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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中意 ...

  •   姜织救了姜秋华家的小女娃,当是时不过应激之举,到家后才发觉后背冷汗都湿透了,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她之所以会那套救人手法,只因前世认识了个花楼姑娘,叫作灵萝,人长得倒是娇媚芜丽,却十分缺心眼儿。

      灵萝初一开.苞就与恩客珠胎暗结,把花楼老鸨气得险些要灌她红花汤,好在那位恩客还是认账的,将灵萝从花楼里赎了出来,安置在了柳喜老巷,先前恩客还时常登门留宿,许诺只要灵萝产下麟儿,便将她带回家中纳为偏房。

      谁知灵萝十月怀胎后,生下的却是个小闺女,那恩客估计也和家里人谈崩了,留下些琐碎银子,自此再无音信。

      灵萝一人艰辛将孩子拉拔大,因姜织从前受了她些许恩惠,见她委实落魄穷困,便时常送些钱物来照拂一二。

      有一日姜织买了鸡子来看望,灵萝煮了几个给小闺女吃,小丫头饿得慌,剥了外壳就狼吞虎咽,生生卡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姜织和灵萝吓掉了魂,抱着孩子就冲出家门找郎中。

      万幸柳喜老巷的巷尾就是一家医馆,老郎中将孩子食道里的蛋黄拍打了出来,还教了姜织和灵萝那套救人的手法。

      姜织没有生过孩儿,但是遇见了好几位母亲,像她自己的娘亲林移桃,慧娘子的母亲陶阿母,甚至出身花楼的灵萝,都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所以很是理解昨夜姜秋华一家的焦急恐惧,慌乱之下挨的那几下打骂,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后怕的是晚一步孩子就彻底没气了,那才叫人痛心惋惜。

      好在孩子无恙,姜织这晚便也睡得十分心安,不期翌日姜季福一家人亲自上了门来。

      “织丫头,昨晚阿伯不该凶你,更不该推你,”姜季福今年四十来岁,是个面容刚硬的粗大汉,胡子浓密,双目虎圆,寻常在村里头很有威严,但这次确实冤枉了姜织,还一拳将人家捶打得摔倒在地,错得狠了,便也诚心实意来道歉。

      “织织儿,多亏你救了宝娃,待你今后成婚了,宝娃就认你做干娘,”姜秋华一说起依旧神情激动:“这么大的救命恩情,同亲娘是一样的。”

      林移桃听赵桂梅说起昨晚的险情,吓得捂着嘴惊声连连,终于没再神色躲闪地避着姜季福了。

      姜季福家带来的谢礼有,一对膘肥体壮的活鸡、两块肥瘦相间的长条腊肉、半大箩筐颗粒饱满的粟米,以及一包用红封纸包着的铜板儿,粗粗掂量着应当有好几十文。

      对农家人而言,这已经是极为丰裕的谢礼了。因姜季福家境殷实,那宝娃又是他一家的心头肉,这份谢礼才这样重,林移桃诚惶诚恐哪里敢收,但这回赵桂梅没再依她,说什么都要把东西留下,鸡关进了栅栏,腊肉挂在柴灶上方的木钩上,粟米直接倒进她家的米缸。

      “应得的,都是织丫头应得的,救命的恩情,一定得收下!”姜季福说话粗声粗气,人壮实力气又大,直接掀开了米缸盖,三两下就把米倒了进去,根本没让林移桃有推辞拒绝的余地,赵桂梅就那包铜板硬塞进姜织手里:“拿着,昨儿还浪费了你家一大碗酸笋,婶婶知道你是个好的,不亏你爹在世时那样教导疼爱。”

      姜季福一家这番风风火火的架势,林移桃实在盛情难却,推推挡挡了大半晌,不想收也只得收下。

      赵桂梅之后还问了林移桃有关姜织的生辰八字,以及对将来夫家的期许要求,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有意要给姜织打眼掌看一位合意的夫婿。

      “万求不得,这事我厚着老脸也要劳烦您了!”林移桃心中一喜,唯独说到这桩事上没有推辞客气。

      因姜织今年吃的就是十五岁的饭,闺女的亲事就是林移桃心头上一块重石,她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没有当家的爹,母亲能力弱,幼弟年纪小,不说出不起多少嫁妆,就是将来嫁了人,娘家也指定得是姜织的拖累,因而媒婆来讲亲的,大多是些腌臜人家,林移桃当然不肯松口,不出几回,就传出了说林移桃眼高手低、要求多又挑剔的谣言来。

      林移桃愈发心里难安,女孩儿拖不得,年纪越大越不好讲亲,但总不能是人是鬼都应下,她生怕耽搁了姜织的幸福。

      所以赵桂梅主动提起要帮姜织掌看人家,林移桃简直又惊又喜,当下把姜织的生辰八字仔细告诉了她,又拍着心口说:“家室聘礼都没有要求,只要是个实在后生,手脚勤劳,肯待人好的就成。”

      姜季福一家走后,林移桃仍难以平静,一则是收了人家这么多礼于心难安,二来就是为姜织。

      “妹儿,我方才一时忘了问你,你可有什么要求?”林移桃面有喜色的对姜织道。

      “什...什么要求啊?”姜织故意装傻,她不是不想说,委实是没有嫁人的意向。她前世见得多了,男子的情爱比六月的晴雨天还要诡秘莫测,说变就变,决不能当作倚靠,一时欢宠常有,长久恩爱难寻。

      若说非要找夫家,姜织也不期对方有什么功名利禄,像她爹就好,但像他爹这样的,打着灯笼都难寻,不若就死了这条心,这一辈子好好守护家人,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你这孩子!”林移桃心绪复杂,她以为闺女心思简单,仍是小孩性情。

      村里别的姑娘家都有爹娘教导,心思通透的早,对着年龄相仿的男子早知道脸红了,只有她家妹儿,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甚至都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闺女面相好,那些个年轻小伙儿,明里暗里给她献殷勤,林移桃偶尔看到就会劝阻告诫,但是姜织大咧咧的,坦荡荡将人家当幼时玩伴,该打打,该骂骂,泼辣又直率,根本不心虚脸红,半点也无忸怩的女儿之态,简直让林移桃哭笑不得。

      这晚上林移桃苦口婆心,臊着脸教育姜织一些男女之事,没说两句姜织就要装睡,林移桃将她拍醒:“这事儿,你非得听娘说清楚了不可,你是大姑娘了,织儿。”

      姜织只好打起精神,敷衍着应付她娘亲:“知晓了,您没见我都不同狗旺十文他们吵骂了么。”

      “这倒是,”林移桃“嘶”的一声,过了一个年头,闺女确实有个姑娘样儿了,她突然想起:“要说村里年轻的后生,我瞧着,十文还不错....”

      “别吧娘,”姜织警醒,“您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村上村下的,也不怕惹人说笑话。”

      十文是姜叔福家最小的儿子,也就是姜季福那大家子的人,因为出生时请稳婆接生,花费了十文大钱,因此小名就叫“十文”,大名取得文绉绉的,叫做姜拓,表字明礼。

      村里人打小叫他十文叫惯了,不过眼见他满了十八,就要娶亲生子的青年人,再十文十文的叫过不去理,姜叔福自家人都改口叫他拓儿或者明礼了。

      “你说的倒也是,”林移桃也觉着一个村的,太近了些,容易惹人背后说闲话,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十文那孩子大伙儿看着长大,心性是真不错,待姜织的好也看得出来,平常时常问候照拂不说,前几日林移桃去井边挑水,大老远的被他看见,这孩子半路撂下了自己担子,先帮林移桃把一担水挑回了家才返回。

      “那你究竟中意哪样的?”林移桃索性热着脸挑明问姜织。

      “什么这样那样,”姜织翻个面,背对着她娘,嘟嚷着:“我也没到非得谈亲论嫁的年纪,还不急,真要说亲,除非像爹爹那样的。”

      一说起姜顺时,林移桃就语塞了,心头怅然,像她爹爹那般男子,哪能轻易找得,否则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给林移桃说改嫁的,媒婆说的人家里不乏条件还可以、禀性也不错的汉子,但林移桃就是坚定心志守寡,日子再苦再难,也守着姜家没二心。

      “唉,”林移桃轻叹一息,打算日后舍下脸面多求人打听,再等等看挑个好的,这席母女卧谈才算完事。

      ****

      “卖油咯,卖油咯,香油桐油,收货换油,童叟无欺,”手摇着拨浪鼓哒哒响,清朗敞亮的吆喝声在村头巷尾响起。

      因村人见卖油的小郎君身材魁梧,面相俊美,有些妇人偷偷打眼瞧着,嬉嬉笑笑的便问:“卖油郎,你的油价钱几何?能用什么货换呀?”

      “香油五文一罐,十文一坛,”小郎君屈身将油担子放下,白玉似的面上气色如常,大气不喘,又道:“若家中有皮毛山货,也可货货相抵。”

      “这敢情好!”有妇人拍腿,喜声问:“兔皮能换吗?”

      卖油郎眼底也浮了些微不可察的喜色,唇瓣起合,清声道:“能!”

      “过年那会儿,我外甥女在山里头捡了只野兔子回来,皮毛都剥下来贴在墙上,风干存放的可好,”廖氏喜不自胜,“油光水滑的野兔子皮,能换一罐油吗?”

      “可以的,”卖油郎脚步上前,快声接话:“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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