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1、一、二胎与婆媳战争

　　房地产热潮之下，帝都南城郊区建了一片欧式“别墅”。其中11号楼是所谓的“叠拼”，一、二层是两户复式楼。顶层实际只有一层，层高5米，开发商让购房者自己搭建一层，称为“买一层送一层”，堪比“喜当爹”的被“买一送一”。东西两边是301和303，中间302是所谓的“全朝南”户型，302门口斜对面是电梯。

　　301住着欧家五口半：“码农”或称“IT民工”欧勇力和会计胡月两口子、六岁的女儿欧永月、欧父和欧母；欧勇力的妹妹欧雪梅在帝都上大学，时不时来住几天，算半口。303住着单身律师阳雨。302是炒房族空置的毛坯房。

　　15年二孩政策刚有风声，欧勇力夫妇就在老头老太太的再三督促下怀了二胎。听说蝴蝶扇动翅膀，能引起太平洋的风暴。勇力夫妇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招来的动静也不小。夫妇俩再想不到，像他们这样赶趟生二胎，会引起帝都房价的又一次史诗般的暴涨。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十月的一个星期四，胡月在妇产医院诞下一名女婴。星期六下午，阳雨接到勇力的电话，麻烦他开车接一下。阳雨赶到妇产医院，抱着孩子的胡月、勇力和欧母已经在医院大门前等候。阳雨问勇力怎么急着出院。勇力将阳雨拉到车那边，低声说：“我妈嫌住院费用高。”上车时，勇力本想把母亲和妻子隔开，又思忖两人谁都不适合坐副驾驶，只得作罢。

　　看勇力这夹心饼干被吓的，老大难婆媳问题！跑不了！也不怪欧母：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教会儿子穿衣服，你用不到五秒钟就能让他脱光；换成你，你甘心吗？

　　一路沉默。阳雨看着后视镜，说：“恭喜恭喜，还是勇力兄有福，我妈一直絮叨谁谁谁比她还小多少多少岁，都抱上了……”欧母说“好什么，又是个丫头。”

　　勇力朝阳雨努嘴使眼色，拍阳雨的肩膀，说“个人问题怎么样了？”阳雨正要说话，胡月说“是啊，小阳。人说生孩子傻三年，都忘了你的事了。怎么样了？”阳雨故意叹气道：“唉，奔四，没人要，剩男了。家家都有剩饭剩菜，处处都有剩男剩女。问题不好解决”胡月忙说：“快别这么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才三十六七。”又说，“不过也要抓紧。我跟你讲，北京这地方，剩女比剩男多，我们单位就好几个！你老打马虎眼，今天好好说，到底要求什么条件。”阳雨说：“多谢月姐，在谈了。”

　　大家忙问对方什么情况。原来女孩叫张婷，比阳雨小三岁，在大学教书。勇力拍阳雨的脑袋，说“有能耐啊……口风这么紧，今天才跟我讲？”阳雨说：“也是网上认识才几个月，前几天才见面。”

　　说着说着，已到11号楼下。欧家四人进门时，欧雪梅和欧父已经在张罗晚饭。欧母去厨房帮忙。永月见到胡月，如获至宝，扑上去叫妈妈，勇力忙拉开永月，说“丫头，怎么就知道叫妈，奶奶也不叫，爸爸也不理？”勇力把永月交给雪梅。胡月、雪梅和永月进卧室安顿小宝宝。

　　勇力收到阳雨的微信问什么情况。勇力上阁楼，发语音给阳雨：“生了个女儿，我妈不高兴，说‘早让你们去香港照个B超’。我老婆又坚持宝宝跟她姓，叫胡小月。早上吵了一架，医生、护士都拦不住。”

　　晚饭时间，胡月先吃完，去照料小月，哄永月睡觉。勇力、雪梅和二老四人吃完收拾。

　　餐桌边，欧父抽烟。勇力犹豫一会，跟父亲说：“爸，你别把烟头往窗户外面和走廊、电梯里扔。物业又来电话了。”

　　欧父说：“那你说扔哪儿？地板是木头的。”

　　勇力说：“不是刚买个烟灰缸吗。那就是装烟头的。”

　　欧母正在洗碗，从壁橱里拿出一个盛着酸菜的碟子，转身问：“这个玻璃碗？”

　　勇力掉头说：“就是这个，怎么装酸菜？”

　　欧母说：“这么好的碗，装烟头太糟蹋了。”说罢，不等勇力接话，转身继续洗碗。

　　谁说中国人缺乏创造性思维来着？

　　勇力掉头对父亲说：“爸，永月刚六岁，小月才到家，医生说吸二手烟对孩子不好。以后少抽点吧，能不抽就不抽。”

　　欧父说：“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从小到大，你们兄妹两个，不都好好的？”

　　欧母转过身来，对勇力说：“怎么想起说这些？是不是胡月挑唆？饭前就看见你们两个咬耳朵。”

　　一句话惊动雪梅，忙扔下拖把，说：“妈，这不关嫂子的事，是我跟哥说的。昨天物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嫂子还在医院里呢。永月这两天有点咳，我让哥顺便问的大夫。”又对欧父说：“爸，哥也是为你好，少抽点对身体好。你和妈还要看欧家第四代呢。” 欧母将信将疑，欲要说什么，又止住了。

　　雪梅扶母亲坐下，说:“妈，我上网查了，嫂子刚生完孩子，身体激素还在调整，搞不好会得产后抑郁症，几年前生永月时就不大好。这几天，你有事别跟嫂子说，找我哥和我。”

　　不料一句话激怒欧母，欧母说，“什么症？”又说“我说她什么了？城里姑娘，娇贵啊！我和老头子敢说什么？”

　　勇力见状，起身说“忙一天了，累了，先休息吧。”说罢进卧室去看胡月和小月。

　　这里雪梅对二老说：“你们早点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