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宰的死期还有一百天》早起加班人

40、11.愿望

　　夜色深沉。
　　凌晨两点的学园都市安静而空旷，道路上完全看不到什么人，只有路灯安静的照着，拉扯着他们三个人的影子。
　　黑月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叼着根棒棒糖，慢悠悠地跟在热情洋溢的佐天后面。她其实不太信五百万的问题，但“许愿”两个字挑拨了她的神经，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大晚上不睡觉的来当佐天的保镖。
　　她直觉这个都市传说会解答她的一部分疑惑。

　　根据初春的可靠分析，斗篷人接下来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都市的钟塔。这并非是投入实用的建筑，而是一个娱乐向的设施，所以平常有不少人来这拍照和休息。他们没有在钟的正下方那种显眼的地方，而是躲到了后面的石柱旁边。
　　指针咔哒咔哒的流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佐天略微有些焦躁地原地打着转，不时的看一眼手机，随着两点半的即将到达，她干脆原地蹲了下来，念念有词一般的开始倒计时。
　　论坛上并未提到过这个异闻的危险，如果不是时间太晚，她甚至原本打算独自前来。但好在此刻有黑月的陪同，她心里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是那种非常轻微的，仿佛布鞋子拂过地面的摩擦声，假如不是她闭着眼睛在心里倒计时，她也不至于听到这么轻微的动静。
　　好在他们并不是大咧咧的站在塔前，而是躲在了阴影的后面，是以避开了直面敌人的可能性。

　　借着隐蔽的角度，他们看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幽灵。长长的斗篷挡住它的脸和全身，下摆坠落到了地上，粗糙的布料蹭着地面，这正是佐天方才听到的声音，她惊讶的瞪大了眼，像是没想到这个都市传闻竟然是真的。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那斗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只是忽然之间，它朝向了他们的方向。

　　“提问。”
　　黑月听到了沙哑的声音，像是尖锐的指甲在剐蹭玻璃，她的耳朵一痛，然后眨眼之间，她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周围不再是被阴影遮蔽的台阶，原本挡住她的巨大的石柱消失的无影无踪。斗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不远处，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河，一座桥。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回过了头，身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而且那黑暗还在不断的靠近，好在靠近的速度并不算快，为她留足了逃离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幻觉。
　　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提问。”她再次听到了斗篷人的声音，“如果是为了拯救那个人，最大程度上，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黑月愣住了。
　　因为佐天的插科打诨，所以她知道对方会问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但她本身就只是个陪客，回答不回答完全无所谓，因此她没为此做任何的准备。
　　于是她完全没想到，它会说这样的话。
　　怪不得是个都市怪谈。
　　会询问人最深的“秘密”的斗篷人，配得上这个称号。
　　只是这个问题，她不太愿意回答。

　　黑月深雪抬起了头。
　　“你猜。”

　　这两个字落地的同时，她感觉到原本气息平和的怪物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像是被成功挑衅。
　　身后的黑色雾气翻滚着，吞噬着一切有光亮的东西，眼前平静的河流忽然汹涌了起来，她看到河面不断的上涨着，几乎随时能吞没那座狭窄的，脆弱的桥。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冲向河那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斗篷人原本站着的地方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棕色的风衣被吹的作响，隔着河道的距离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眼前是水是雾，她好像随时能坠落，但下个瞬间，她看到他朝着她的方向奔跑了过来，像一只扑火的雀鸟。
　　她朝前奔跑，但黑暗中好像有无数的力量拉扯着她。眼前好像有幻觉浮现，死去的人悲伤地说要她陪同。

　　然后她被人拉住了。
　　重重的力量让她从窒息感中解脱。

　　她猛地撞进了某个人的怀抱，少年半抱着她，姿势并不温柔，甚至因为身后的追杀显得有些狼狈。
　　黑月深雪有一瞬间模糊了自己，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实还是虚假，但其实被拯救的那个瞬间，无论他是否存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信任他更胜过于她自己。

　　因为她不爱自己。
　　所以她能为拯救他所奉献的，是存在的一切。

　　在这个答案在心间答出的时候，幻觉的世界像是忽然支撑不住崩塌了下去，她看到眼前落下了无尽的玻璃陨石，一切从上到下都在崩塌。
　　她又眨了眨眼，然后就看到了佐天抱头蹲防的防御姿态，显然她遭遇了和她一样的情况，而且被吓的不轻。
　　然后她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顺利的从幻觉里解脱了出来。
　　周围的石柱眼熟的让人好气又好笑。

　　而它离她已经很近。
　　明明只是斗篷的边摆，她却觉得那边缘散发着锐利的光芒，像是能切碎人的躯体，她跳跃着往后倾倒，而柱子被衣摆擦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佐天瞪大了眼睛。
　　“说好的这个怪谈没有危险呢？”
　　“醒醒吧。别的不一定没有危险，但你看中的怪谈一定非常危险。”黑月一边躲避，一边怼了一句，“看看你上一个都市怪谈，再看看这个，承认吧，有问题的是你的眼光。”

　　好在这短暂的交锋时间已经足够太宰加入战场，他也不知道从哪寻摸来了一段锋利的钢管，金器碰撞的时候发出了尖利的声响，那钢管瞬间变得坑坑洼洼。
　　好在这斗篷的战斗技巧不高，全靠本身防御力和飞行能力战斗，于是几分钟后，他成功地把这东西从上到下往它的脑袋里捅了进去。

　　斗篷人仿佛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萎靡不振一般的萎缩了下去，地上只留下了摊成一块的斗篷。
　　毫无疑问，里面没有人。

　　*

　　黑月深雪把斗篷翻转了过来。
　　这是一件款式稍微有些花里胡哨的万圣节通用斗篷，去掉那种锋利的感觉后她甚至能摸出布料的粗糙，材质的低劣。
　　他们三个人围住了三个方向，所以这里面应该没有能逃出去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刚刚在他们面前行动的东西确实是这件斗篷本身。
　　斗篷成精了？
　　黑月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联系收藏家然后卖个好钱。

　　好在她大胆的翻来翻去的举动很好的抚慰了佐天受到惊吓的心情，她也跟着蹲了下来，片刻后，高中生震惊的喊声拉扯回了她的注意力。
　　然后她就看到，衣领的内部有一个复杂的，像是六芒星法阵一样的纹路。

　　但它并不是简单的用红墨水画上去的，黑月伸手摸上去以后，能感觉到某种凹凸不平。也就是说，它是被镶上去的外在物体，或者这正是斗篷能够自由行动的原因。
　　黑月用手在上面扒拉了一下，发现这些纹路本身材质冰冷，她扯拽的时候能感觉到它们中间连着细细的线，闪烁着光的弧度，像是某种电子产品。
　　她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六芒星被完整的拆解了下来，在紧贴着衣物的背面，她在那纤细的纹路上看到了已经有些淡褪的编码。
　　YX7688880。
　　YX。
　　能贴和上这两个字母的东西和品牌不要太多，但联想到斗篷人这样超凡的存在，她向着伪科学的方向发散了联想。
　　月下。
　　月下生物研究所。
　　这是学园都市最符合这个词组的实验场所。

　　月下生物研究所并不出名，甚至可以说是处在随时随地破产的边缘。它没有优秀的研究员，也没有什么说的上名字的产品，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年都有一笔投资注入这个地方。但因为这笔钱本身只让这个地方维持在了不好不坏的程度，所以很少有人关注这里。
　　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是。
　　黑月最初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多想，这种事其实很常见，但此刻回想，却十足的可疑。
　　想了想，她收起了那些电力纹路，然后拍了拍还在念念有词的对着斗篷泄愤的佐天的肩膀。
　　“说起来，那东西刚刚问了你什么问题，搞得你这么不爽？”
　　然后她就看到对方的情绪急转而下，是那种恨不得鞭尸的不爽。
　　对方哼哼了两声，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小秘密，但这已经足够印证她的猜测——关于斗篷与愿望。

　　然后她看向一旁的少年。
　　“那你呢？你被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