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83、第179章 复生者与婚礼（1）

　　“……”我无语地看着他毫无防备地碰着水杯捂手并喝着杯子里的热水，“既然人家在防备我们，你又发现了这一点，怎么还能这么随性的？”
　　“教会的人总不会对信徒做什么坏事吧？”约修亚指了指我胸口的十字架，又用下巴点了点爱丽丝：“再说了，她……看起来对这种事驾轻就熟。”
　　我看着约修亚注视爱丽丝的目光有些凝滞，再仔细回想了一下与爱丽丝面容无限近似的维罗妮卡——约修亚仅剩的残存记忆片段就包含有“维罗妮卡·康斯坦丁”这个名字——按照道理说，他不应当对爱丽丝无动于衷。
　　于是趁着爱丽丝主动去找那老太婆套近乎的时刻，我凑近了约修亚，低声问道：“你觉不觉得，爱丽丝她——”我忽然意识到约修亚可能不知道爱丽丝的名字，于是眼神飞去爱丽丝那头红色的头发上暗示着，续道：“长得很熟悉？”
　　约修亚无奈地轻声叹息：“我想，我应该是经历过上百上千次的死亡，每次死而复生都会丢掉一部分记忆，所以我对那女孩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对她很熟悉？”他反过来问我。
　　我微微一怔，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那你对于维罗妮卡的模样有什么印象吗？”
　　约修亚皱起眉，正在竭力回忆的模样。
　　“比如，她头发的颜色，她眼睛的颜色，是不是有哪里与众不同？”我试图引导他回忆起来。
　　“对，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我似乎听到身后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用意语代为回答，就回过头，发现那老太婆似乎在接电话。
　　爱丽丝仍然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探着头去窥探老式电脑屏幕上的东西。
　　不，这不对劲。
　　我心底蓦然升腾起强烈的不安，立刻站起了身。原本安分坐着的约修亚也仿佛嗅到了危机一样，随我之后而起，还不忘将那杯热水轻轻地放到了桌面上。
　　虽说在这种地方使用意语并不奇怪，但她又何必刻意压低声音？
　　所幸我还没那么不学无术，略知一两个简单的外语词汇。
　　“怎么了？”那老太婆见我们两个唐突起立，几乎遮蔽了昏暗小屋里原本就行将就木的灯光，让她伛偻的身躯显得有些彷然无措。
　　我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位置有点小，我还是站着吧。”
　　老太婆的眼中不自然地略过一丝警觉，但她仍然挤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我这只是个小的补给点。如果你们去到教会，应该能有更舒适的地方供你们休憩。”
　　我扫了一眼行李和队伍成员的位置，思忖了片刻如果立刻离开会被堵截的可能性，回道：“那能麻烦您告诉我们最近的教会在哪里吗？这一片区域的卫星地图太乱太杂，我暂时没办法找到。”
　　“你不要急，我可以帮你们联系教会的人，让他们来接你们。”
　　这时爱丽丝猛然瞪大了眼睛，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站在那老太婆背后、冲着我拼命地摇头，还作出了指向门口的手势。
　　“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了。我们只是几个执行任务途中的猎人，自行前往教会就ok。”强烈的不安蔓延过我试图说谎话搪塞的欲望，我跨过矮桌，就要拖上行李箱离开。
　　就在我刚搭上行李箱拉杆的时候，手背感觉到老树皮一样的粗糙质感——那只布满了老年斑和老茧的手就压在我手上。
　　下意识中战斗神经骤然紧绷，我立刻抓起了一旁柜子上仍然套着皮套的仪式短剑旋身回防。
　　那老太婆居然反应也并没有老年人那么迟钝，她也迅速进入了防御状态，原本浑浊和蔼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怎么，不让人走？”我感觉事情逐渐陷入麻烦，但仍然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想要挑衅。
　　教会完全有理由追捕我，因为我确实犯下了行凶的罪业。虽然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且黑刃的效果并不会暴露那些猎人其实是死于人类手中的事实，但……万一我哪里留下了纰漏，被有心人捡到了蛛丝马迹呢？……以及虽然海辛家的本家成员并不会在外界露面，防止被记录下面部特征，但海辛家代代相传的绿色眼眸又为我身份的认证挂上了一层保险。
　　真是麻烦。我早就应该考虑到这点。
　　“你不知道你在做多么危险的事。”那老太婆沉下声音，竟然带着些许劝诫的语气。“教会将接手这一切，年轻人，不要引祸上身。”
　　“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我朝爱丽丝和约修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我们可能需要赶紧从这里逃跑。
　　爱丽丝立刻心神领会，灵巧地钻过各种冗杂喧嚣的杂物，回过头冲那老太婆摆出一个少女特有的讨好笑脸：“奶奶你别生气，他就是个很容易紧张的人，而且我们现在确实有急事要离开……”
　　谁知那老太婆突然目光一凝，死死地盯住爱丽丝，同时也放弃了对我的防备，只是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爱丽丝为了调解我们而横插进来的手腕。
　　我被爱丽丝的身体挡在她身后，加上空间狭窄，我没法立刻阻止老太婆的动作。
　　仓促间，我眼角瞥见约修亚竟然意料之外的矫捷地转身而入，精确地劈中了老太婆的手腕。
　　老太婆吃惊与吃痛之间，停下了对爱丽丝的禁锢动作，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约修亚和我。
　　“快走。”约修亚抓着爱丽丝的手腕，匆匆掠过我——在经过我的那一瞬间，他望了我一眼，而那眼神就好像是一个阅历丰富的老猎人——随后夺门而出。
　　我一时间被那眼神扫得有些彷徨，但刺骨的寒风顺着洞开的房门钻入了未被风衣裹住的缝隙，冻得我一个激灵。
　　现在不是失神的时候。
　　我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更快地从室内的温暖和暧昧中清醒，趁着那老太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拖上了所有的行李，也追随着约修亚他们而去。
　　“在那里！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我们正在巷子里狂奔之时，身后传来了那老太婆的声音，紧接着一群凌乱的脚步声与石子路之间敲响了追逐战的背景音乐。
　　“红头发的小姑娘？”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要追你，爱丽？”
　　爱丽丝被约修亚带着，但略略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微微喘着，勉强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啊！”
　　我从未被人这样追逐过，加上那群应该是教会的人的追踪水平着实垃圾，竟然让我生出了莫名的兴奋。我学着电影中的被追逐方那样弄倒了周边堆积的杂物，又加速两步赶上了他俩：“爱丽丝小小年纪就被教会通缉，有没有什么感想？”
　　爱丽丝就快要调整不过来呼吸节奏，但依旧骂道：“你好烦啊！”
　　“不过，你倒是反应够快的啊？”我对约修亚赞许道。
　　约修亚微微一颔首，快速地瞥了我一眼：“我好像从来都是个直觉很好的人。”
　　“前面好像有人群，是好机会。”他微微眯了一下眼，汇报着。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的神态有点像约瑟芬那个老狐狸。
　　我回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教会追逐者们与我们的距离，于是同意了约修亚的计划：“你可以带着爱丽丝先混入人群，我也混入人群，这样防止我们三个在一起的目标过大。”
　　“没问题。可是之后要怎么找到你呢？”约修亚很快地评估完我的计划。
　　我就喜欢这样的任务合作伙伴。我笑道：“爱丽丝有我的号码，等他们离开之后直接打给我就好。”
　　随着巷口越来越近，我逐渐能听见巷口嘈杂的人声中，似乎还混合着乐器演奏的声音，交织成百合花与玫瑰花一般的爱情的赞美诗。
　　是有人在结婚？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头冲进了喧闹的人群中。
　　我看见簇拥着我流动的人们胸口戴着红色的玫瑰，那些玫瑰吐露着与加百列玫瑰截然相反却同样扑鼻的沁人芳香，满溢着得偿所愿的幸福与欢欣。
　　风琴与提琴协奏出的粉红色乐章染红了凛冬的空气——即便人们口中仍然呼出的是因寒冷而凝结的水汽，但这些水汽却在冬日的阳光里折射氤氲出幸福的祝愿。
　　有人在结婚。
　　有人在众人的见证下许诺了一生。
　　似乎能隐约听见神父的祷词，细细碎碎，在人声中流淌——那父赐予的祝祷终是被嘈杂碾得粉碎。
　　……可笑，我为什么会这么抵触这个场景？
　　因为我早就有了自知之明，预见了自己注定无法成为结下誓约中的任何一方吗？
　　“你们要幸福啊，曼莉！啊，这么远是不是听不到了呀。”一个女声鼓足了劲喊着。由于声源就在我旁边，几乎要贴着我的耳朵，她那么大的声音引得我有了微微的耳鸣。
　　“你冲哪里喊呢……”我揉着耳朵，没好气地望向那个放肆的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