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宋》姽婳人间

21、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三）

　　赵国暄一行人沿着玉带桥而去，又谈论到这龙亭湖适合修筑成皇宫后花苑之类的云云，走了一刻钟，前面又是一个凉亭，里面有一男一女站在亭中赏景，赵国暄放眼望去，那女子穿着粉色披风，月白色暗花纹褙子，玉色裙子，正是武定侯刘璇之女刘澜，她额上依然点着一个花钿，赵国暄把嘴紧紧抿起来，颇为不悦，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了这个女子。

　　第一次是金水河畔的茶楼上，她迎上来行礼，说赏菊宴上见过，又能碰巧遇上陛下如何的有缘之类的云云；第二次是前天元宵夜上，自己带着避邪面具她也迎上来行礼，前天她自己也说“真巧”，今天且看看她怎么说。

　　那男子先跑上来，拜了一拜朗声说道：“臣武定侯士子刘夔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魏王千岁。”正欲与宋氏众人行礼，却见个个身材颀长，样貌过人，其中有两个女子更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模样，高的那个眉如远山，肤如凝脂，唇如樱桃，最要命的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如泉水润过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刘夔自是看呆了，却听到那边魏王一句暴喝：“武定侯世子！还不快见过我未来媳妇和她的弟妹们。”刘夔自是被吓破了脾胆，赶忙与宋氏众人相互见了礼。

　　这时，刘澜才娉娉婷婷的走来，微笑着对赵国暄一礼，说道：“臣女和陛下真是有缘，每次都能遇上。这连日里雨雪绵绵，天气阴沉，我就说怎么偏今天就有暖烘烘的太阳呢，原来是因为陛下亲临此地呀。”

　　赵国暄不喜这些奉承，只淡淡的说道：“这是我二弟魏王赵国明，那边是淮阳郡主，忘忧郡主，忠勇侯世子，宋侍讲长子，忠勇侯次子，忠勇侯从女。”如此这般一一给刘澜做了介绍，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

　　刘澜心想，今天皇上是怎么了，怎么这话锋怪怪的，但面上极力的维持着满面笑容，这才与宋氏众人一一见了礼。又微笑着说道：“这龙亭湖碧波荡漾，风景如画，泛舟湖上应是别有一番风味吧，今日兄长特意带着澜儿来泛舟湖上的，不曾想却遇上了圣上。”说着娇笑着指着远处的画舫说道：“皇上，诺，你看，那边船都准备好了，皇上也赏脸一起同游吧。”

　　赵国暄微笑着指指宋氏众人，说道：“今日我是作为亲家大哥的身份与宋氏兄妹见面的，我走了可不行。”

　　刘澜先是一愣，很快又笑盈盈的说道：“如此便是我失礼了，那不如大家一起泛舟于湖上吧？你们看，我家的船就停靠在那边，很大很宽敞的。”

　　她家在宫里的暗桩好不容易在大清早送来消息说皇上会来龙亭湖，她可不能白白错过这次偶遇的机会，还好父亲为了全家一起郊游方便，早早就买下了一艘画舫。

　　宋雅芸冷哼一声，心道：“跟个狗屁膏药似的。”嘴上却笑道：“夏日里游湖凉风习习，荷香阵阵，却不知冬日里是何感觉。”

　　赵国暄心想来都来了，不和宋氏诸子多交流怎知日后是否可以堪当大任呢，于是对众人说道：“刘小姐既然有这样的提议，不如到我的御船上去更好。”于是吩咐左右，去通知停靠在南岸的御船开过来。

　　众人于是来到刚刚刘氏兄妹赏景的凉亭等着御船开过来。说是御船，实际只是一个不大的画舫，甚是简陋，赵国暄不喜娱乐，一心只想开疆辟土，统一南北，因此他的生活很单调，金明池中的御船倒是有十数艘，但都是前朝太祖周霸贤留下来的，平时供太后和后宫妃嫔游玩的。

　　话不多说，众人纷纷入得画舫，只见画舫四周挂着各种龙舟，花篮，水晶珠帘做装饰，不奢华却很精致，船上有一古筝摆在正中间，另有琵琶一柄放在角落里，赵国暄在上位坐下，示意众人纷纷坐下，宋雅芸却围着那个古筝转，夸到：“这么好的紫檀木本就罕见，这镶嵌着的水晶也分外别致，皇上，臣女见到古筝手就发痒，不如臣女给皇上演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可好。”

　　那刘澜本就是想引起赵国暄的青眼才巴巴的来这湖边等候，却不想这宋三也想在皇上面前露脸，她哪能落于人后：“既是《春江花月夜》，不如我用琵琶和三妹妹一起合奏，这首曲子本就是琵琶古曲，想来合奏更是雅致。”

　　赵国暄挑挑眉：“哦，二位请便，朕洗耳恭听。”

　　雅萱看到刘澜这般，心想上辈子没有和刘澜接触过，不知他为何被赐婚给金孟元的长子金檀，但如果是因为向皇帝献殷勤方式不当而招到那样的结局，还是有点不合算的，眼下真是为了得皇帝青眼而不顾自己的姿势难看啊。

　　赵国明自从见着他未来娘子以后，眼里便没有了别人，只专睛把眼来偷看那女子，那女子脸上的红晕一直未见消下去，兀自低着头，不肯抬头来看他，赵国明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可还是忍不住心荡目眩的往那处望去。

　　那刘夔自见到宋雅萱后也是不停的偷看着宋雅萱，每看一次，心如擂鼓，不能自拔，便又想偷看，可宋雅萱紧挨着长姐而坐，赵国明无意见发现了刘夔的“偷看”，以为这狗胆包天的臭小子偷看的是自己未来娘子，心中更是警惕不已，心想，这刘氏兄妹真是“厚颜无耻”，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于是把眼瞪得圆圆的看着刘夔，也不听那乐曲悠扬，只担心那刘夔把心上人看了去。

　　众人心思各异的听着画舫中二女的演奏，初时乐曲婉转悠扬，丝丝入扣的道出月夜春江的景致，经过层层堆砌的曲调，渐渐的波澜起伏，接着速度开始加快，呈现出更加波涛拍案的壮阔来，最后又逐渐和缓沉寂下来，二人弹奏的层次分明，引人入胜。

　　二人一曲弹罢，就听魏王大喝一声：“好！甚好！三妹妹这古筝弹得非常好。”嘴里这般说着，眼睛还是瞪得圆圆的瞧着那刘夔。刘夔不知魏王这般的原委，但那眼神已经让他心神不安了，他自觉没有什么得罪魏王的地方，坐姿不由得端正了再端正。

　　赵国暄见他二弟这样，知道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但在他看来，弹琵琶的刘澜技艺更娴熟一些，他笑着说：“都很好，刘大姑娘的琵琶如玉珠走盘，宋三姑娘的古筝也十分优美。”

　　宋氏姐弟其余五人都听到了这个“也”字，唯宋雅芸沾沾自喜，以为得皇帝青眼，正欲起身说愿再献一曲，突听刘澜说道：“我听说忘忧郡主最是多才多艺，不如让忘忧郡主也为我们演奏一曲吧。”刘澜自知竞争对手不是无知的宋雅芸，而是被皇上赐了霞披的宋雅萱，又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并不擅长什么乐器，故意为难于她，好叫她出丑。

　　雅芙正欲起身为自己妹妹推辞，妹妹虽会弹古筝，可终日更喜欢读书，哪里像三妹妹那样日日练习呀，三妹妹都只得了个“也”，那妹妹能得个什么？雅萱却安抚的拍拍雅芙的手，起身向皇帝福了福身说道：“臣女愚钝，只会一曲《胡笳十八拍 》，要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雅萱上一世寡居西宫，同样寡居西宫的程美人颇有同病相怜之感，长和雅萱为伴，并将自己最擅长的古筝传授于雅萱，雅萱也日日靠《胡笳十八拍》寄托哀怨与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