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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光(二) ...

  •   十八岁时的林望舒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那样栽培顾寒璧;明明他还未毕业,父亲就把他带安排到公司中历练。

      她讨厌这个家伙,从第一天见到起就讨厌。

      父亲带顾寒璧来的那天是林望舒的生日,厨房里做了小公主的生日蛋糕,林望舒巴巴等父亲等到十一点半,等到窝了一肚子的火。

      听到佣人说先生回来的时候,林望舒睡衣都顾不得换,直直地跑下去,在楼梯拐角处险些摔了一跤,被一双布满伤痕的手扶住。

      她淡粉色的睡衣袖口,顿时染上了泥污。

      她皱眉,抬头。

      狼狈不堪的少年看着她,缩回了手,轻轻说了声“小心”。

      少年像是刚从垃圾场里刨出来的一样,身上浸透了雨水,穿着件被勾破的白衬衫,多处沾着血迹;牛仔裤洗的发白,脚上网面的运动鞋也破了,露出来里面黄色的袜子。

      手上脸上都有淤青伤痕,与她目光相接触的瞬间,下意识地将脏兮兮的手藏在身后。

      父亲说:“这是你顾伯伯的孩子,顾寒璧,从今天起,就住在咱们家了。”

      父亲交友很多,什么顾伯伯方伯伯的,林望舒对此全无印象,只盯着这个少年看;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招致了少年的注意,他抬起脸,对着林望舒笑了笑。

      苍白而规矩的一个微笑。

      林望舒不喜欢这个人,那时候她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能敏锐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目光中有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直到后来,她才懂得,那种东西,叫做野心。

      顾寒璧在她家住了整整五年,她给这人使了五年的绊子。

      什么故意把他的书藏起来啦,往他的粥里面偷偷加盐,都是些小孩子恶劣的小把戏,他倒是也能忍,什么都不说,也不朝父亲告状。

      这样的态度更加叫林望舒不舒服。

      就是瞧他不顺眼,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父亲也是被他这个模样所蒙蔽,才会频频地教育她,要对待哥哥的态度友好一点,不能这么蛮横。

      直到录取结果下来的那天,她的生日。

      父亲在外省谈项目,铂林集团在他手下日益壮大,作为一个典型的工作狂,他不可能放弃手上的事情来陪林望舒过生日,只打了电话祝她生日快乐,礼物也是专人送上门来,几家高奢品牌当季的新款包都送了过来,以弥补自己不在女儿身边的歉意。

      林望舒性格张扬,父亲不在,她立刻反了天,打电话叫了不少狐朋狗友过来一起开派对庆祝。

      林望舒那天晚上第一次喝酒,没敢多喝,只喝了几口,正在楼上影厅临时改的K歌房中鬼哭狼嚎,突然有人推开门,打开灯,顺手扯掉了旁侧乱七八糟的线。

      音乐声止了。

      正在笑闹着的人都惊了,林望舒拿着话筒,歌声卡在喉中,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寒璧。

      他依旧板板正正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从头发丝到脚尖一水的精英做派,丝毫不见当初那个穷小子的模样。

      他站的端稳,沉静地望着林望舒,声音不高,掷地有声:“望舒,你出来。”

      酒精上头,林望舒将话筒一甩,冷着脸就往外走;从小玩到大的苏瞻站起来拦她,被林望舒推开:“你别管,这是我们家的事。”

      这二楼都是同学,林望舒也不想当着朋友的面和这人吵架,带他去了自己的卧室,抱着胳膊站定,冷眼瞧着他:“你做什么?”

      顾寒璧的目光落在她的衣着上。

      她穿了件雪纺的吊带裙,堪堪遮住大腿三分之一的的位置,露着光洁的背,说出格倒也不至于,只是略微有些暴露;只是玩闹时不慎打翻了酒杯,裙上多处沾染酒渍,再加上她头发松散,一副颓靡的模样来。

      他慢慢地说:“你不该穿这么少。”

      林望舒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大清早就亡了,老古板。”

      这么不屑地丢了句话给他,林望舒转身就走,却被顾寒璧死死扣住手腕,冷声叫她:“去换衣服。”

      “你谁啊你?寄人篱下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林叔叫我看着你,我得尽自己的责任,”顾寒璧丝毫没有被她激怒的模样,依旧刻板,“男生那么多,你不能穿成这个模样。”

      林望舒要被他给气笑了,翻了个白眼就想走,可惜手被他牢牢地扣住;她急了:“你神经病啊?管天管地的你算老几?”

      辱骂的话刚刚出口,她猝不及防被顾寒璧揽住了腰。

      他沉静地望着她,含着薄怒。

      她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顾寒璧的表情过于可怕,有那么瞬间,林望舒要以为这人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下一刻,顾寒璧就松开了她,嗓音依旧冷清:“……不换不行。”

      林望舒惊愕地看着他殷红的耳垂,脱口而出:“顾寒璧,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顾寒璧仍旧是那副表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顾寒璧喜欢她?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林望舒脑袋里面来回地晃荡,叫她心神不宁。往后好几天,她一瞧见顾寒璧心里面就不舒服,莫名其妙,先前只觉着这人占了父亲的注意力,叫人讨厌……可这个讨厌的人,竟然喜欢她。

      林望舒心里面像是有个小猫爪子在来回地挠,先前未挑明的时候她倒没觉出什么来,可这一挑出来,她不免多留意了起来。

      平心而论,顾寒璧长的不差,高鼻薄唇,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偏偏冷冷淡淡的。她的不少小姐妹儿时常来找她玩,一多半都是冲着顾寒璧去的。

      敌人突然变成了追求者,这可真叫人发愁。

      可往后的暑假里,顾寒璧再未有其他特殊的表现。林望舒也没有挑衅他,两人相安无事,倒是叫父亲欣慰不已:“望舒长大了,终于知道礼让哥哥了。”

      林望舒埋头吃饭,心想什么礼让,她只是被这个家伙给吓到了。

      她从不叫顾寒璧哥哥,一直都是直接叫他姓名,要么是顾寒璧,要么是喂。

      读大学后,林望舒住了校,与顾寒璧见面的次数更少了,每次见面,都觉着这人似乎又沉稳了不少,他原本只比她大上四岁,可林望舒却觉着自己和他之间隔了好几个代沟。

      苏瞻与林望舒报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专业。他也对林望舒展开了正式的追求,林望舒认真想了想,自己对他好像还真的没有那种可以称得上是爱情的感情,婉拒了他。

      苏瞻也不气馁,依旧忠心耿耿地做着护花使者。

      周五最后一节课落了场大雨,林望舒猝不及防被困在教学楼下,苏瞻去撑着伞送她回宿舍,一把大黑伞遮住两个人,苏瞻温和地同她讲着笑话。林望舒笑的眼睛弯起来,苏瞻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轻声提醒小心前面的水坑。

      林望舒还未来得及推开苏瞻,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清俊男人。

      他同样撑了把大黑伞,冷冷的目光投过来,穿过雨幕,锁到她身上。

      苏瞻叫:“寒璧哥。”

      顾寒璧冷冷淡淡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径直过来扯林望舒的手,他很明显的生气了,用力拽开车门,把她塞进去。

      动作粗暴无比。

      林望舒被他吓到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学校就在邻市,一直以来都是司机过来接她,偏偏不知为何,今天来的人是顾寒璧。

      她的发尖被雨水打湿,顾寒璧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阴沉不定地瞧着前方,递给她一条毛巾来;林望舒接过来,慢吞吞地擦着头发,刚擦了两下,顾寒璧的唇便堵了上来。

      掠夺,侵犯。

      林望舒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她的第一次亲吻,直接傻在原地,直到顾寒璧松开,拇指按着她的嘴唇,哑声叫她:“林望舒。”

      林望舒大脑当场死机:“怎么了?”

      “别和那小子走那么近。”

      “凭什么?”

      “凭我喜欢你。”

      极轻的一声。

      轰。

      林望舒的眼前仿佛炸开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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