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77、第174章 复生者之火

　　“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挖出来？”弗拉德在电话里问。
　　结束了虚假的仪式、将约修亚埋葬之后，我就把寒冷的夜晚与潮湿的墓地留给了瓦伦丁夫人独自一人，自己迅速奔向拥有温暖火炉的卧室，然后踹掉长靴丢掉外套、再叠好衬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开始给弗拉德打电话。
　　他应该起床了吧，这么晚了。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把之前那个矫情的问题问出口，只是简单地交代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当然，是撇去了有关康斯坦丁的事。我只是编纂出，那是一个可怜的想要回去见一个重要的人一面的灵魂。
　　“——什么时候？当然是明天晚上了。”我算了算时间，回答道。
　　弗拉德那边有些嘈杂，我只听他对着身边人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抱歉”后，周遭的声音才逐渐远去。我听见风的声音，仿佛呼啸在耳边一样。
　　“你在哪啊？”我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地问。
　　因为我刚刚听到，他那边有人用同样意语说了一句，好像是什么：“居然用这么先进的设备啊”之类的恭维，我只能听懂个大概。
　　弗拉德轻轻地笑了一声：“里面太吵。你继续说。”
　　可是比起我自己做的糟糕的事，我更想要知道他身边发生了什么：“你急着回家，是因为要回家参加什么宴会吗？”
　　虽然我是一个年轻又资深的恶魔猎人，而吸血鬼这种恶魔又由于在人间的数量太多、经常被各种教科书研究；但对于他们的日常生活，我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嗯……弗拉德是个例外，他是个死宅，应该不像是那些成天穿着华贵礼服去社交应酬的常规吸血鬼。
　　“嗯。父亲旅行归来，就宴请有闲情的同族，小聚一下。”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生活吗……我能想到的吸血鬼贵族生活差不多这样了——他们总是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事情——总之就是不会像是暴发户海辛那样落入俗套，用理想和正义装点着自己金钱与权力的梦。
　　那是没有终点的寿命所赋予的优雅和从容，但那些金色或是银色的高跟鞋踢起的尘埃一样的浮华与聒噪，却让人们……求而不得。
　　“你父亲的同族都是吸血鬼吗？”
　　“？”
　　弗拉德轻轻的一声疑惑，才让我发觉，我在晃神间问出了一个更白痴的问题。
　　我立刻试图转移开话题：“——好热。我不该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再给你打电话的。”
　　“我记得，我看过那边的气温，不会很高。”他顿了顿，“是暖气、或者壁炉太旺？”
　　我感觉越来越热，就掀开了被子，仰面躺在床上：“不知道啊。唉，我都好久没有做过这么全套的演示性的驱魔仪式了，好累。”
　　“嗯……”弗拉德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总感觉他想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苦差事，否则我明明可以和他一起去德古拉的城堡里度假的。“明天做什么？”
　　我想了想，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回答道：“明天吃过早饭就离开这，然后在附近打探打探情报，晚上回来挖人。”
　　“看起来，这个委托就要结束了。”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去欧洲，就是做这件事？”
　　我哼了一声：“当然不是了，还远没有结束呢，麻烦死了。”
　　弗拉德仍旧波澜不惊：“嗯，还是不能和我说？”
　　“……对。”
　　“我都不知道，该感谢你的信任、还是不信任了。”
　　我怔住，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是想说，我既不愿意告诉他我在做的事、但又想要与他分享这不可说之事的进展吧。我只觉得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于是闷声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弗拉德，我会告诉你的。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去处理这些该死的烦心事吧。”
　　弗拉德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似乎又有十分的重量：“好，我会等到，你愿意和我说的那天。”
　　越来越热的空气让我感到有些烦躁，我抱怨了一句：“——太（脏话）热了，我去看看壁炉什么情况。”
　　弗拉德笑道：“如果可以，帮我看看，为什么那么温暖。我不喜欢寒冷。”
　　我胡乱地应了一声，就翻身起床，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突然响起的拍门声：急促而用力，就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崔斯！不好了，着火了！你快出来呀！”爱丽丝在门口嘶声力竭地喊着。
　　我于是匆匆地和弗拉德道别，然后又急忙套上了衬衫，冲到卧室门口打开了门，只见爱丽丝一头红色的头发散乱着，身上还兀自穿着睡衣；而走廊里已经能见到隐约的火光。那些火焰点亮了原本城堡的阴郁，却带来了另一种危险而致命的热度。
　　我一边试图把刚刚匆忙间扣错了的扣子纠正回来，一边皱眉道：“怎么回事啊？突然着火了？”
　　爱丽丝急得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觉得热得口干舌燥，然后就想着出来看看顺便找点喝的，发现一楼已经烧起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着急，火势蔓延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时间收拾行李。你先回去整理一下，我也要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去火势另一侧的那个楼梯口集合。”
　　爱丽丝也渐渐冷静下来，她搓了搓脸颊，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服从地去回到她自己房间了。
　　怎么会突然就失火了？我沉默地收拾着行李的同时思考着，似乎隐隐抓住了某种可能性：只有瓦伦丁夫人才有动手的可能——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座城堡的构造了，否则想让这里烧起来还真是有点困难。
　　收拾完毕后我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个角。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城堡下方、外侧的花园和角落里的墓园。
　　那些被雾气濡湿的落叶被火焰熏出浓烈的黑烟，宛如来自深渊的猛兽，撕裂了这寒冷湖畔的静谧，带来躁动与混乱。火势由那些层叠的落叶缓缓爬向了这幢古旧的黑色建筑，也许是通过厨房或者仓库那种干燥的地方，彻底侵入了人居的场所——伛偻的窗帘和蜷伏的地毯都是引燃的绝妙材料。
　　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了女人似哭非哭、歇斯底里的笑声。
　　我无法从那笑声中分析出任何理智的情绪，只是单纯的……疯狂。
　　“崔斯特！你还愣着做什么啊！”爱丽丝拖着箱子焦急地拍着我的房门：“快走啦！”
　　我随意地应了她一声，也拎着我收拾好的装备离开了窗边。
　　“这火应该是人为的。”我一边思索着一边来到爱丽丝身旁，接过她的行李箱。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恨恨的磨牙声：“是瓦伦丁夫人，一定是那个女人放的火。”
　　“什么……？”爱丽丝没有跟上我的话题，抬头有些怔怔地看着我，随后皱起眉，拉起我的胳膊：“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
　　我任由她引导着我的方向，但是我不想停下我的揣测：“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与丈夫都被恶魔替换了的事实，于是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只想让这幢她与家人一同生活了许久的城堡一同陪葬？”
　　该死的，那约修亚——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与老爸、与约瑟芬、与康斯坦丁有关的线索——我不能就让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此刻我脚上踩着的海辛家特质硬底靴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踢踏出清脆的响声。
　　是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想要知道当年在我老爸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那次所谓的“背叛者”究竟是谁。我披着缝合起来的人皮、嘲讽着向来依赖的信仰苟活至今，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先去湖边。”我为爱丽丝打开了城堡的大门，指了指落羽松林遮掩住的水面：“即便火焰蔓延过去，那边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叫我先去那边？你要去哪？”爱丽丝接过我交给她的行李时，忽然意识到了我想要做什么。
　　我拔出仪式短剑，卷起袖子，在手臂内侧用剑刃刻下耐火的符文。
　　鲜血顺着锐利而冰凉的剑刃流下，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爱丽丝身上突然泄露出了几缕稀薄的深渊气息，但稍纵即逝。
　　再次抬眼看她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担忧地盯着我：“你要去火里救人？”
　　“不是救人，是刨人。”我收起短剑，伸出舌头将流出的血液舔去——防止吸引来更多的麻烦。“约修亚身上有我想要追踪的事，我不想放手。”
　　她咬着嘴唇，翻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有些人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超人了。”
　　爱丽丝犹豫了片刻，自己拖起了我俩的行李，向着湖边走去：“算了，这世界上也没什么人能够说得动你。”
　　“我去打消防电话，你要做什么就要在消防员赶来之前做好啊！”她冲我扬了扬手机。
　　我将自己的血液咽下喉咙，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等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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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前半其实是想要描写一下老夫老妻（x）的异地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