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73、第267章 来生

　　即便静思之刃只是我随身携带的长刀，但它毕竟锋淬过漫长的岁月之火。与白十字这样等级的圣物一同，轻而易举地便将卡蜜拉与这时计塔设下的幻境砸了个粉碎。玻璃碎片一般的彩色碎屑簌簌而落，穿过了我们的肩膀，只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便坠入深渊。
　　随着幻境无声的碎裂，我看见时计塔的顶端已经近在咫尺。那漂亮的彩窗漏下了绚丽的光晕，仿佛寂夜中倏忽随风飘来的暗香。
　　我没有把握带着弗拉德从卡蜜拉的阴谋中逃离，但倘若是与德古拉正面交锋，我也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咔哒！”
　　鞋底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昭示着房间的改变。我踩着楼顶的最后一级台阶，牵过弗拉德的手腕一跃而上。
　　那个女人总不会敢当着德古拉的面造次吧……
　　忽然间眼前一阵恍惚，我只觉得皮肤上曾经被卡蜜拉抚摸过的地方忽然之间一齐发出钻心的痛痒。由于表层的肌肤已经愈合，那些细密如刀割的疼痛深入了肌理，仿佛千百只小虫一样在我的身体内部啃咬着。
　　只剩下海辛的十字了……它还在坚强地支撑着，但是面对这自内而外的术法似乎无能为力。我的血脉本能地在祛除异己，但是，但是来不及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紧握着弗拉德的手腕。
　　真该死，我不能……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我的双手置于身侧，又将我整个人提着转了个身，正面看向了那幽邃的楼梯间。我看见卡蜜拉径直走到了因为我用力投掷而深深插/入墙面的静思之刃旁。刀身上闪耀的蓝芒照亮了她傲慢的笑意。
　　“我真傻……”我自嘲地一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悲哀，没想到她从一见面就将傀儡的种子植入了我的皮下，“真是该夸一夸你这个女人——不对，女恶魔，卡蜜拉。”
　　弗拉德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话语，勉力地撑起了身子，横过了他那把纤细而优雅的长剑，将我护在身后。
　　他身上熟悉的白玫瑰的气息染上了温热和血腥，金发凌乱如枯草。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是那个活生生的弗拉德——或许我不该这么说，因为弗拉德是吸血鬼，而面前这个豁出性命也要保护我的人，叫做崔佛。
　　眼眶一热，我瞬间就流下泪来。
　　原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是否游刃有余，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只是到头来，我还是没能救下你，我没能……改变任何事。
　　我还是一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等着你保护的没用的胆小鬼吗？
　　“呵，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件宝贝，不过现在……它是我的了。”卡蜜拉媚眼如丝，高跟鞋在大理石光洁的地面上踩下一步步回响的涟漪，“你知道吗，金发的小子，我留你至今，便是因为你与那位大人有五分相似。但是你的木乃伊小朋友……”
　　僵硬的手指被不属于我的力量牵引，向着崔佛的脖子拢去。
　　停下来啊……！我想要强行唤醒操纵时间的能力，但是血脉的力量被卡蜜拉锁压制，我只能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走上罪业的终途。
　　“没有了神圣力量的守护，他早就是我的傀儡了。”
　　不行！
　　我咬碎了舌尖，浓郁的腥甜充斥满了口腔的同时也换来了片刻的清醒。崔佛回头的瞬间，我还来得及收回自己那双原本想要扼死他的手。
　　我又一次看见了他那双澄澈的金眸，令人怀念又让人不舍。
　　卡蜜拉似乎是见我脱离了控制，立刻继续催动了潜藏在我体内的法术，想要重新夺回我的身体。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了，她知道得太多，如果她使用我的身体甚至我的能力……那只能先毁掉我这一颗继承自加百列的心脏了！
　　我好不甘。
　　“什么话，什么木乃伊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被虫蛀过的破布，沙哑得可怕。
　　我向来是个怕死的人，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好像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啊对了，我还可以把我的鲜血喂给崔佛。希望他能够利用我的血液、利用继承了天使力量的海辛家的血液逃离这桎梏的命运，去找到他自己的答案。
　　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要快。
　　我没有犹豫，掏出了大腿外侧绑缚的仪式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左胸。
　　上一次还是被桐生里翠生生剜走了心脏呢。也多亏了这颗心脏，我才得以重新遇见年少时的崔佛。
　　自我胸膛中喷薄出的热血染上了他的脸颊，就像是细腻无瑕的白玫瑰花流下了殷红的血之泪。
　　卡蜜拉似乎已经放弃了我，原本全身滞涩的感觉一消而散，但我也失去了继续站在这里的力量，双腿一软。
　　“我才不会成为你的走狗呢。”我看着崔佛手足无措地抱住了我，感受着来自他的那一份即将消散的温暖。
　　卡蜜拉神色恹恹，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清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眩晕得我想吐。
　　他的手掌包裹着我握紧匕首的手，犹豫着究竟应该拔出还是维持。
　　他因失血过多而泛浅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下被我发现破绽了吧，狡黠的吸血鬼。我径直捧上他的脸庞，将自己冰凉的嘴唇贴了上去。
　　内脏的重创让我无可遏制地呛出一口血来。
　　真是短暂又浓烈的一个吻，或许像极了我们之间的故事。
　　缺血的乏力感爬上了指尖，我服输了一般地垂下了手臂，欣赏着他眼底慌乱局促又悲哀的景色。
　　“弗……”真可笑，我还是差点叫出了吸血鬼的名字，“你这家伙，竟然把后背都暴露给恶魔，太蠢了吧。”
　　好冷啊。即便躺在仍然是人类的崔佛的怀里，也没有办法留住我因为心脏停跳而流逝的体温。我看见他发红的眼眶，还有顺着脸颊淌下的血色的泪水，只觉得那被穿刺了的心脏再一次收缩了一般的疼。
　　“别觉得你还欠我什么，我才没有牺牲自己来拯救你。我只是……在耍帅而已。”我想叹口气，却理不顺自己的气息，变成了几声无力的呛着血沫的干咳。
　　我以为我要在脑海里开始再一度过起走马灯，但是这一次，我好像什么都回想不起来。是因为我就要改变命运成功了吗？我看着弗拉德的金色眼眸逐渐被血红侵染，红得发黑，他有可能逃出去吗？
　　如果我因为篡改过去而被悖论撕碎，他最后会和谁度过余生呢？桐生里翠来得及制作安洁莉卡的人造人吗？那他是否……还欠她一个下辈子的吻呢？
　　“我在想什么啊，我真是个蠢货……咳、咳，我为什么，会想着提醒你，不要忘记和安吉的约定？”
　　他垂落的发丝轻轻搔过我的眉骨、我的鼻梁、我的喉结，抚慰了来自每一个毛孔的疼痛，仿佛死亡本身也不再可怕。
　　“你会记得我吗？”我贪婪地享用着他身上的味道，“不过，这一次，你好像连我的样子、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你要好好活下去啊，我可是回溯了好几百年，才重新遇到了你……最后能死在你的怀里，也不会觉得孤单或者后悔了。”
　　黑暗吞噬了视野，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庞了。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好了。那样的话，你可别把我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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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卡在这里断章所以短了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