿哪对情侣有外遇呗。”
“果然知我者，莫若……”
“得，打住，”程皓抬手阻止张铭阳继续嘴炮，“你要是随便指出一对跟我分析的一样，今晚的酒我埋单。”
“爽快。”张铭阳举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向后转，看见了没？在你左前方四十五度的那对，男的绝壁有外遇。”
程皓顺着张铭阳的话头望去，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不远处的小桌上，男人正漫不经心地品着手中那杯飘着几个冰块的伏特加，女孩面前的则是一杯苏打水，却几乎没喝多少。女孩巧笑嫣然，倾着上半身抬起脸望向男人，在跟他说着些什么。说着说着，不经意地往这边望了一眼。那双眼角上扬时自带风情的翦水大眼与几年前的回忆重叠在了一起，冲击大脑的往事如潮水般涌现。程皓皱起眉头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张铭阳则继续侃侃而谈：“你瞧他俩，女的兴高采烈而且积极主动，男的明明意兴阑珊却非要装出一副彬彬有礼无比耐心的模样，你看看他的嘴角，啧啧扯得那叫一个难看啊。我猜这俩肯定是那种恋爱多年但一次都没睡过的关系，因为从他们的肢体语言来看，女方平时肯定太强势优秀，会让这种心怀鬼胎却爱装正经的男人硬不起来。”
程皓眼睛半眯，似乎在肯定老铁哥们的结论。
“这个男人的上半身时而不自觉地往后仰，将手中那杯伏特加挡在自己和女伴的中间，时而又主动跟她说话，就是他在试探的同时怀有戒心的证据。他的各种举动就像在用化学石蕊试纸对身边的女伴的真实意图进行识别和判断。这种男人往往自视甚高，希望在感情关系中掌控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优秀的女方的对手，因此只能压抑自己。渡边淳一说过，这种人当他们发现有很多东西难以从其妻子那儿得到满足，只得向其他的女性寻求。一旦结婚，出轨就成了必然。”
张铭阳嘿嘿一笑：
“看我说对了吧？今晚你得请客啊。不对，说好了一个月的。”
“哎哎哎，我什么时候答应请你喝一个月了？”
“要不给你打个折，两个星期，要不一个星期也行。”
“你小子肯定为了泡妞又成月光了。”
张铭阳故意没接他的茬，
“哎呀你说这姑娘也是可怜，交上这种不会怜香惜玉的男朋友，寂寞空虚冷那必须是家常便饭的。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程皓立刻警觉地睁大眼睛，上下扫视着张铭阳：“你又想干嘛？”
张铭阳贱兮兮地一笑，朝程皓眨眼：“虽然平时更喜欢那种快乐至上主义你情我愿的，但我现在突然觉得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高岭之花采起来那是必须有成就感，哥们就帮一把呗。”
程皓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女孩身上收了回来，瞥了一眼这个脸皮厚起来连洪水都冲不走的家伙。
“这个难度系数比较高你还是去睡别的吧。”
“哎你别泼冷水啊，看看哥们的条件，不说英俊无敌那也得起码是风流倜傥吧，我怎么就睡不了了？”
程皓放下手中的马提尼：“我什么时候随便给你泼过冷水了。你看看她那身衣着和身上的配饰，都是当季流行新款，就算不是家里有矿那至少也得是个小富二代，你再想想刚刚分析的他俩的互动，总而言之，这种女孩大多内敛规矩用情太专一，看似乖巧骨子里却带着几分强势，这种天之骄女不是你这种花花公子能玩露水姻缘的，万一真被你撩上了，以你的尿性万一哪天想甩了人家，惹上一身麻烦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
张铭阳一个劲儿地往程皓的方向凑，程皓嫌弃地一把将他推开。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了？”
“真的没有。我的专业水平你还信不过？”
本以为能到嘴的肉就这样飞走了，张铭阳尽管心有不甘，好哥们程皓的专业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因此只得就此作罢。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宝宝，在哪儿呢？出来喝一杯？”
桌上的马提尼见了底，程皓没再理会这个每天致力于满世界撒种、永远不知道下限在哪儿的损友，直接离开柜台埋单，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那对情侣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洗漱完毕，汪绿萍打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来自楚濂的新信息。自从跟搭档一起经营舞蹈工作室，汪绿萍就自己搬了出来，平时只有母亲给她打电话最多，紫菱那丫头又开始忙着找新工作，而青梅竹马兼男朋友的楚濂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心不在焉，难得自己今天晚上偷了懒，陪他到酒吧就为了想办法让他开心点，然而他的心情似乎还是晴朗不起来，甚至言语之间还带着几分郁郁寡欢，问他是不是工作上出现麻烦了，他却一直笑着否认，难道因为自己将过多的精力花在即将要进行的比赛上忽视了他才不高兴的吗？可是这十年来他应该都早就习惯了才是……汪绿萍将手机翻出来，把刚关注的情感咨询专家更新的在线公益问答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意外起晚了的程皓刚到诊所，助理小美就迎了上来。
“程医生，刚才有位客户指定要见您。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谁呀？”程皓接过小美递来的文件夹，快速浏览着当天的日程问道。
“一位姓汪的小姐，一大早上在前台开了卡说要看牙，我看您没那么早来，给她安排其他医生她也不要，说一定要等您来。”
“汪小姐？”程皓将所有主业和副业的客户名单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里面确实没有一名姓汪的女性。
“您知道她开卡时往里面存了多少钱吗？十万！”
“十万？”程皓回头，得到小美兴奋而肯定的眼神后，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
“好，那我们现在赶紧过去。张总呢？”
“张总一大早就到客户那儿去了，说今天都不回来。”
“嗯，知道了。”
…………
“你好，你就是程医生吗？”
一脚踏进办公室，一个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眼前的这张脸跟昨晚在酒吧被他和张铭阳评头论足的那个女孩重合了，程皓一下子愣住，但是多年的从业经历让他很快又稳住了场面，他朝对方温和有礼地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程皓。”
“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汪绿萍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道。
从业这些年来，程皓见过的只消一眼便令人难忘的美女可算是屈指可数，一见面就要求单独坐下来谈的，只有汪绿萍一个。尽管隐隐猜到了她的目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美，你先去忙，待会儿再叫你。”
“好的。”小美礼貌得体地关上门，刚走几步又回头瞄一眼，便快步到前台小姐妹那儿打听八卦去了。
“汪小姐，吃早餐了吗？那儿有很多，不介意的话你自己挑。保证每日新鲜。”程皓朝办公桌旁的小桌上指了指，诊所的大长腿小姐姐们每天早上争先恐后地给他贡献早餐，他早就习以为常。
“我吃过了，谢谢。”
“好的，请坐。”程皓伸手示意让她坐下，“请问您有什么具体的需求吗？”
“程医生，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恋爱咨询大神，我平时太忙，想让我男朋友开心一下，你能帮我吗？”
“……不是，您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明白。”从刚才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的直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程皓一下子被击懵了。
“这个就是你的微博吧？上面的粉丝数已经有97万了。”汪绿萍举起手机亮了屏，“我平时很少关注网络世界，但是我跟朋友打听过，他们都说你是专业的恋爱顾问，遇到感情问题都可以来找你。”
程皓这才从一团浆糊的状态下恢复正常，想起昨晚酒吧的一幕，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我明白您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的目的了。”程皓看着她的眼睛，但很快又收了回来，“但是对不起，我的原则之一是，只接受单身客户的委托。”
“你是不信任我吗？那你先给我看牙吧。我已经在前台预存了些钱，如果不够，你可以再跟我说。以后的洗牙也全在你这儿做了。”
“不是，我……”
程皓话未说完，就听见小美在外面敲门。
“程医生，不好意思，您昨天安排给杨女士拔牙，现在已经到了预约的九点半，她已经在诊疗室等候了。”
“好，我等会儿过去，你们先做好准备。”
“好的。”
程皓一脸歉意地看向汪绿萍：“那个，对不起，我跟另一名客户约好了时间……您今天第一次来，我建议您先到前台预约个时间，我先给您做个全面检查，可以吗？”
“没问题，虽然已经登记过了，我还是留一张我的名片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汪绿萍将名片递过去的瞬间，将对方眼神里的失落和沮丧全收在眼底的程皓，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得太不给人留后路了。
“……好，这边请。”程皓将汪绿萍送出了门外，看着她走到前台，才准备转身。
“对了程医生，刚才忘了跟你说一句。”这时身后又响起了汪绿萍的声音，程皓再次回头。
“嗯？”
“我的工作室就在楼上。”
那一瞬间的对视，令程皓仿佛被春日的阳光晃了眼。他的笑容渐渐浮上唇角。
“我知道了。”
“可以啊你张老板，白天在客户和供应商面前巧舌如簧，到了晚上还有精力满世界给单身女性送温暖，是不是得给您颁一面劳模锦旗啊？”
进了家门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来，窝在客厅沙发上等了十分钟，再将张铭阳的露水女友送走后，程皓咬牙切齿地痛恨自己怎么就不长眼交了这么个专给自己添堵的损友。
“那是，哥们虽然不专情，但是对那些空虚寂寞冷的小姐姐还是很有爱心滴。”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赶紧滚！”程皓冲过去将张铭阳手中的汽水抢回来，往沙发上一坐，喝了起来。
张铭阳早已见惯不怪，嬉皮笑脸地从冰箱里拿出另一瓶汽水。
“哎你知道我来你家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你还有什么事儿啊？有什么赶紧放，别妨碍我看球赛。”程皓早就不吃这一套，自顾自地盯着电视看起了法网比赛。
“来你家的路上啊，我看见高岭之花的男朋友跟另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大街上表演亲热戏码呢，哎哟你都没看见当时那场景，我估摸着要不是在大街上，这俩不在地上滚上几圈都不肯罢休。”说完张铭阳耸了耸肩，一脸“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事儿吗”的表情。
“你说什么？”程皓将汽水放下，直接关了电视，将视线转移到张铭阳身上。
张铭阳没发现他的异常，仰头又喝了一口汽水。
“这世界啊可真就是无巧不成书，还真被咱俩说中了，那个男的真不是个东西，我都要忍不住要为高岭之花默哀三分钟。”
“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这还能认错？我告诉你，伟大的老人家们说过，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哥们这认脸的能力可是跟专情成反比的……”还没说完，就被程皓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上帝他老人家带上门的时候怎么就没顺手夹一下你的脑门呢？”
“怎么说话呢你？”
“你想让我说好话就别回回都带姑娘来我家行吗，张大爷！”
汽水喝完，张铭阳顺势往茶几上瞄了一眼，捡起了上面的名片。
“嚯，可以呀你，哪儿来的名片呀？这不就是那位名扬海内外的新锐舞蹈家嘛？”
程皓将名片抽了回来，拿起一旁的名片夹将名片放回原处。
“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是不知道，但我家那位热爱舞蹈艺术的宝宝前些天还吵着要去看这位在那什么歌剧舞剧院的表演，可我往哪儿去找票啊，你觉着哥们这么勤俭节约精打细算的人，像是会把血汗钱花在无良黄牛身上的吗？”
“看来您这次也算破纪录了，不到十五天爱情之花就枯萎，”程皓冷笑一声，顿了顿，“这人就是上次我们在酒吧碰见的那女孩。”
“卧槽不是吧？”张铭阳嘴巴长成了“O”型，赶紧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所以我说这世界可真小，今儿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说来给哥们听听？
程皓没回答张铭阳的问题，掏出手机拨出刚才从名片上记录下来的电话号码。
“你好，是汪小姐吗？我是程皓。请问你白天的委托请求还有效吗？是这样的，我决定接受你的委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我的办公室详谈吧。不客气，再见。”
“不是，兄弟你没吃错药吧？”张铭阳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边说边伸手去摸程皓的额头，被对方嫌弃地一掌拍开，“你接单的原则不是非单身狗不接吗，你不是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凑对的不是拆对的，不是口口声声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这么快就因为个漂亮妞破坏自己的原则了？没事儿吧你？”
程皓抿了抿唇：“她早上来找过我，让我给她建议让她男朋开心点，当时我真的拒绝了，但听你刚才这么说，我觉得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把一个即将落水的人劝回来，我觉得可以试试。”
张铭阳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哥们说句心里话，我劝你还是别掺和这种事了，人家委托的是让你去维系她跟男朋友的关系，你倒好，接受了委托反而要收集人男朋友劈腿的证据把人拆对了，到时候人家不恨上你才怪。”
程皓低头沉默了半分钟，抬起头直视张铭阳。
“你知道这种一看就是对待感情特死心眼的女孩遇上劈腿渣男会有什么结果吗？最好的情况是她一辈子都蒙在鼓里，一辈子都活在自己幸福的世界里，其实这也挺好的，最怕的就是结婚后她才发现渣男的本质，轻则离婚，重则……后果不堪设想。退一万步假如可以往好的方面去想，现在离婚率这么高，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是吧，但是在现实世界里，对大多数人来说，离婚过程那一地鸡毛造成的创伤，已经足够影响一个女人下半辈子的生活了。是，我是没资格决定她的未来，所以日后知道了真相她要骂我还是恨我，我都认了。”
张铭阳缓缓叹一口气：“行吧哥们，我也不劝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咱商量个事，万一以后人家真决定要分手，那个，你就帮个忙撮合一下呗。哥以人格保证，绝对会珍惜。”
程皓一脸愤怒地拍下他举起来的三根手指。
“你人格太低。我告诉你你这叫乘人之危。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我的客户，收起你无耻的心思和爪子！”
说罢程皓便连推带踢地将张铭阳撵出了自己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