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58、第155章 局（10）

　　“所以为什么你们要费这么大的功夫让你恢复成人呢？”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陈烨和我不同，我如果不把那些干魃的血液驱逐干净，我就会彻底无法维持理智。而他不过是体内流淌着一半吸血鬼的血脉而已——弗拉德还没有被德古拉转化的那些年不也过的好好的，甚至还跑到美第奇家里做了雇佣兵。按理说，半吸血鬼的身份应该并不影响他才对。
　　陈烨不再犹豫，只是继续着他炼丹的操作，头也不回道：“我们不是盟友，我不会告诉你的。”
　　“……也就是说‘人类’这个身份对于你们的计划至关重要对吧？”我若有所思，逗他说：“难道说她们想要推举你成为什么人类领袖，然后揭竿而起推翻邪恶海辛帝国的近垄断趋势？”
　　“你们算什么帝国啊，现在说垄断也为时尚早了吧，你们就是想要发将来一触即发的深渊战争的战争财！”这孩子突然激动了起来……难道是被我随便一猜就猜中了吗？
　　他猛地关上了炼丹炉的盖子，皱着眉转向了我：“等着吧，按照笔记，至少炼制三天呢。”
　　我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呛死：“三天？三天后王师都能把这片山头给踏平了。虽说那是末代王师，但好歹也算是军队吧，想要倾覆区区道观还不是易如反掌。”
　　“也许存在什么转机？”陈烨少年老成一般捏着下巴思考着说，“加快反应进程……催化剂吗？可是笔记上并没有记载任何相关的信息啊。”
　　催化剂……我好像就在这几天听过这个词。
　　我抓了抓头发，隐隐觉得这个东西似乎和我一直想要寻找的谜底有关。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陈烨放弃了查书，从一旁的瓶瓶罐罐里挨个打开了瓶盖闻了闻，最终挑选出了一个小白瓶子，捻着药瓶细长的颈部走到我面前，仰头道：“把狐狸放下来，我给它搽点药。”
　　我虽然想要和他杠几句，但还是先执行了动作，蹲下身子，将那白狐放到了地上：“这是无关紧要的场景道具而已吧，不用这么认真。”
　　我本来以为这个小孩会如我所期的那样继续顶嘴，但是他却很认真地将药瓶里的药倒入掌心，看着白狐一点一点地舔舐进去。“江蓠师父说过，一点一滴的琐事都不要偏离自己想要去往的路途，因为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选择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他蓦然抬起头，那双干净无杂质的林中鹿一般的黑瞳再次映入我眼：“我觉得年少时候的江蓠师父一定也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所以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一瞬间我再次想起来了，我感觉已经分别了许久的弗拉德。
　　我就这样耽搁在陈烨身边是正确的吗？也许这里的确能够最先获知长生药和那个神秘的两个名额的方法，但此刻一股极大的不安骤然爬上了我的后脊。在这里死去的恶魔，应该就会真的死去了吧……像是弗拉德那样依靠深渊的血脉的力量才变得格外强大的恶魔，他的械斗水平应当只是普通的猎人水平而已，甚至可能还不如我。那么我到底是安了多大的心，才想出了这个暂且放着他自生自灭的方法的？
　　我掐着鼻梁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如她所说，如果命运是既定的，那么‘江蓠’这个人，应当总是能出现营救你的人吧。”
　　“什么意思？”陈烨抬头问。
　　我有些局促，咬字快了几分：“果然我还是有放心不下的人……我也许一直都做错了一些判断。”
　　“……其实我明白的。我也想过，为了我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要牺牲那个和我的境遇十分相似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不是有些过于道德绑架。但是有些事就是不得不做，理想就是为之奉献自我也在所不惜的事，所以如果我希望能够得到人类的身体，就必须——”
　　我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仿佛是忏悔又仿佛是祷告一样的陈述，惊得那白狐都微微一抖。“不要再说了，我们的观念不同，不可能达成共识的。”
　　我叹了一口气，正了正木刀的位置，背好行囊：“我是个不信仰父的教徒，由于缺乏精神的引导，我总是会陷入纠结和混乱……我在一段时间内只能专注的去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所以，我要去找他了。”
　　“你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这里聚集的恶魔不下数千，你就算是拿着网也不能在人海里打捞起一个人啊？”我感觉到陈烨在那一瞬间有些许的慌乱，他轻轻蹙起眉头。
　　“要不，你陪我一起？”我可能真的是哪里有点问题才回下意识地这么提议。
　　陈烨像是看着怪胎一样保持着打量我的姿势，就在我以为这一切是什么奇特的静止画面的时候，他突然一歪头，冷哼了一声：“反正也是等，一起就一起。”
　　陈烨这孩子应该也是那里有点问题，才会像我一样因为一些临时起意而义无反顾。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地顺着白狐背上的皮毛：“这只小狐狸就让它呆在炼丹房里吧。”
　　但是尚未成人型的白鞋子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样，趴着陈烨的袖子就蹿到了它的肩膀上，甚至用那又尖又长的狐狸嘴蹭了蹭他稚嫩的脸蛋。
　　“我好像有点猜到后来的白鞋子为什么会一直默默地帮助你江蓠师父了。”我揶揄了一句，换来陈烨和白狐的双重白眼。
　　陈烨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将那白狐在自己肩膀上的位置调了调，朝我挥了挥手：“带路吧。”
　　“带什么路？”
　　“你不是要去找弗拉德吗？”他几乎是和白狐以同一角度歪着脑袋看向我，“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但是大致的区域应该能猜到的吧？”
　　……是的。如果要按照我之前的猜测，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应该在道观内部，某个隐蔽但是适合观察全局的地方。我曾经在弗拉德的书房见过中式古典园林的相关书籍，那个闲到发霉的家伙肯定也对这里的格局小有研究，因此应该会找到一些别有洞天的地方——我不相信弗拉德会过早出局。
　　我把我的想法描述给陈烨听了之后，他捏着小巧的下巴思忖了一会，又十分少年气地打了个响指，颇有朝气地自信道：“还好我愿意带着你，要不然按照你的文化水平，肯定轻易找不到弗拉德能找到的地方。”
　　“虽然我没有来过C国是事实，但我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炼丹房门外传来了人的声音。我立刻拎着陈烨的领口往回一带，带他缩回了那些储存药材的格子间里。
　　弗拉德的一些优点被陈烨生理性地继承，他也迅速明白过来我的异常和警惕，除了开头的些许急促的呼吸之外，也立刻安静了下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真是的，哥哥你为什么会跟过来啊？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闯入者之一的气息十分紊乱，像是背负着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一样。只听见一丛丛衣物交叠的声音，他应该是把身上的那人放了下来，又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咂嘴道：“还是说你也是想要变成人类？”
　　被称为“哥哥”的另一人略显憨厚地笑出了声：“嘿嘿，你肯定不知道……这大蛊的秘密可多着呢——哎，话说我现在离了水这么久，居然也不会感觉到全身像是要干枯到裂开一样了呢……”
　　离开水皮肤就会干裂，是水鬼吗？又是兄弟啊……
　　我想起来了在进入大蛊之前遇到的那个托我和弗拉德送他最后一程的那个水鬼大哥，看来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那个赌气离家的弟弟了。只是他仍然没有告诉自己的弟弟他要加入的原因——他愿意作为献祭素材为了弟弟而死的决心。
　　唉，看看人家水鬼兄弟的深厚感情，再看看德古拉家两个私生子兄弟的糟心事，陈烨居然还特意设下圈套想要吞噬弗拉德的身子……话说回来，既然他可以利用弗拉德的血与骨，那弗拉德岂不是也可以反过来将陈烨当成献祭的素材？
　　关键就看他们谁能赢到最后了吧。
　　陈烨这孩子莫名的有些依赖我，虽然他嘴上一直在顶撞，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地违逆或者干预过我原本的动作。
　　也许……可行？
　　水鬼弟弟叹了口气：“所以说这趟旅程对你来说太艰难了，万一你干死在路上被太阳晒得灰飞烟灭了怎么办？”
　　水鬼哥哥仍然憨笑道：“你没了我不行的……而且，只剩我一个的话，多寂寞啊。”
　　快学学别人的兄弟情，陈烨臭弟弟。不过也不太对，毕竟他和弗拉德从小应该并没有见过面？四处留情的德古拉先生根本连这些孩子是死是活、他们的母亲的名字与长相都不清楚。
　　“你在等什么？”陈烨用十分细微的声音问着，我能感受到他的唇瓣轻轻地摩擦过我的掌心。“没有必要留着其他恶魔，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背后捅刀。”
　　“你说的对。”我本来也只是想要听一听感人至深的兄弟重逢剧情，但是既然他们的存在阻碍了我前行的道路，那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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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做毕设的最后阶段，答辩完我就可以专心码字了呜呜呜，最近只能一周更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