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93、第189章 心脏的重量（7）

　　随着来自头顶的暖光被彻底封禁，那一丝仿佛象征着神性的乳香也被隔离在外。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仿佛昭告着我们来到的不是与教会相关的某个设施，而是医院或者研究所一类的地方。
　　“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地方……怎么也不像是教会啊？更别说什么教会总部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我看着散发着惨白而无温光线的灯管，皱眉低声道。
　　维罗妮卡回过头，竖起手指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与地面上一天之内匆匆走过无数游客相反，这里似乎基本没有什么人会来，鲜少有“人”留下的气味与踪迹。然而整个设施却丝毫不怕费电一般地启用着完整的照明系统，就像是随时等待着被开启和使用一样。
　　旋转着的漫长台阶终于落地，维罗妮卡的赤足在地面上落下“啪嗒”的清脆声音。地面是深沉厚重的黑色大理石，保养良好，甚至可以看见我们的倒影。
　　她为此略显羞愧地回头看了看我和约修亚。
　　“你能不能穿上鞋？”我压低声音道。虽然这么说着，但由于我现在穿的正是海辛家的硬底靴……所以只能费力分神地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音。
　　然后我就发现，周围墙壁的吸音效果极好，看上去是利用吸音棉和特殊的网纹构造修成的，简直是歌剧院的级别。
　　也就是说，基本不可能听见隔壁房间或者远处的声音。
　　面前是一条不算太宽的长廊，与一般的写字楼走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打印机与键盘声，显得极度的安静。
　　也正是这一份安静，与周遭深色的墙面和地板一同，给人以莫大的肃穆和庄严感。
　　其肃穆和庄严感甚至胜过教堂穹顶下繁复花纹构造出的神的凝视。
　　“呃，教会也要与时俱进嘛。所以教会总部有看起来十分高科技的设计应该也没太大问题？”约修亚似乎也是觉得有点违和，尴尬道：“和我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算了。眼睛与耳朵都有可能捕捉到被人刻意布下的陷阱。虽然说基本没有恶魔能够闯入教会总部，但小心一点总不为过。我闭上眼睛，开始刻意而用力地感受这一片空间内，是否有来自深渊的气息。既然维罗妮卡口口声声地反复重申着“背叛者”的名号，那就说明，教会总部一定与恶魔有着某种程度的合作。
　　我之前还没有想过，原来我一直追查的人——是不是约瑟芬和爱丽丝是另一说——居然归属于教会？
　　那么虽然此处危险重重又看起来像极了陷阱，我也不得不为了真相铤而走险了。
　　“如果你死掉的话，那些爱你的人是会伤心的。”而在此刻，我居然突然想起了爱丽丝曾经对我说的话。
　　弗拉德会为我难过吗？还有崔西……
　　也许会吧。但是，弗拉德的生命那么漫长，也许过个几年，他就能走出来了。而崔西身为海辛，则不会有太长的寿命，也不会难过很久吧。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还不专心搜寻一下恶魔气息？
　　然而，没有。
　　“没有。这里没有恶魔的气息。”维罗妮卡先我一步做出判断。
　　“？”我有点疑惑地抬头望向她。
　　她仍然是提着我的长刀，微微俯下身子，做出随时准备应敌的姿态向前移动：“走吧，一直待在门口肯定什么都发现不了。”
　　约修亚拍了拍我的肩，似乎在为我打气？
　　我一手抽出白枪，另一手反手拔出另一把匕首，跟在他俩身后，一面低声道：“等一下，恶魔气息，你在说什么？”
　　我本以为感知深渊气息是属于海辛家的独门绝技，难道说……
　　维罗妮卡回过头，挑眉道：“就是那些不属于人类的恶魔的气息啊？”
　　没有错。从她的表情看来，她应该是一直以来就拥有这项能力，并且还不知道，这是大部分人类都并不拥有的能力。她应该也还不知道，海辛家正是以这项能力出名的。
　　难道说是那传说中的三个家族的后裔都可以感知到深渊气息吗？可是瑞贝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甚至约瑟芬也像是默认了只有海辛家拥有所谓“狗鼻子”一样。
　　奇怪……
　　“呃……”约修亚突然趔趄了两步，双肘撑在一侧的墙壁上，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我能看见他剧烈起伏的后背，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维罗妮卡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抚上他的后背，但又怕惊扰了什么，迟迟不敢落手。
　　片刻的喘息之后，约修亚终于抚着胸口抬起头来，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没有错，是这里……就像是有什么在召请我一样……”
　　“你……刚刚？是突然又回想起什么了吗？”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能先一步靠近，像是防止嫌犯逃跑一样捉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腕。
　　约修亚摆了摆手，挥去维罗妮卡危险的注视，对我勉强地勾起嘴角笑道：“资料室……如果是教会总部的资料室的话，一定能找到……”
　　他的视线游弋到我紧箍住他手腕的手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你作为休的后代，对于我们这一辈人背后真相的急迫……我也不能肯定说我们并非站在对立的阵营。但此刻，可以稍微给予我一点信任吗？或者说，即便真相揭露，我也不会试图伤害任何人——就当是父辈对于你的承诺，我也会兑现的。”
　　“父辈的承诺？那可真未必能兑现。”我想起老爸吹过的那些遮天的牛皮。那个最大的承诺：他说他会一直保护妈妈和崔西，也早就已经食言。
　　约修亚微微张着嘴，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睑笑道：“看来是受到休的影响呢。没关系，那你先这么抓着我吧。”
　　“约修……”维罗妮卡皱着眉，显然对于我的举动十分不乐意。
　　而约修亚则是对她十分克制地摇了摇头，又再一次看了一眼我的手，然后道：“我们去找资料室吧。”
　　我只能沉默地跟着。维罗妮卡也不再打头，她无言地将雪地靴放在地上，把脚伸了进去，然后只是紧蹙眉头，追上与我并肩的位置，随时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约修，海辛家从族长就坏到了骨子里，如果让崔斯特直接看到关于当年的资料，那我们就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把柄了……”但她也只是安静了片刻，就再次不安地对约修亚要带着我去看资料表示抗议，甚至毫不避讳我就在身边。
　　“什么把柄？”我自然也是毫不避讳地直接问了。
　　维罗妮卡狠狠地剜了一眼我，咬着嘴唇别开了视线，不情愿地开口：“事到如今，你也不过是早半分知道与晚半分的区别了。”
　　“本来我也是早几天知道与晚几天知道的区别。是真相就一定会水落石出，不是吗？”我倒是觉得她赌气的表情有点好笑，于是难得地有些真心地笑着说，“我真没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告诉我。”
　　“我不确定……你在知道了之后，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站在我们这一边。”一向不计后果的维罗妮卡居然也会吞吞吐吐。
　　“……”对于这种未知后果的选项，如果换做我自己处在她的位置，也很难抉择吧。同样，在尚未得知他们所谓的真相之前，我也无法肯定，我还会不会保持现有的态度。
　　于是，沉默降临。但漫长的深色走廊仿佛能吞食安稳，即便是工业化的建筑风格也随着沉默和单调的脚步声逐渐发酵出不安。
　　维罗妮卡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问道：“我们走了有多久了？这里……还是教堂下面吗？”
　　我回过头望去，从地表延伸下的台阶已经淹没在远方，只能看见单调重复的冷光灯管一节又一节地延伸到身旁。
　　这要是放在恐怖游戏里，绝对是追逐战场景吧……还好这条通道全是直的，不存在什么转角杀。
　　就在这时，我从机械重复着的我们的足音中，听见了连绵的极轻的机器轰鸣声，伴随着电子音一般的“滴滴”的声音。在隔音效果如此好的构造中，仍然能够传出细微的声音吗？
　　仅仅从这一点声音中，我居然想到的是服务器机房的场景……
　　这一次轮到我来“嘘”人了。我竖起手指抵在嘴唇前，让维罗妮卡稍微安定一些。此刻，约修亚也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我的动作，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会错的，这说明，有某个大东西就在附近了。
　　我们再次向前走去，但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小心地不让鞋底在大理石面上发出声音，也都半屏着呼吸。
　　不多时，头顶的冷光灯终于构成一个闭环，一扇单向门出现在眼前。
　　“记忆中，资料室应该就是在一段很长的走廊之后……”约修亚再次闭上眼睛，皱眉按着太阳穴，似乎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我再次走近了两步，去看那门上的牌子写着什么。
　　“Old Hunter”门上只有两个单词，却足够让我震撼到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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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old hunter的线啦~不知道前面暗示的线索够不够隐约猜到old hunter是和教会有关呢？
毕竟除了各大家族之外，教会是出产驱魔用具的最权威机构，而old hunter又是被广泛使用的猎人雇佣合作网站，这俩肯定多少有一腿（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