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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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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阳会被送到那个中专,是因为当时压根没有中考。”伊谷春看着那一叠属于季阳的信息,季阳的尸体可能刚被解剖了缝合,躺在法医的解剖中心等着被认领。可季家父母早夭,就姐姐和他相依为命,早年偶尔搭把手的亲戚可能也因为资料上写的那件事情断了联系,早就不愿意出面。
      死后这样孤零零,生前不到三十年的人生却过得异常不平凡。
      资料上显示他初三第一学期就被学校退了,理由是他性格孤僻,还有暴力倾向,在学校把同学打得进了医院。具体的原因周锐还没来得及去查,退学后,季阳就被送去了当地有名的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精神病院。伊谷春回想李旭峰当时的态度,觉得这二五眼其实最后保留了故去之人的体面,之所以说季阳是神经病,是因为他知道季阳有这么一段过去。
      “这家精神病院,表面上和别的医院没什么区别,但是我今天已经问过了,说是疗养院,其实就和集中营差不多。”周锐接过了伊谷春递给他的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恰好,不烫嘴,暖意顺着嗓子一路下滑,“那里面呆着的,都是一些被人觉得有问题的。例如,同性恋,网瘾少年,不肯找工作的啃老族这类。其实虽说那会儿年份早,季阳是因为他的性取向被送进去的。病例是这么写,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同性恋真的不算精神疾病。”
      “在里面被虐待了吧?”
      “何止是虐待。”周锐低着头,“在里面,每天都要被洗脑,一点不服从,一点出挑就要挨打,‘医生’虐待病人,病人之间还要勾心斗角。有时候,甚至会用上电击。这样的疗养院……早年特别多。”
      伊谷春继续往下看。后来季阳出院了,不是因为痊愈了,而是他在疗养院的事情忽然被人发现了,他姐姐季雪就让季阳和老公一起搬回了乡镇。他俩原先就是在市里租的房子,这样反而节省了一笔开支。
      季雪花了钱,把季阳送进了中专,就是连李旭峰那种缺考一科都能进的那所。有了后面的故事。季阳真正乖顺正常的人生,在出院后彻底终止了。
      “季阳学校毕业后,就一个人回了市里,和姐姐还有姐夫一家关系都还好。这小子表面没什么事,一个人回市里就特别的野。”周锐苦笑了一下,“不三不四的人认识不少。有些还是以前的病友。季雪担心他‘旧疾复发’,其实和他私下说过很多次,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李旭峰和他动手以后,他家不再和李旭峰家里来往的原因吧,可能他们觉得李家的儿子也不正常,这几年是他又带坏了季阳。”
      离开疗养院的季阳开始擅长伪装自己,开始把所有正常的一面体现出来,但是内心的创伤也好,对于命运和遭遇的不认同也好,他开始伪装自己,也在自己这些遭遇里挣扎。所以他才会藏日记本,把本子塞在这么偏的地方,会剪照片。伊谷春觉得虽不排除他再也不想看到李旭峰的一切,但是他觉得更多的,是在保护李旭峰。他因为李旭峰和他动手后的那次碰头,所以自觉抹掉关于李旭峰的一切,也算是一种保护了。想到李旭峰的妈说起季阳,说起他对李旭峰多好,伊谷春就知道这其实也是一种创伤后的极端表现。
      死者因为自己是同性恋,不敢说,只能表达,试图用这种好,来同化一个直男。他揣着自己的秘密,在一个极其残酷的环境下熬过了自己人生刚起步的那两年,碰上了自认是真爱的人,掏心掏肺的,近乎偏执。究其根源,或许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像李旭峰这样能让他全心付出的人,也让自己不断巩固着当年的坚持,也想证明自己的性取向并非真正不被自己所爱之人接受。
      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反映的种种不正常,其实都在后来慢慢得到了回馈。
      伊谷春笑了一声,说:“那李旭峰这小子是真的冤枉。”
      周锐也跟着露了一点笑意。他说:“头儿之前说的交友圈子我也往细里排查了一下。虽然还没什么确切线索,但是季阳这几年,去了城里,结交的基本也是都是gay。我……因为前两年往这边调的时候,还去过别的地方见习过。那时候出过一些差不多的事情,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觉得或许有关联。案卷我已经联系当地的警局了,吕局今天给我签的字。”
      “什么案卷?你说说。”伊谷春抬头,对上了周锐的眼睛。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让伊谷春心里一直隐约觉得不妥的地方瞬间炸开了。
      周锐支支吾吾的。
      伊谷春笑了,说:“如果你不说,我可以自己去查。案卷既然在路上了,我肯定会知道。但是周锐,我更想听你自己说。”
      周锐咽了咽口水,说:“我以前处理过一个案子,是关于同性恋的,网上同城交友。头儿,我没有有意瞒着你。我之前也没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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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这样的思路往下查,其实大部分的刑事案件并不具备非常高智商高水准的操作,所以很多时候,只需要耐心地排查和专业的分析,不少事情都会真相大白。
      虽然真相还没摸到个边角,但是伊谷春第二天来上班,碰上了一个想都没想到的人。李旭峰这次来警局,收敛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老子天下第一的愣头青,脸色苍白,俩黑眼圈被他白皙的肤色一衬尤为明显,来之前他去把那一头非主流给剃短了,皮衣也没穿身上,棉衬衫牛仔裤,收拾收拾,倒像个朴素的学生。
      李旭峰没让任何人接待,也不搭理别人的询问,大厅不让呆着,他就在门口蹲着。看到伊谷春从车上下来,他立刻站直了身体。
      “怎么了?”伊谷春领着他往里走。
      李旭峰跟在后面一直不说话,进了办公室,他才往沙发上一坐,愣头愣脑地开了口:“我……”
      “有话慢慢说,不急。”伊谷春这个天就穿了个黑色背心,外面一件外套,脱了外套换上警服,关上门的时候才想起周锐昨晚根本没回家,莫名地又急了,不知道李旭峰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从昨天下班到现在,周锐有没有再补过瞌睡。
      “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抓到那个杀人的了吗?”李旭峰眼角布满血丝。
      伊谷春不意外,他把警帽往桌上一放,说:“还没。如果有,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见报。你来,就为了这个?”
      李旭峰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指交叉握住,两个大拇指彼此绕着打转,“警察叔叔,我……能不能,看看他的日记?”
      “你以什么身份,希望拿到他的遗物?他的尸体现在都没人认领。”伊谷春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心底有些酸软,“按照流程,我肯定不能给你。一直到结案。”
      李旭峰那些嚣张堪堪冒头,脏话就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说:“我,想了一晚上。我有点线索,可以告诉你,可能是谁杀了他。我都交代,行吗?我……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写的。”
      伊谷春心里松了松,知道撇去周锐刻意瞒着的一些事情,就眼下的案子,重要的线索和人证真的自己找上门了。他心想或许是昨天自己多得那句嘴有了一点回报。
      他把李旭峰带进了审讯室,他不愿意再在这个青年身上多周旋,这样的环境能让他这一次再也不保留任何体面。唯一不同的是,以往讯问,都会有两个警察站在被讯问的人身后,这一次,除了记录员,就伊谷春自己。
      伊谷春还是给他递了根烟,这一次李旭峰没有要,他坐在椅子上,紧张得像第一次去学校的小学生。
      “说说吧。”伊谷春低着头,把玩着手里没递出去的那根烟。
      “季阳他……是个好人。”李旭峰语无伦次,“这么多年没有他,我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我知道他的那些事情,包括他为什么来我们那破学校,怎么来的,他被关进过精神病院,警察叔叔,你知道吗,他以前受过虐待。我……”
      “这些话,我在季阳火化之前,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他最后一次,那时候再说吧,说点有用的。”伊谷春看着记录员摇了摇头,也跟着有点无奈。
      李旭峰想了好一会儿,仿佛在想怎么开口,然后才说:“因为我那时候见到他身上那些伤疤,我问了,他不说,最后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后来,我就知道了。但是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就没有在意那些。进城了以后我和他是一起住的,租房子。他经常神秘兮兮的,我以为他是跟人出去开房什么的。但是,又不是。我记得,有一次我回家,有两个男人聚在他屋子里。我说你可玩得够嗨的,城里人就是不一样。他当时脸色就很差,没搭理我。晚上我起来□□的时候,闯进厕所,就看到他对着浴室在给自己涂药。”
      “什么药?”
      “不知道。但是他一身青青紫紫的。我都吓到了。”李旭峰顿了顿,“我觉得是不是就是那些人……”
      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周锐一边看着手里的材料,头也不抬地说:“头儿,我查到了。季阳生前接触的人,有部分就是当年疗养院里一起被关着的。而那批人里,有一个点……”
      周锐的话语是被记录员的咳嗽打断的。伊谷春眼睛一扫,发现李旭峰也很紧张地看着周锐。他站起身,指了指李旭峰,说:“你在这等着。要吃什么,喝什么,跟我同事说。我回来再跟你说。”
      出了审讯室,周锐才低低地问:“他怎么在这?”
      “他交代线索交代晚了。可能要说的就是跟你查到的有关系。”伊谷春拿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昨晚睡了吗?一直在等案卷资料?”
      周锐磕磕巴巴地说:“睡,睡过了。”
      “小心猝死。”伊谷春看了他一眼,“等案子结了,你睡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周锐站停了,问他:“我也要坐在审讯室里吗?”
      伊谷春听到他这么问,转身反问:“为什么?你自觉亏心?”
      周锐摇了摇头。伊谷春走上前,有些粗鲁地把他搂紧了怀里,“小子,从你对这件案子很专注,很积极开始,甚至从你千方百计往这里调开始,我就该注意到的。是我没顾全你。不过……”
      周锐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
      “不过这次没事了。”伊谷春从开了他,“我是你的头儿,你的上级。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这么多年,因为当时来不及开口,现在犹如旧伤再撕开,所有一切情绪翻涌而出,伊谷春心里百感交集。他继续朝着会议室走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热。
      如果当时自己就是这样,那会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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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合两个案卷分析,以及伊谷春隐隐猜到的,周锐始终没有放上台面的事情,他已经有所推断了。
      一群其实压根没什么于世不容的毛病的人,在经历了阴暗残酷的那一面后,他们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对世人封锁了起来,但是他们经常会抱团取暖。
      这些人有些早就离开了,有些人是在那家疗养院被当地管事的严令关停后得到自由,他们聚在了一起,把自己最□□的一面呈现在了彼此眼前。周锐调来的那个案卷,是那群抱团取暖的“病友”离开了那个疗养院后,即便互相依存,彼此把对方当成了最懂自己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如家人一般共存。
      在疗养院被管教期间,他们都曾勾心斗角,为了少挨一点折磨互相出卖,更何况以畸形的心态被丢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所以当年,有一对都是因为同性恋而关进去的在出来后相爱了,但是两个人都怀揣着畸形的真心,各有各的偏执,各有各的极端,最终当他们发现即便有相同的经历,他们依然不能互相包容,不是一路人,于是分开了。
      当年被杀的那个受害人,在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被毁灭了。
      因为你不再跟我是一个世界的了,你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呢?
      但季阳被杀,不是因为这个。季阳被杀,是因为季阳试图为了李旭峰,脱离这个圈子,脱离曾经抱团取暖的那个群体。这一点是周锐根据日记和相册分析出来的。
      周锐说,可能是季阳发现李旭峰可能察觉到他有这样的一个组织,所以他不想让李旭峰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面,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不想让李旭峰知道自己在疗养院里除了经历了挨打,电击,洗脑,被驯服,甚至还有和同伴的自相残杀等等,更不想让李旭峰知道他这个团体的背后,是怎么样的沦丧和扭曲。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周锐觉得,在疗养院里,他的虐待不止是单纯的折磨,应该还有□□和性方面的经历。因为季阳曾经在日记里写过,这样肮脏的过去,我到现在摆脱不了。好像我所在的那个世界都是我们这样的人。
      对季阳来说,他接触的是这些人,他所认识的gay也都是差不多这样的。即便没有心理创伤,人性也是阴暗的,如果真的暴露出来,社会就是第二个疗养院。
      他一直不想自己喜欢的人知道同性恋圈子是怎么样的。所以他急着摆脱过去这些人,而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这些人看来季阳是“背叛”了他们。
      季阳没有错,他错就错在,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愿意接纳,愿意理解,甚至愿意包容,被接纳,被理解包容的那些人和事。
      他从自己对于自己的性取向有了认知后,他就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些了。
      根据当年的资料,档案和一系列的信息分析,伊谷春最终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之所以近乎肯定这个人就是凶手,是因为在伊谷春折回审讯室,让李旭峰辨认他见过哪些人后,李旭峰对于大部分不算清楚,指认了两个那天去了季阳的出租屋的两人。
      就是这两个人那天在季阳的身上留下了伤,或许是在提醒季阳不要忘记当年受过的痛苦,又或者这是季阳自己的要求。有些时候,为了让自己清楚地坚持下去,就是不断地扒开自己最初的欲望和感受,一遍遍复习巩固,麻木了就再次循环。
      告诉你很多事情,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李旭峰还说,当他那天问季阳为什么不反抗的时候,季阳描述了其中一个,说自己曾经受他照顾,欠了他的人情。而那一个最终被伊谷春锁定成了嫌疑人。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照顾季阳的人,应该是往后最接受不了季阳背叛的。
      而这些,都来自于周锐的引导分析。

      了解了嫌疑人的动态,抓捕行动开始的那天,伊谷春本想让周锐留在局里,但吕局长冲进来,知道案件有了眉目,赶苍蝇一样把他们都赶了出来去抓人。
      伊谷春只能把人带上。
      他们赶到邻区的路上,周锐的状态一直不稳定,他的神经其实从那时候离开法医室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亢奋着,紧绷着。这些是伊谷春之前忽略的。
      伊谷春换档后,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你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个警察。”
      周锐的手抖了一下。
      这一次抓捕其实也没什么技术性可言,冲进去的时候,嫌疑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伊谷春让人把衣服穿上后,细细看了看,那被抱着的,五官轮廓像极了季阳。
      临上车时,嫌疑人反抗了一下,或许是对警车的抗拒又或许是这样的缉捕勾起了什么回忆。他临时发难,谁都没有防备。
      第一个扑上去的是周锐。
      周锐制伏了嫌疑人,但是没有停手,他死死卡住了嫌疑人的脖子,那时候的伊谷春还在楼上搜寻有没有能直接带回去的证物。
      伊谷春匆匆干下楼,一把把人拖开的时候,嫌疑人基本都快没有进的气了。伊谷春凑在周锐耳边,一句句低声安抚,换来得是剧烈地喘息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嫌疑人方向,不断挣扎着的周锐。
      无奈之下,伊谷春摸出手铐,把周锐也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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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了以后,伊谷春审完了嫌疑犯,确定是凶手了以后,没来得及料理周锐,他再一次要去应付赶来的李旭峰。
      这一次李旭峰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本日记,他拿出来一边看,一边听伊谷春喝着茶给他一个说法。其实大致和周锐分析得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样的经历下,不是每个人都和季阳一样对感情还有尊重和爱意。那凶手有的,只是沉甸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听完了伊谷春的陈述,李旭峰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伊谷春递了个纸巾过去,冒出了一个想法——其实眼前这个小青年,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比起季阳,比起那个凶手,比起周锐,比起自己心里那个人。
      “我……恨他。”李旭峰哭得嗓子都哑了,说着这样的话,却把那本笔记本抱进了怀里,双手用力抱着,“他把我变成这样,我还有妈妈,还有家里人。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我,我回了镇上,我发现,我对女人没冲动了。我抱她们,我都会想到季阳。我想结婚的,但是,没人会比季阳更了解我了。他本子里,我们都吵翻了,他说今天吃的什么,都是我爱吃的。我,我他妈……你让我怎么办,他把我毁了啊……”
      李旭峰整个人缩了起来,嚎啕大哭。活着的人,后知后觉,直到现在都不愿面对现实,死去的人看得分明,到最后都没有听到一句想听的话。
      “他是为我死的吗?因为我,他要背叛他的老大。”李旭峰擦了擦眼泪,问出了最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伊谷春不知怎么告诉他,所以只能沉默。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事实,那眼前这个年轻人,从此可能也看不到季阳看不到的东西了,但他的人生其实也才开始,他还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没有真正走出过这片狭隘的区域。因为这样或许又有一个人,这辈子都会因为一段往事被束缚住了。而骗他,又有谁能骗一辈子呢?
      世俗真是一个循环,一个轮回。
      李旭峰哭够了,把封皮上的水迹小心翼翼地擦了。他看向伊谷春,说:“警察叔叔。你前几天说,他的尸体……他没人认领。我能带他回去吗?”
      “嗯?”伊谷春愣了。
      李旭峰低着头看着本子,小声说:“我想带他回家。他一直说自己没有家,那出租屋就是他的家。我想……我想回市里找个工作,把他之前租的房子续租,给他一个家……”
      伊谷春隔了很久,低声说:“我帮你问问吧。”

      而与此同时,被伊谷春扒了警服回家关禁闭的周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上摆着一个手机,里面放着一段录音——
      我没有想杀那么多人,是我和季阳在房里吵起来了,我问他怎么就不想联系了还躲到这圪蹴里,季阳跟我说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那我当年替他挨的打,替他受的罪,他都不打算还给我了?我说也可以,那你再让老子爽一次,我就放过你。他不肯,吵得厉害了,他家里人就过来,还说是我带坏了季阳,那么久没能让季阳正常。我不明白,怎么我们就不正常了?没有我,季阳早就死了,不正常的是他们,是他们把季阳送到当年那地狱里,他家里人还这么说我,无所谓,老子贱命一条活到现在也算命大。我要失去季阳了,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录音戛然而止。后面种种的手段,怎么做到的,先杀后杀,杀了奸尸,想找出季阳护着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当时只有一面之缘,所以他没记住这些,在周锐听着早就滚瓜烂熟了。
      周锐苦笑了一声,把手机翻了个身,屏幕朝下,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晚,伊谷春安排好了李旭峰,回到家径自敲了敲周锐的门——
      “周锐,谈谈你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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