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21、二十一、汪雨和胡灵的婚事

　　前文提到的被遗弃的孩子身体日益好转，医院决定进行手术治疗唇裂。手术时，胡灵坚持作为护士待命。汪雨赶到时，胡灵在长椅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值了一天班，太累了。汪雨轻轻走过去，坐在胡灵身边，让胡灵靠着自己。胡灵朦胧醒来，看见汪雨，说：“你来了。”汪雨点点头，拿出水和面包，问胡灵饿不饿。手术未完，胡灵没有心思吃东西，就说不饿，拧开矿泉水瓶，递给汪雨，说：“你喝吧。”汪雨接过矿泉水瓶，转手放在地上，又拿起一个帆布包裹的画框，打开，是一幅临摹的达芬奇的《圣母子和圣安娜》。胡灵接过画端详着，玛利亚样貌气质，似有自己的影子。汪雨凝视着胡灵，淡然于心，从容于表，水面波澜不惊，水下疏影婆娑。汪雨伸过胳膊搂住胡灵的腰，胡灵轻轻拉开，想要说什么；听见开门声，原来是手术完了。胡灵和汪雨站起来，见医生先走出来，胡灵从医生的表情知道手术成功，也不回头，身后伸出手够着汪雨的，做一个“V”字，汪雨会意。

　　晚上，胡灵邀汪雨吃饭，边吃边聊。聊到汪雨临摹的《圣母子和圣安娜》，胡灵说：“画得真好。”汪雨故意问：“画里有没有一个形象和某个人神似？”胡灵低头用勺搅动汤，说：“我不能跟画里的人比……来北京前，我有个男朋友，关系还挺亲密。”汪雨笑道：“这有什么，我自己……。”未等汪雨说完，胡灵抬头，说：“不小心有了，药流了。”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过一会儿，汪雨伸过手替胡灵拭泪，说：“先别想伤心事，回头再说。”

　　回到各自家中，都睡不着，使劲问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做，应该怎么做，未来要怎么办，又该怎么做。踌躇到凌晨一两点，汪雨发微信给胡灵：“一定会从此幸福地在一起。”胡灵只回了一个字：“好！”便给汪雨电话，说起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原来胡灵在老家时，也是在做护士时认识了一个病人的亲戚，富二代，和胡灵在一起了，不料富二代的父母要“强强联合”，让富二代娶白富美。富二代一开始左右为难。见了白富美，不仅漂亮，还知书达理，不似电视里、传说中的那样刁横浅薄，天平开始倾斜；又不敢告诉胡灵，一直瞒到婚礼头一天。婚礼头一天，富二代和他的富二代朋友们开“单身告别派对”，趁着酒劲在电话里哭诉给胡灵。胡灵前几天才知道有了，想和富二代商量，几天找不着人。也许是心里有了疑惑，也许是隐约感觉出对方是个“花花公子”，也许是听多了脑残言情小说、影视里的“初恋都不会成”，胡灵接到富二代分手的电话，不很吃惊，没有哭闹，无声淌泪。第二天，胡家二老去找富二代家人理论，人家已经在办婚礼。富二代父母半信半疑，以为即使怀孕是真，也是意图借此讹一笔，两人商量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自古道门当户对，只能选择对不起胡家了。”胡家二老自然不肯要钱，但夫妻俩都是老实人，又是经历过世事的，知道一则闹也没有，反让女儿出丑，二则富二代这号人，即使肯和女儿在一起，将来也保不住会出什么幺蛾子，只能作罢。富二代父母见胡家不要钱，后来打听怀孕之事是真，还药流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决定上胡家赔礼、赔偿。待到了胡家，已经是人去楼空。富二代父母到底过不去，又以还钱找不着人为由，从胡家亲戚打听到胡母的银行账号。两人私下里商量，“一般女人物质些、现实些，要天价彩礼的多是丈母娘，十有八九不会推辞”，给胡母打了一笔不小款子，只留了胡家亲戚的电话，说是还钱，来不及当面致歉，一家人已经移居海外。此是后话，胡家姐妹并不知晓。胡灵说：“当时是病急乱投医，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拿的药。人言可畏，就忙着来北京了。”

　　第二天晚上，汪雨接胡灵吃饭，说：“谢谢信任。这件事，到此为止，从此不再提起。”胡灵犹豫道：“叔叔、阿姨那边不知道不好吧。”汪雨说：“不跟他们提起就是。”胡灵说：“以后要一辈子绑在一起的，还是………”两人又商议一阵，决心向汪家二老坦白，一定要得到老人家的谅解和祝福。

　　汪雨找一个汪母高兴的日子，跟着母亲出去买菜。超市里，汪雨把准备和胡灵结婚的事说了。汪母说，“我说你怎么会陪我买菜，原来是这件事，大好的事！”汪雨说，“只是有一件事……。”汪母这些天见汪雨多愁善感，对着电视痴坐哑坐，多次问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子拿出表情来说没事。二十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母亲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时间怎么能骗过汪母的火眼金睛汪母知道一定有事；只是这次儿子的举止神态又和以往不一样，也猜不准到底什么事。今天又见汪雨欲言又止，愈发担心，一定要打消儿子的疑虑，问出个所以然来，说:“你只管说，什么事都可以跟妈说，在外面闯了祸，要吃官司、要坐牢、要杀头都可以跟妈说。”

　　汪雨把胡母扶进一个茶馆，找个安静的座位坐下，把胡灵的事说了。汪母说：“难怪人说，‘母晓得儿，儿不晓得母’，原来你是担心我这一关过不去。孩子，你放心，妈不是封建头脑。现今的女孩，你晓得有几个结婚时是处女？”听到这里，汪雨有些吃惊，之前从未听母亲谈论过性和社会之类的话题，以为母亲是和时代脱节的人，再想不到她如此开明。接着听母亲说：“和你爸从卖塑料花开始，到现在三十多年了，什么事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我和你爸见过的菩萨面孔、歹毒心肠的女人不是一个两个。你这样的，看着外面晃荡不着调，其实是个老实人，不知道哪天被哪个女人骗了，你自己吃亏受罪不说，将来孩子也毁了，我们也闭不上眼。”又说：“连这样的事，能瞒，却不瞒，可见是个老实人；而且人漂亮，学历好，工作也稳定，就是她了。”当夜母子两商量妥当，择机和汪父说明。

　　汪家二老择日请胡家二老吃饭，说明意思。胡母说：“我家胡灵人老实，吃了亏，不能再吃亏了。”汪母说：“亲家母放一百个心，我们家汪雨是个老实人，绝没有富家子弟招蜂惹蝶的习气。快三十的人了，在胡灵之前，从没和女孩子有过什么是非。不是这样，我们也不用成天操心他的婚事了。”又谈及彩礼婚期，胡家二老说：“不用彩礼，其它礼数也一概免了，日子由孩子们定就行。”汪母试探：“既不用彩礼，亲家自然不用操心嫁妆。房子是现成的，我家也宽敞，小两口住着，柴米油盐也不用操心了。”胡母说：“好是好，只怕现在的年轻人，和父母住不惯。”汪母会意，提出全款给汪雨另购居所。胡母说：“结婚是两家的大事，我们也该尽力。”胡家二老提出负担购房款的三分之一。汪母知道胡家是想房产证写夫妻二人名字，心中诧异胡家有如此实力，不知是真拿得出来，还是虚晃一招，想套取半套房子；心里盘算，面上却不显出来。四人又商议一番、客套几回，汪雨开车接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