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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第211章 地狱之庭(1) ...

  •   “欢迎回家,崔斯特。”
      维罗妮卡在一旁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欢迎‘回家’。”
      她刻意地加重了“回家”这个词,风凉味格外浓重。
      “怎么了,觉得我这种到处惹事甚至还和成天和恶魔混迹的猎人应该是孤儿?”我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谁就是了。
      她却眨了眨眼,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地轻飘飘道:“你为什么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反面角色?”
      “……我杀过很多人,按照教义,是会下地狱的。但是教义似乎又是由恶魔书写的,作为猎人,我也狩猎过不少恶魔。”我不再犹豫,推开了门,“我对于世界和社会的存在都做出了负面的贡献,所以我只能尽我全力,去保证那些我还能抓到的那些东西不被伤害。”
      空气中仍旧弥散着挥之不去的恶魔气息。我能想到的好消息是弗拉德的气息潜藏其中,难以被海辛家的其他人发现;而坏消息则是……不知道海辛家还剩余有多少其他人。
      “放轻松。”弗拉德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应当比我们更清楚,海辛家的实力和底蕴。”
      我点了点头,也重新沉下肩膀。
      除去领域感知到的恶魔气息之外,就是意料之中的消毒水的味道了。那些象征着无生命和科学的液体味逐渐取代了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而这两者混杂的气息,就正好构成了童年时在弗兰肯斯坦实验室的嗅觉回忆。
      他帮重度烧伤的我重新找回了身体、为我在骨骼上重新铭刻下海辛家的符文、抚养崔西和我长大、陪我训练与时间回溯相关的潜力、一次又一次地为我雕琢面容,让我拥有符合生理年龄的长相……
      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但不代表我的心里没有默认的是……弗兰肯斯坦的身份,早已远比“叔叔”要重了。
      在他眼里,我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至少在真正与他对峙之前,都不得而知了。
      仓库的出口似乎与弗兰肯斯坦实验室的储物室相连,各种方面来说都足够方便。隐约有一点冷光源的灯光从层叠的铁架中透了过来。
      “……我必须得带着她走了。”
      实验室中居然意外地传来了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就仿佛被厚厚的绷带蒙住了一样,听起来闷闷的。
      我横过手臂挡在弗拉德与维罗妮卡身前,又矮身拽住了小查。
      “绷带别急着拆。这次我用的材料是人工制品,我担心你会有排异反应,用了另一种免疫抑制剂,你现的身体还很虚弱,抵抗力很差,不要——”是弗兰肯斯坦的声音?
      而之前说话的人却很快打断了他:“我没有时间了,我不想失去这一次机会。”
      弗兰肯斯坦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后,我才听见他回答道:“走吧,我和你一起,省的你——”
      “嘘,有人来了。”
      被发现了?
      我心下一惊,回手握住了刀柄。
      但回应我的只有一串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只有一串……?从刚刚的对话中,我总觉得会有至少三个人,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人离开了?难道说还有两个人留在实验室中埋伏?
      正在我咬着嘴唇沉思的时候,小查挣脱了我的牵制,一串细碎的爪子与地面刮擦的声音过后,它开始对着某处吠叫。
      “(脏话)……”我低声骂了一句,也只好压低着身子蹲伏潜行,从铁柜子后绕到了操作台的后方。
      “你放轻松一点,这里已经没人了。”维罗妮卡快步走过我的身旁,手指随意地擦过操作台的台面,轻轻地搓了搓,“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啊……”
      听到她的话,我慢慢地从操作台上探出头去,实验室内确实空无一人。被玻璃隔开的无菌室此时洞开,室内的手术椅被手术灯照得惨白,一旁是堆积如山的还未被清理掉的纱布。一部分纱布上浸透着大量的鲜血和一些淡黄色的液体。地上散落着十数支针管与小玻璃瓶,输液架上宛如葡萄一样坠着大大小小的输液瓶。但最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则是一旁仿佛蜕皮一样散落的一层层沾染着星点血迹的肉色皮肤和褐色的毛发。
      联系刚刚那两人的对话,这里应该是刚进行过一场手术。
      “弗拉,你注意一点,这里有很多血液……稍微克制一下。”我回头看了一眼弗拉德,却发现弗拉德并没有跟着我和维罗妮卡走出来。他的身影仍然藏匿与那一排排放着各类试剂的铁架后,金色的长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对着维罗妮卡和小查点了点头,示意他俩先进去调查,自己则回到弗拉德身旁,低下头问他:“怎么了?”
      他却好像才刚刚回过神来一般,眨了眨金色的双眸:“没什么。刚刚……想到一些事。”
      “前面有大量血液,我不确定是不是海辛家的,你不要靠近比较好。”我见他也不是很想要现在坦白的样子,就捋了捋他的后背。
      弗拉德清浅地一笑:“你要相信我。”
      “……好。”我垂下眼,点了点头。
      “崔斯特,这里查不到什么。只能感觉是做手术的那两人匆忙离开了这里,我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是做的什么手术。”维罗妮卡的声音传来。
      我拉着弗拉德走回了灯光照耀处,瞥了一眼手术室内,回答她:“先不管那个手术的事了。那人似乎很怕被其他人发现,而弗兰肯斯坦在帮助他……搞不懂。”
      “但是其实我有一个疑问。”维罗妮卡扶着手术室的门框,轻轻地倚在上面,盯着我道:“我们之前是计划给海辛家报信,但是从一路走来的经历来看,海辛家不可能不知道教会已经准备攻打过来。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停留——据我所知,不论是你还是吸血鬼、是我还是小狗狗,都不是被这个宅子欢迎的存在。我们是否还应当留在这?还是另寻他路?”
      “我不能让崔西死在这里。还有弗兰肯斯坦……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当面问他。”我摇了摇头,走过了弗兰肯斯坦的办公桌,看见了他放在手边的一个个相框。
      有一张照片是他和我老爸的合照,他们正戴着渔夫帽扛着钓竿和水桶,不远处的池塘边还有一个穿着长裙的倩影,可能是我妈妈。
      第二张是他站在中间,一左一右分别是我和崔西。那时候崔西还没有剪短头发,也还会对着镜头摆出捧着脸的可爱姿势。那时候的崔西还没有那么叛逆。
      稍显古早一些的是一张黑白照片,光凭借弗兰肯斯坦和另一人的服装就能看出,估计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如果仔细去辨认那模糊的成像的话,弗兰肯斯坦旁边的那人与老爸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提着海辛制式的长刀,面朝镜头酣畅地笑着。
      ……如果我早一些意识到范·海辛与老爸的长相就几乎是同一个人,是不是能够阻止很多事的发生?脑中掠过了那个红发女孩的背影。
      我自嘲地叹了口气,发现一直被这张老照片的相框挡住的还有另一个相框。
      相框中只有一个女人侧坐在椅子上,她一只手臂矜持优雅地撑在桌上,桌上的花瓶里盛放着纯白的卡萨布兰卡花。然而比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女人干净而美丽的面容——纯净、温柔,即便是在老照片中,也像是月下的珍珠一样恍若散发着微光。
      但真正让我难以挪开视线的原因则是……那张脸与伊丽丝·弗兰肯斯坦,也就是桐生里翠分毫不差。
      弗兰叔叔熟悉的笔迹在照片下方写着:我亲爱的。
      “永不磨灭的爱情……吗?”我想着这种花的意味,只感觉自己可笑。
      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桐生里翠那贵为“No.001”的序号也好、弗兰肯斯坦亲笔在她锁骨下的签名也好。弗兰肯斯坦从未向我们承认过自己有过女友或者妻子,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她的妻子早就去世?
      那个教会里的女人,是他为了纪念亡妻而重制的人造人。
      是他把自己当做卧底继续留在了海辛家吗?也许吧,但不会偏差很多。
      我听见自己低沉地笑了一声,然后将那个相框摆回原处。
      弗拉德在我身后道:“还有可能是,负担不起的爱。”
      “什么?”反应了片刻之后我才想到他可能是在说那卡萨布兰卡花的花语,便再次笑道:“没有人会用那么悲怆的花语来描述自己的爱人吧,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在一开始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收拾好心情,独自来到弗兰肯斯坦的实验室的门口。
      推开门,就再也不是让我留有好感的区域了。
      但我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扇门,鞋底踏上了柔软昂贵的深蓝色波斯地毯。暗褐色的木制墙壁与黑铁勾勒出的落地窗与我离家时并无太大差别。此刻深蓝色的窗帘被用精致的丝带束起,庞大的模纹花坛和层叠台地的花园隔着雨幕和玻璃呈现在眼前——可花园中却零散着或是人类或是恶魔的尸体。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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