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29、二十九、生活不按常理出牌

　　话说峰岚在阳雨家借宿一晚，为情所困，折腾一夜。第二天醒来已是十点多了，发现床头柜上叠放着自己的内裤。“记得自己昨天半夜洗了晾在卫生间的，怎么跑到床头柜上了？”峰岚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天窗外，雨已经停了，雾霾北京今天拥抱了少有的蓝天。

　　起床洗簌下楼，早餐已经摆好。阳雨笑吟吟地说：“昨晚折腾得不轻吧！买的早餐，这个时候了，就当‘早午餐’吧。”峰岚尴尬，岔开话题。两人用餐。吃完，峰岚坚持洗床单和毯子，阳雨说：“顺带把楼下卧室里的也洗了”。两人夜半的情愫，果然是：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最害怕什么，就一定发生什么。阳雨妹夫从阳雨母亲那里受让的10万块债权，果然被爽约。负债人生意不行，经济状况恶化，不得不停止还本付息。阳雨妹妹不小心在母亲面说漏了嘴。母亲得知，立马赶往借款人的家具卖场。卖场已成了烂尾楼，有不少借了几十万、几百万的在拉横幅闹事。“辛亏只剩了十万，估计这房子也卖不了什么钱！”母亲在电话里跟阳雨不住地叹气，说：“悔不当初，现在只能认栽了。”

　　这里，汪雨也焦头烂额。为了网剧事业，瞒着家人炒股，不想股市从5000多跌到2000多，汪雨杠杆太大，一夜爆仓，血本无归。不敢告诉家人，又想挽回损失，病急乱投医，在民间借贷大潮下，向亲友许诺一分、两分息，借钱投入P2P、借贷公司。不想潮起潮落，15年民间借贷崩溃，网上到处都在传言：哪家公司违约了，哪家跑路了，哪家又被定性为非法集资了。汪雨投资的P2P公司也在崩溃大潮中倒下，借新债付旧债利息，逐渐不支，终于在16年逾期几期之后跑路。汪雨成了击鼓传花的最后一棒。这里，汪雨的债主们听到风声，知道汪雨投资失败，立马追着汪雨还钱，怕迟了渣都不剩，手机找不着汪雨，就骚扰胡灵。

　　胡灵这才知道汪雨在外借了的数目不小的款项，问汪雨。汪雨说：“难怪借钱的时候非要你的联系方式，原来早想到这一招！”多新鲜哪！想和职业债主玩心思，你还嫩点。

　　胡灵说：“怎么事先不商量一下？这可不是小数目！”

　　汪雨说“不是不想让你操心吗！你不用管，我心中有数。这个钱也不是胡花，是拍网剧的筹资。”

　　胡灵说：“我支持你做你喜欢做的事，但也要量力而为，借钱去拍网剧，是不是有点太奢侈？”

　　汪雨心中不快：“人说三十而立，我快三十，还什么都不是，就指靠这个立起来。好几个投资人呢！摊到我身上也就200万。不多！现在200万在北京能干什么？也就买个厕所。我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一样不沾，就这么个喜好，这点投入不为过。”

　　胡灵说：“200万不多？我一个月几千块钱，一辈子都挣不出来！”

　　汪雨说：“所以啊！拿那几个死工资能干什么？厕所都买不起，以后还怎么养孩子？不想办法另辟蹊径，能成吗？再说，手头上的已经是箭在弦上，半途退出损失太大。不再折腾新片就是了。”

　　胡灵说：“房子不是有了吗？北京也就是房子贵，吃能吃多少？在餐馆里打打工，都饿不着。”

　　汪雨说：“我怎么也是T大毕业，我愿意打餐馆工，你脸上挂得住？再说，将来别人家孩子，学这学那，出国游学，请外国家教，你怎么想？”。

　　胡灵说：“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那李天一，什么都是最好的，中关村三小、人大附一路名校上来，不也是坑爹坑娘的货！孩子最重要的是陪伴！”

　　夫妻两你一句我一句吵了一夜，今天吵完，明天又吵，为这个吵，为那个吵，为了对方冷战不吵架而吵，吵架逐渐成了日常生活的主打。婚前如此贴心如此相爱的一对，也成了影视剧中永远吵不完架的夫妻。幸而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得早，否则比汪雨和胡灵吵得更厉害：爱得越深，就越在乎，越是要吵出个所以然来。生活就是这样，不会按常理出牌，更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出牌。

　　汪雨拿不出钱来，和母亲商量。母亲问你不是炒股吗，还忽悠我和你爸投了十几万。汪雨见瞒不过，将炒股爆仓、借钱投P2P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汪母一听，心里作疼，心疼钱，更心疼儿子，骂道：“你以为赚钱那么容易？那么好赚，人人都是有钱的王百万了。婚也结了，还是不安分！多少人想唱歌、拍电影出名，你得有那个命才行啊！好好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生孩子——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伙计，老二都开始叫奶奶了！”

　　骂归骂，做母亲的少不得要替儿子想办法，和汪父商量，不想汪家的生意也在风雨飘摇中。

　　汪父汪母从卖塑料花、做装修的夫妻店起家，一路做到瓷砖灯具等装修材料经销商。公司每年几亿的营业额，汪家也成了众人口中的“土豪”。只是现在土豪与以往的土豪不同。工业化前的财富是地和房子，基本没有风险，连火灾、地震都不怕，只要不出败家子，不赶上洗牌的动乱时局，基本能一代代传下去。当代财富的依托是商业和公司。商场如战场，起伏变幻，胜负比兵家还难测；公司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昨天还是几百强，今天就破产的不在少数。汪家的公司，08年以后，经营状况就不理想。公司的主心骨汪父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起初还硬撑着，到去年年底突然恶化，不得不动手术，再没有体力精力过问公司事务；没有汪父打点，公司业务更是陡然下降。汪父前些年攒下的钱都填了公司窟窿。

　　汪父对老伴说：“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不说了，你心里要有个准备：可能得退出了。”

　　汪母说：“做生意，起起伏伏，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往还不是都挺过来了？”

　　汪父说：“年轻的时候可以说这话。现在快要入土的人了，哪里有体力、精力卷土重来？雨儿做生意一窍不通，也没有兴趣，不是要接班的。想过来，想过去，只有把公司卖了。现在退出，没准还能剩点，当你我的棺材本。再迟，只怕还倒欠。”提到汪雨，只是恨铁不成钢：“不守本分，每天只迷他的‘艺术’。那艺术能当饭吃？快三十的人了，没给家里带来一分钱，还在伸手要钱！”

　　汪母说：“我们挣的还不都是孩子的！你打听打听，谁家父母不是掏心掏肺给孩子？北京这个地方，没有父母支持，谁站得住脚？那么多二代，哪有雨儿这么老实的？不赌不抽不养女人，就买了辆保时捷，还卖了换成那什么夫了。投资失败，不是常有的事？当年你那一批货砸在手里，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我们娘儿俩差点饿死！”

　　汪父说：“我亏了钱，我自己挣回来了。你儿子有本事也自己挣回来。就知道啃老，得啃到什么时候！”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自己儿子，还得想办法替汪雨堵上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