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39、第233章 结局？（1）

　　“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永垂不朽了吧，某人的愿望实现了。”
　　我沉下胸膛，叹息了一句。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视线似乎瞥见了紫色晶体中一晃而过的一道浅淡的银光。
　　心生诧异的同时，我再次俯身趴到晶体表面，向着海辛老宅中看去。
　　那是一枚我再熟悉不过的指环——内侧刻有用于缓慢剥离恶魔气息的铭文，外侧的刀片可以用指腹推出、作为猎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是妈妈送给崔西和我的指环。我的那一枚已经被我送给了弗拉德；另一枚，应该是被崔西好好保管着的吧？
　　那么那一枚到底是……
　　可恶，那指环落点距离我的位置还有点远，加上这紫黑色晶体中光怪陆离的折射，让我看不真切。室内墙角上似乎被人画上了层叠的铭文，而那些铭文在紫黑色的晶体中仿佛活了起来——它们蠕动着、蜿蜒着、以自由但却似乎有着某种序列的方式缓缓行进，流淌过海辛宅邸内部的边边角角，不知是由什么人勾勒、也不知道想要描述什么。
　　仿佛是濒死之人气若游丝的最后的遗嘱、又像是弥留之际悬而未落的一滴泪水。
　　那滴泪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温热湿润，然后顺着我的骨骼滑落。
　　有一个人正在死去，我好像正在和她道别。
　　强烈的不安笼罩过心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要想办法进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锤子之类的工具？我后退了两步，环视四周，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而颤抖。什么都好，给我一些钝器、让我破开这该死的晶体。
　　我身上向来引以为傲的刀与短剑与匕首就像是可笑的装饰，对眼前的情形起不到任何破局的作用。
　　这偌大的海辛宅邸就像是一座精致隽永的水晶棺，沉睡其中的人为自己吟咏着最后的悼词，除我以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听见。
　　对了，也许我可以去找那些猎人，总该有人习惯使用锤子铁锹这些……这些简单粗暴的武器吧！
　　“海辛，你来了。炼金术师们说他们已经制作好了应对吞食光线的灯。”我跌跌撞撞地跑回猎人们的营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怔了片刻，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用手背擦去脸上湿润的泪痕：“啊？……嗯。”
　　年轻的同行狐疑地从眼镜镜片后审视着我：“你还好吧？怎么感觉状态有点不对？”
　　“没有的事。”我勉力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脸颊，顺势吐出胸口污浊的郁气，“你们有没有铁——”
　　“成功了成功了！！实地实验大获成功，我要为它取名为深渊撕裂者手电筒v2.0！”
　　“虽然照明区域非常有限，但是热机效率对比第一代大大提高，这种炼金产物的机械确实是能够在深渊中提供长时间光明的！”
　　营地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我抬起头，看见几个身着白大褂实验服的同行兴奋地举着几个手电筒样式的东西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冲向另一群雀跃的人们。他们摘下了防护目镜，口罩以上的皮肤被汗水和泥水沾满，却也无法掩盖眼中的光芒。
　　营地里的其他人也受到他们的感染——更何况这本就是探索深渊的一大帮助，纷纷簇拥向那些炼金术师。
　　“——铁锤。”我的声调就像是被浸满了湖水的绳子一样垂了下来。所幸没有别人听见我的消沉。
　　不知道弗拉德现在在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在营地里找寻我需要的工具。我想要进海辛宅邸看一看。
　　噢，那应该是堆放工具的地方。我长舒一口气，果然有细心的人整理出了这一小片区域，用来放置大家不怎么用但是偶尔会需要的东西。我在里面翻了翻，翻到了一把像是碎颅锤一样的长柄锤。我试着挥舞了一下，感觉力道和惯性都正合适。
　　我满意地掂了掂锤子，握在手里。
　　我终于可以破开那碍事的水晶了。
　　我心情舒畅地准备迈开步子向营地外走去。
　　“海辛，事不宜迟，我们整理一下装备，就进入深渊吧。”
　　嘈杂声逐渐熄灭，我感觉到背后众人盯着我背影的目光，像针扎一样。
　　如果我不是领导者，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了？临阵脱逃也罢，至少随心所欲。
　　但成为诸猎人的领导者，不正是海辛家一直期望的吗？
　　……可笑。
　　我咬牙咽下差点破口而出的脏话，抽搐着平静的表情回过头来：“各种提前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吗？”
　　“没问题的，要相信菲尔德家的炼金术！……还有塞波利特、霍尔贝克大家的帮助支持！”
　　“好，干得不错。”我扭曲着嘴角露出一个鼓励和欣慰的笑容，强行合上双掌——隔着手套的双手拍出了喑哑的掌声，“的确，事不宜迟。深渊之门有一天不从内部被彻底关闭、人间就要再多遭受一天深渊的灾害。
　　“为了……为了我们所爱的、和爱我们的、和即将爱与被爱的人们，我们该出发了。”
　　终于有一天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领导者一样的话了。
　　可是我明确地知道，我所爱之人的其中之一，此刻应当正被困在海辛家那深紫色水晶所构成的棺椁中。
　　也许当这一场浩劫结束、凝固的深渊气息化解，这老宅就能重见天日，宅邸中的人也能够重新呼吸到人间不再污浊的空气……
　　但是我将没有机会和崔西道别。
　　看着营地中的同行们意气风发地应下了我的宣言，各自准备行装去了，我也放下了手中的长柄锤。
　　人间聚散，对吧。
　　有不期而遇的相聚，就有后会无期的离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不知道弗拉德现在在哪里，我还有机会向他道别吗？
　　我对着递给我深渊撕裂者v2.0的白大褂道了声谢，接过了其他家族带来的工匠打磨好的长刀，拿上了装有经过炼金术师们浓缩精炼的圣水的瓶子与喷剂。
　　我发现我一直装在包里的圣经已经因为颠沛流离而疲惫得打了卷。我把那些被折了的、被卷了的纸页压平。
　　无意间瞥到了褶皱的一页上写着：“已逝之人，自有亡者埋葬。[1]”
　　真是冷酷无情呢。
　　我把经书收回背包，又背起了所有的装备。
　　先遣队已经在那看似胶质实际坚硬如磐石的瀑布上凿下一个又一个坑洞，后来又经过了几次加固——他们把那道深紫色的瀑布改造成了宛如攀岩墙一样的存在。逆流而上，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说起来，这些凝聚起来的黏胶状晶体，总觉得是被什么人动过炼金术式转化的结果。”在我上方的是两个炼金术师年轻人，他们一边攀爬一边交谈着。
　　“你也发现了吗？这术式也太厉害了，我还是把他们凿下来的碎屑带回去研究才发现的，它伪装得简直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样。”
　　“这是否说明，深渊气息本身就是一种炼金产物？又或者是深渊里面也有许多厉害的炼金术师？”
　　“其实我曾经听我家前辈说过一个传闻，据说那个大名鼎鼎的弗兰肯斯坦——我是说那名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就曾经为海辛家服务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炼金术给海辛家留下了什么遗产……”
　　嗯？弗兰肯斯坦叔叔？
　　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啊。
　　自高空中我再一次回头望向已经远去的海辛家宅邸：那熟悉的砖瓦堆叠而起的、曾被童年的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最后一次见到崔西，她就是和弗兰肯斯坦在一起的吧。那么既然崔西在这里，弗兰肯斯坦在这附近就不成疑问了。
　　崔西、弗兰肯斯坦、莱拉斯、约瑟芬、维罗妮卡……弗拉德。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很多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会承担责任，在深渊目送大家离开、做好那个关门人的吧？
　　但是我才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这就是我的结局啊！
　　一定有什么办法！我一定还没有竭尽全力，怎么能够就这样接受命运或者说是世界的安排！那个曾经是我父亲的男人教会我的——只要离开了这个维度，任何一个封闭的空间都不再是封闭的空间——那就好好利用这一点不是吗？
　　心脏被抢走了、那又怎么样？自怨自艾自甘沉沦也不会让那个能够实现我愿望的能力回归，不是吗？……那就去抢回来啊！
　　并没有传出过教会离开海辛宅邸区域的新闻，也就是说，桐生李翠他们也是进入了深渊之门。只要拿回来就好了，找到她，或者找到加百列——假如她已经把那颗心脏物归原主的话。
　　没有热烈地拼搏过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已经挣扎到了如今，即便面目狰狞且疲惫，却从未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过，怎么能够现在就放弃？赎罪是我的，贪婪……也是我的。
　　要么死在玫瑰花上、要么死在玫瑰盛开前的荆棘中吧，崔斯特。我的尸骨不应当默默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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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原文自《圣经·新约·马太福音》：Let the dead bury their own dead，指已经到了义无反顾的地步了。
也该中二起来了吧，崔斯特。虽然你是耽美文男主，可是你的设定不输给任何一个少年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