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14、第209章 地狱之信（4）

　　一开始就遭遇教会的骨干力量，这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期。
　　但是像维罗妮卡这般直接孤军奋战地硬碰硬……确实不在计划之内啊！
　　弗拉德见我们俩剑拔弩张准备火力全开的模样，也只是皱了皱眉，抽走了我的黑枪，“咔哒”一声完成上膛。
　　“不是，不是……我们就三个人，这是准备出师未捷就全军覆没吗？”我压下了弗拉德的枪身，又踢了一脚正在对着空气龇牙的小查，对着仍然在摆造型的维罗妮卡呵斥道：“快收起来，能低调地回庄园就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在让人呼吸不适的灰霾中，我居然嗅到了几分腐烂和烧焦的味道。
　　苍白的悬铃木向着深灰的天空伸展着狰狞的枝杈，路旁间或夹杂的女贞树也毫无生机地沉默着。夹杂着细雨的冷风偶尔胡乱地拨动着叶片，又跌跌撞撞地吹去更远的地方。
　　不远处公交站旁的垃圾桶倒了，各色的垃圾与褐色的脏水泼上了低矮的砖石围墙。
　　停车上上零零散散地停着许多或长或短的车，但整片镇子却毫无生气。
　　“教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已经不顾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了吗？”我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打开了弗兰肯斯坦发给我的那份邮件，上面简单地给出了一个叫做“尼卡因仓库”的地方和它的街道地址。
　　我用鞋尖点了点小查：“你，开路。身为狗的优势该体现出来了，总不能让我……”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海辛家的名誉称号“狗鼻子”，就撇了撇嘴，续道，“加油，小查。”
　　“你倒是带路，那狗能知道往哪走吗……”维罗妮卡凑到我旁边，踮起脚看我手机上的内容。
　　我将手机丢给她，又回头朝弗拉德看了一眼对他示意：“那跟我走吧，注意小心周围就是了。”
　　弗拉德停车的地方正好是小镇上一处商业步行街外的停车场，而我记忆中，弗兰肯斯坦写下的那个地址，距离这里仅有不到两个街区。
　　从入口处望去，不少橱窗的玻璃被人砸破，原本衣着光鲜或站或坐的各式模特假人歪歪斜斜地倒在路旁，身旁散落着本应光彩照人的配饰与鲜花。还有一些原本应当被好好放在货架上的汉堡、薯条、炸鱼块、苹果派……也许原来它们是这样的吧，此刻被人胡乱地丢在大街上，与雨水血水和尘土一起混合变成了肮脏的泥巴。
　　垃圾的臭味与缝合恶魔的臭味糅合，不论是屏息还是呼吸都难逃那些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捂着鼻子戴上了风衣后的兜帽，呵斥过准备趁乱偷吃的小查，皱眉径直往步行街的街道里走了过去：“怎么搞得像丧尸片一样，还到处□□的。”
　　这里原本应该是相当和谐的小镇啊！
　　“注意。”弗拉德突然出声，一声尖锐的利刃戳破□□的声音伴随而来。我回头望去，一根血色的长枪自一片浅浅的血泊中长出，刺穿了身后一个蠢蠢欲动的浑身缝合伤疤的怪物。
　　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口令一般，连湿漉漉的沥青路面都开始在脚底震动。
　　我看见小查脊背上的毛全部骤然竖起，如临大敌。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应该说是成群结队的浑身赤/裸布满着缝合伤疤的怪物自步行街的店面中冲了出来。她们披头散发、目光呆滞，就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被倒入了海水，但却明确地向着我们的方向奔涌而来。
　　“？”
　　不仅仅是我在疑惑，我听见了身旁的维罗妮卡和弗拉德也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小镇中怎么会藏有这么多缝合恶魔，简直就像是有人准备好等我们一步踩入的陷阱一样。
　　我再次回想起弗兰肯斯坦提到的那一句“有内鬼”。
　　原本我只是想着就算有内鬼也只可能出现在海辛家的内部，但是我回家的行程只有弗兰肯斯坦和车上的两人知道，内鬼又能是谁呢？
　　但形势和时间已经不足以我再继续考虑太多。这些没有理智的恶魔虽然不强，但是简直铺天盖地，真要应付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抽出长刀，挥刀将迎面扑来的一具缝合恶魔从中斩断，尚且温热的鲜血与冷雨一同泼洒到我的头脸和肩膀上。
　　“嘁。”我已经很久没有彻底这样放开地发泄般地大闹一场了，竟然有点自心底地想要笑出声来。
　　刀刃上雕刻着的繁复华丽的花纹随着挥砍的起落翻飞而一同舞动，连缀着长长的尾迹，我居然似乎在这深灰的天色中看见了些许湛蓝的刀光。
　　我甩了甩脑袋，继续认真应付眼前源源不断的尸潮，抬起白枪将一具被小查甩飞的缝合恶魔击毙，看着她因近距离受到的巨大冲击力而再次抛离。当我再次挥刀时，刚刚那若有似无的湛蓝刀光又消失不见。
　　我刚刚居然还有一点小侥幸，以为自己拿的就是静思之刃吗？我暗自自嘲了一句，挥手间看见维罗妮卡那边由于她的武器过于短小，在防御和反击上显然十分吃力，便将剩余的5发子/弹倾泻射出，依次点爆即将呈包夹之势的几具恶魔。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弗拉德低声地说了一句。而“here”那个词刚一落下，我只感觉到脑袋里一阵胀痛，翻涌的血色瞬间突破了平时可接受的阈值，仿佛突然炸裂开来的猩红烟花，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目光重新聚焦时，只见细密的赤红荆棘宛如血管一样爬满了步行街街道上的二层小楼——从人行道到墙壁，从屋檐到屋顶，交错纵横，仍旧兀自仿佛脉搏一样鼓动着。而那些荆棘密集处以极快的速度绽出的玫瑰……不，不应该形容那是玫瑰，它们盛放出的花朵足有半人高。那些玫瑰迅速地成苞、绽放、花瓣飞散……然后枯萎。只是那些花瓣就如同锐利纤薄的刀刃，因风而起，染红了那一具具行尸走肉，将他们切割成无数的碎块。
　　我回过头，只见比那些玫瑰还要刺目的鲜红在弗拉德的眼中恣意盛放。他正半眯着双眼，平举着的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淋漓地向外飘散着浓郁的血雾，几乎要比这时刻弥散在空气中的灰霾还要深重。
　　弗拉德血红的双眸微微一转，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他弯了弯眼睛，抬起自己的手腕，一边自己舔舐着伤口一边向我走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
　　多亏了弗拉德瞬间爆发的腥红荆棘，这步行街上的麻烦顿时被清理干净。
　　“……谢谢。”我咬了咬嘴角，招呼着小查和维罗妮卡也不要过多停留快些冲过这道街区，自己却放缓了脚步，等着最后跟上的弗拉德：“突然开大？你不怕后面会有更危险的事吗？”
　　他放下了手腕勾了勾嘴角，我瞥见那道伤口已经结痂。“这不算开大。主要是……在家里，恢复得好。”
　　我遏制住自己倒吸凉气的冲动，本来还想惊叹一句“这都不算开大”的，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弗拉德之前一直长期生活在人间，不论是深渊气息还是鲜血的补给都不充足……原来这才是身为第二代吸血鬼的实力吗……
　　“不过既然教会安排过这样的防备，就说明他们早就猜到我们会赶到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继续隐藏了。”我朝弗拉德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真是抱歉，还没到我家呢就给你来了这么个见面礼，也许之后还有更乱更糟的……”
　　弗拉德却不再说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径自拉起了我还握着刀的手的手腕，向着不远处的女人和狗的身影跑去。
　　那些荆棘亦步亦趋地恣意生长，就像是这条街道的毛细血管一样逐渐爬满了整个街区，将那些原本为淡雅颜色的牌子与墙壁无差别地染上深红，仿佛在宣示着永夜的到来一般。
　　我无法得知陈烨究竟是怎么把那么多的缝合恶魔千里迢迢地运输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让那些恶魔占据了整个步行街，只能在飞奔的途中看着他们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地从店铺和橱窗中摇摆歪斜地冲出、又被无温的深红切割吞噬。
　　“我居然还曾经想要杀了弗拉德拿他的头去换赏金，现在想想，当时的我还真是自信又胆大。”我小声地嘲讽着曾经的自己。
　　弗拉德尚且如此，那么长期浸泡在深渊中的那些恶魔、那些总有一天会通过洞开的深渊之门入侵人间的恶魔……又应当如何抵挡呢？
　　当横亘的马路终于不再被层叠的二层建筑阻隔地出现在我面前时，刚刚的想法就骤然被现实打击成了碎片。
　　记忆中的步行街之后的街区应该是一所小学，但此时那所小学却仿佛被许多从天而降的圆环击中，黑色的瓦砾与红砖一同散落在校舍中。与坍圮的残垣一起零落的，还有数量依旧庞大的恶魔尸身。
　　那些圆环仔细看去都是规律而华美的铭文，直径从七八米到近二十米，或平或斜地烙印在学校的地面上、墙面上、屋顶上，就像是有什么人自天而降地镌刻下了这些铭文一样。间或夹杂在铭文中的还有不少刀痕，刀痕上仍旧残留着极其浅薄的蓝。
　　仔细看去，那些因天降圆环铭文而死去的恶魔，居然没有一只属于人造恶魔。而那些铭文的书写制式……确是来自海辛家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