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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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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自早上开始就忙得焦头烂额,先是着小厮在宴席处每个角都挂上红灯笼和对联子,又看着老婆子丫头们打扫宴席处四周的落叶,只扫的纤尘不染方罢。
再是拿钥匙开了储物楼,将一张一张上好红漆圆桌往下抬,只盯着小厮儿骂道:“一个个都慢着点儿,别跟个狗追着的兔崽子似的,仔细别碰掉了红漆。”
又命竹溪盯着老婆子小丫头擦洗座椅,预备酒器碗碟,自己却是去大厨房看厨子预备的菜色,这鸡鸭牛羊鱼样样都得有,对厨房管事李德奎再三叮嘱:“这鸡鸭牛羊鱼,以及猪肉每个部件都得有菜上桌,样样齐备,多多益善,才能有年年有余的意头儿在。”李德奎忙说:“太太放心着,这每年的年夜饭没有出过茬子的。”
到了午时,前院送来了皇上替魏王送的十二道精致的肉菜,和十二盒精致点心,邢夫人和宴席处的丫鬟婆子个个喜气洋洋,大爷尚福国长公主的时候也没有这般荣宠过。
当差年久的老婆子对小丫头子们绘声绘色的说着当年大爷尚福国长公主的头年年夜饭:“这汴京城的唯一的荣宠也是咱们府上,当时前朝皇帝赏的可是“煎扒鲭鱼头尾”。
这还是自那次以后头一次这宫里头给咱们府上赏菜,而且是以“亲家”的名义送的节礼,这古今再没有听说过有如此殊荣的人家了。”个个说的与有荣焉,好像这光环就在自己头上一样。
邢夫人命人小心翼翼的将那十二道菜放在炭火上煨着,并命得力的大丫鬟云溪“守着”。
到了午时末,雅芙来替邢夫人,让邢夫人回房歇会儿,邢夫人这才得控坐着喝喝茶。邢夫人用了点儿桂花糖膏,喝了点信阳毛尖,将身上穿得又换了一身又去往宴席处指挥着众人准备年夜饭。
且说沈思荷自宋灏回京以后,也像往年一样常常制造“偶遇”,宋哲官过继给三房以后,更是以哲官为借口去给宋灏“汇报”官哥儿的日常起居,还常常乔张做致,晕倒摔跤的投怀送抱,有时常拿些言语来撩拨,那宋灏是个硬心的好汉子,心中颇瞧不起这沈夫人的不知廉耻,有好几次那骂人的言语都在嘴边了,却想着他那早逝的幼弟,还是忍了回去,心里想着:“我以后躲着她就是了,我宋灏可不是那等不知廉耻枉顾人伦的畜生,我且远着她就是了。”
沈思荷见撩拨宋灏不成,反倒引起了他的戒备,要远着自己,心里寻思:“这大爷是有担当的男子汉,只要和他发生了事实,他定会下半辈子成为我的依靠,给予我正经的名份,可恨我那般撩拨与他,他却无动于衷,看来得去向姨娘要那味‘神丹’。”
且说沈思荷的生母曹姨娘是武德郎沈醉唯一的妾室,沈醉对其专房专宠,沈思荷直到十三岁才知道她姨娘的魅力在于那味“神丹”,难怪父亲对她欲罢不能,差点宠妾灭妻。
沈思荷腊月中回了趟娘家,她把她的图谋私下里对曹姨娘一说,曹姨娘哪有不肯的,这世间哪个母亲不希望宋灏这样的青年才俊做自己的女婿,还将床上哪些技巧倾囊相授的教给了沈思荷。
眼下沈思荷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她却犯起愁来,要怎样将这味“神丹”吃进大爷的肚子里去,侯府可不是沈府那样一家子一起吃饭,唯有除夕的大日子才有机会。
加到只有大爷才会吃的饭菜或者茶酒里才行,可自己嫁进府十年来从来都没有去过宴席处那等腌臜且油烟味重的地方,突然去,到时候好事成了也会引人怀疑,还不如借别人的手加进去,借谁的手呢?这个问题却让沈夫人苦恼了很久。
除夕这天早晨,沈思荷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她早上起来沐浴焚香,匀脸搽粉,只将自己脸儿搽的白白的,衣服熏得香香的,焦灼的忙着打扮自己用了一上午。
到了午间,听得丫头们喜气洋洋的说,皇上作为亲家送来了好些节礼,非常的用心,且不说那些金壶玉盏珠宝首饰,光是那盘心头肉真正的用心。
听得这些,沈思荷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不就是唯一一个只有大爷才能吃的菜吗,她也喜气洋洋的展开笑颜,这是青莲进得听来禀报:“三姑娘来了。”沈思荷更加豁然开朗,这不就是东风来了吗?你看看,这事凑巧得仿佛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宋雅芸进屋正欲像往常一样行礼问安,却听她嫡母笑盈盈的说:“快来,到为娘的身边来。”雅芸听得这话,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嫡母什么时候这么“亲切”过?
她不敢有违,来到沈思荷身边,沈思荷声音更柔了柔:“为娘的以前年轻,生怕照顾不好你,才没有早早的把你记到名下,心想着等我更成熟更知冷知热以后再将你记到名下也不迟,却不曾想你都这样高了。
为娘的今日想将你记到自己名下,明年的及笄礼为娘的亲自为你操持,你以后的嫁妆为娘的也替你操持可好。”宋雅芸哪有权利说不好,她赶紧走到屋中间,磕了三个头,方才恭敬道“娘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沈思荷更是一副慈母般嘤嘤的哭泣起来:“我们娘俩好生命苦,遇着你那短命的爹啊,我们以后可得相依为命才成啊,母亲以后一定替你遮风避雨,不让我的芸儿受半点委屈。”
母女俩哭泣做一团,一个叫着“我的儿啊”一个叫着“娘亲”,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屋里的丫鬟青莲和翠竹也跟着哭泣起来。
屋子里哭乱做一团,好一阵才止了哭泣,沈氏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才转身对青莲和翠竹说:“我和芸儿说几句体己的话,你们且出去。”待两个丫鬟听言行礼告退,沈思荷这才开口说话。
“明年二月你就及笄了,跟着我就要为你寻人家,可是你是这忠勇侯府三房的庶女,人人都知道宋三郎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你要嫁个像魏王那样的郎君为正妻只怕是难。”说到这里故意唉声叹气。
宋雅芸听到这里又跪到了沈思荷前面,哭着说:“娘,你可要替芸儿谋个好前程,芸儿以后一定加倍孝敬您。”
“你和为娘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为娘的一定为你某个好前程,将来为娘的可就指着我们芸儿过活呢。”
宋雅芸用丝巾擦了擦挂在腮边的泪,问沈思荷:“娘今后可有什么对策?”
沈思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无限哀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我还未出嫁的时候,你大伯就常常问我是否愿意委屈自己做他的贵妾,为娘的一生好强,誓不为妾,才没有和你大伯成婚。你大伯是个正派的君子,因为你那早死的爹,不肯娶我,可他的眼里是有我的,我们只需要先迈出一步,成了好事,你大伯到时候就会娶我为继室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娘这里有一味“神丹”,她已经被我磨成了粉末,你只需放到今晚你大伯必吃的心头肉里,娘和你的前程就都有了。”她将装着“神丹”的小瓶放到宋雅芸的手里,宋雅芸到底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小姑娘,她的脸一会红透了一会儿又白白的,他打了一个寒颤,怯怯的将小瓶递回去,说道:“芸儿粗苯,做不来的。”
沈思荷握起那拿着小瓶的小手,仍然温柔的循序善诱:“你看看啊,明年你长姐出嫁,今年冬月里府上就把她的嫁妆备好了,足足一百二十抬的嫁妆。你我依旧守着这三房,到时候你的嫁妆哪里来,为娘的把自己的嫁妆全部给你,自己一物不留也顶多三十抬。再说了,我和你大伯成了好事,汴京城里的勋贵哪个不给你大伯面子,你到时候定能说个更金贵的郎君,不比你到时候被人挑剔,嫁给一般人家,或者为人妾室强啊?”
“再说了,此事若成了,你大伯必定对你父亲愧疚不已,你父亲早逝,他不得将这份愧疚全部补偿到你身上呀?我的儿啊,到时候你在府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你大伯最宠爱的萱姐儿都没法和你比的。”
听到这里宋雅芸哪有不动心的,她将那个小瓶收起来,依旧怯怯的说:“芸儿一定在晚上团圆饭之前将这个放进那碟心头肉里。”
沈思荷喜笑颜开,她将雅芸抱住,用右手抹了抹宋雅芸的脸,不无关心的说道:“我的芸儿脸都哭花了。”她朝门外高喊了一声:“青莲可在?”
“奴婢在!”青莲在门外应道。
“你安排两个人去端洗脸水进来给我的芸儿洗脸,你且进来伺候。”
母女俩和一众奴婢一阵忙乱后,宋雅芸又被打扮出来了,沈思荷替宋雅芸梳头装扮,还对宋雅芸说:“我的芸儿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府里其他姐儿都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