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30 离别之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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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芒之中，有人影在晃动。
直到视线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夏姬才认出那个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她诧异地问，顿了一下，继而又疑惑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目所能及之处，尽数被白色所占据，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上哪里是下，仿佛抬头即是天，低头即是地，心之向往之处就是归所。
“这里是我意识聚集的最后的地方。”男孩微微侧着身，目光有些迷惘地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我总算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了。”他转过头，盈盈露出笑意。
“诺亚……？”夏姬半带询问道。
“是我。”男孩似乎在故意忽视对方的本意。
“我不是问你这个。”夏姬略略有些犹豫，“……刚才你说导弹之类的……”
“嗯。”他不否认，却也并不主动回答。
“这个要塞就要被炸毁了吧，那么你……到底要怎么办？”夏姬考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毕竟，这是她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那还用说么，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坟墓。”他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补充，“我和爸爸的……”
“……这样真的好吗？”夏姬隐隐感到不忍心。
哪知道诺亚忽然轻笑起来，“没想到居然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也不是冷血的人。”夏姬不满地低声嘟哝，虽然她好像有时候也会挖苦人。
“你说过：对于死人而言，安息是他最好的归宿。不论想以何种方法唤回死者，结果只能造成悲剧。”诺亚没有了先前的任性和气势汹汹，平静的表情下不见了傲气，仿佛一瞬间成熟了很多。
“这个话，我好像……”
“你是对圭平说的，只不过，他又告诉了我。”
“对不起。”虽然不是自己亲口说出，可是夏姬还是忍不住涌上深深的歉意。
“干嘛要道歉？你说的都是事实。”尽管竭力表现出若无其事，可诺亚的笑容里还是流露出寂寞，“我已经死了，没有躯壳的灵魂留存至今也只是一个错误。”
夏姬怔怔地看着眼前正褪去稚气的男孩，忽然深吸一口气，轻轻一笑，“或许刚三郎强行把你留下来真的是私欲造成的错误，不过呢，我却觉得对我而言倒说不定是件幸事。”
“诶？”诺亚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却又转瞬即逝，“你不需要安慰我。”
“啧啧，当然不是。”夏姬摇了摇手指，“至少呢，通过一系列事件，我了解到，我也不是完全对小鬼没辙，该下手的时候啊，一巴掌打过去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你是在讽刺我吗？”诺亚的脸隐隐抽筋。
“呵呵，你说呢？”夏姬不予置否。
诺亚垂了垂眼，再次抬起来的时候，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嚣张，“哼，看在你曾经想办法讨好我的份上，我这次就原谅你的无礼。虽然这回我输了，没办法让你做我的新娘，有些遗憾，不过呢，下次再让我遇到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让给别人了。”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夏姬微笑地答道。
“哼，就让你再自由一阵子吧。”诺亚摆了摆手，转身朝着白光中走去。
没有说再见，没有永远分别的悲伤，仿佛只不过是即将远行，他坚定地踏出第一步，也不曾回头。如果说在虚拟的世界里长年飘荡虽不是出于本意，但考虑到总比冰冷的死亡强上百倍而勉强忍受了下来，那么回到逃离已久的归所，竟然没有一丝痛苦和犹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吧。
或许，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虽然注定要阴阳两隔，夏姬不免有些失落，可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瘦小却无畏的背影，她却立刻就安下心来。一瞬间，他好像长大了不少，尽管还是那种臭屁的模样，却和那时的虚张声势有了明显的不同，好像只一瞬间，就从顽劣的幼童成长为可靠的男子汉了。男孩子，说不定意外也是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吧。
尽管只是短暂的相处，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人与人之间，真的能如此迅速地从敌对转变为相熟么？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吧。这么说起来，难道她和社长也是……？算了，这根本就是噩梦，要是海马有一天和颜悦色与她说话了，估计这个世界就要崩塌，她也离再度穿越不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夏姬迷迷糊糊才睁开眼，猛然抬头就看到游戏舱之外，社长大人正满脸焦虑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因为隔着玻璃，所以她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舱门缓缓打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社长拖出去，然后，就是一溜小跑，狂奔在狭窄的走道里。
老天，虽然她知道导弹就快撞到这个大棺材上了，可……社长你可不可以先让人喘口气啊。
海马或许是仗着自己腿长，一手拉着圭平，一手拉着夏姬，却一点都不受影响，跑得更飞似的，亏得游戏身高差了那么多竟然还能赶得上。
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甲板上。可此时，战斗飞艇已经启动了，眼看再过不多久就要彻底脱离伸手能够及的领域。
城之内和矶野在舱门口大喊，甚至都想伸出手来拉人。
海马当机立断把体重较轻的圭平丢了上去，然后自己也一步跳过去，果然是腿长到哪儿都比较有优势。
不知道是不是漫画主角的不死定律，游戏虽然个子比夏姬矮，却也很顺利被社长拉上了飞艇。于是，现在只剩下喘着粗气、腿快要抽筋了却还是死命奔跑的某人。
夏姬从来不曾意识到，原来自己还算自满的短跑能力，和主角们竟然完全不能比。
为什么腿短的游戏都比她跑得快啊，不公平！这其中一定有内情，强烈抗议！
或许是她小小腹诽了一下某大神的缘故，结果不想却立刻遭到了报应。她只觉突然脚底一划，眼看就要摔倒了。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女主的命运就此断送在这小小的连漫画都没登上的过渡插曲之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见英勇的社长大人一手拉住舷梯的支架，拼尽全力将另一只手远远伸向即将倒下的某人的方向。
夏姬只是下意识地在倒地的前一刻，竭尽全力将手举起，或许是向前倾斜的惯性，她的手，竟然被社长抓住了。
于是，社长用力一拉。
于是，夏姬在最危急的关头，幸运脱离险境。
于是，社长用力过度的关系，某人一下子将门口的众人推倒。
“好疼。”夏姬低喊。
下面却立刻传来一个回应的冷哼。
“喊疼的应该是我吧。”社长冷冷抱怨。
夏姬还没来得及道歉，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对不起，你们可不可以移一下……”是游戏的声音。
原来，夏姬由于冲力一下子撞倒了海马，而海马也没站稳，顺势连累了在他后面的游戏。
现在的情景是三人叠罗汉，夏姬最上，社长中间，可怜最柔弱的表游戏被压在了最下面。
“啊啊，抱歉。”夏姬连忙站起来，满脸通红。但愿杏子别责怪她啊，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之间还隔着个社长，应该不算亲密接触吧。
海马根本没功夫应付别人，匆匆起身就往控制室跑。
“没……没事吧，游戏。”夏姬定了定神，问道。
“嗯。”游戏点点头，“我们也去控制室吧。”
没有人反对。
战斗飞艇越升越高，终于在被爆炸波及到的前一瞬，安全离开。这其中，也有海马及时启动推进器的功劳。
估摸着距离抵达决战地阿鲁卡托拉斯还有一段时间，夏姬本想去找个安静的角落窝一会儿补补眠，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受周围决战前紧张气氛的影响，还是刚才和诺亚临别的一番话有碍睡眠，总之，她只闭了下眼，没多久还是无奈起身了。
从口袋里掏出卡组，翻开第一张，阿天的卡图依旧是灰灰的，橙色的身体和闪着金属质感的翅膀仿佛已经是遥远的回忆。明明才只过了一天而已，为什么她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好像有十年之久。久到想当然以为长年在外旅行的挚友，应该已经要回来了。
只是，这种想当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她叹了口气，将卡片放了回去，出门了。
参加准决赛的选手们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做最后的调整，走廊上显得很冷清。
夏姬慢慢踱着步，思忖着自己究竟去哪里闲晃既不打扰别人又能让自己有整理思路的余地。
思来想去，入口处的休息室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还有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看海景。
她想得倒是不错，可是当她的脚一踏进去，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泪，为什么社长你有事没事要到这里来考虑卡组构成啊，早知道你不在自己房间休息，我干嘛还要窝在椅子上假寐，睡不着不说脖子都搁疼了啊。
算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打扰到人家，乖乖撤退吧。
于是，夏姬边踮着脚离开，边考虑要不要真的去社长的床上睡会儿觉。只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社长的眼观六路的本领。
“你来这里做什么？”海马的声音依旧，永远都是平静中隐隐带着质问，已成习惯。
“啊，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就走。”夏姬心里一慌，连头都不敢回，只想着快点走人，免得惹社长不高兴，他说不定会把决斗输给游戏的责任怪罪在自己身上。
“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社长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居然还有闲心和人聊天。
只是某人却无法天真地以为社长心情不错，她僵硬地转头笑笑，“还是算了吧，马上就要到决斗之地了，你需要安静。”
“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海马果然开始不耐烦了，在他的认知中，是绝对不允许对方说个“不”字的。
“……是。”夏姬在心底默默流泪，嘴上却不敢有一丝反抗。
尽管社长以他的高压之态将某人留了下来，可他自己却没有丝毫说话的欲望，只是双手抱胸，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姬也不好贸然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一言不发。
不过，要论淡定程度，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十分钟之后，某人开始坐不稳了。
十五分钟后，某人怨恨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那个破小岛还没到吗？
二十分钟之后，某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窒息的沉默，爆发了。
不过可惜，秉着有礼有节、先礼后兵的伟大外交原则，夏姬还是努力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用一种半压抑半生气但大体上还是比较温和的声音说，“海马，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谁说没事了？”社长却一口反驳。
夏姬抹去额头上的一朵十字花，接着道，“请问有什么事？”
“这个……我等会儿告诉你。”
“呃……等会是多久？”
“等会就是等会。”
这不是无理取闹么？果然社长和诺亚是亲兄弟，连闹起别扭也是一模一样。
“那个，如果一时不想说的话，等到了阿鲁卡托拉斯再说也可以。毕竟现在是决战前的重要时刻，我看你还是……”夏姬站起身想撤退了。
只是，海马可没那么好应付。
“正因为是决战之前，所以，才要把话说清楚，免得影响决斗的心情。”
“……请快说吧。”夏姬拼命抑制自己咬牙的冲动。
“关于圭平的事情，首先要谢谢你。”
海马这番突然的话，让某个怒火中烧却无法发泄的人一下子怔住了。
夏姬的第一反应：社长这种只有别人欠他不会他欠别人的家伙，居然也会道谢？天要塌了吗？第二反应：难道她在做梦？第三反应：好吧，貌似这是事实，不过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值得社长亲自道谢的事啊？
“你这什么表情？”刚刚还一副别扭模样的社长好像是找到了平常的感觉，马上又恢复了万年别人欠他的通常模式。
夏姬默，半晌才道，“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情，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海马无视了某人的自言自语。
“不用了。”
海马嘴上没有坚持，可看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把夏姬的话当一回事。
夏姬也不想和他多争论，反正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管它呢，而且，她的心里其实比较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个，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张了口。
“什么事？”
“就是你和诺亚决斗的时候，先前不是差点就要赢了么？”夏姬低低道，又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接着说，“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让你攻击，你会怎么办？”
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真是的，干嘛要问这种白痴问题呢？答案不是早就可以确定的吗？她又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要他为了就她而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可是，心底还是有点在意……好像在期待什么……
海马怔了一下，继而是长久的沉默，半晌，他才轻轻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呢？”
夏姬愣愣看着海马，不知道要说什么。
“别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浪费我的时间。”海马缓缓起了身，看样子一点都不想认真应付对方。
无聊……么？确实挺无聊的！
夏姬自嘲地笑了笑，仰视着海马的眼里却完全没有笑意。
“也是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就像是在和一个熟人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海马就这么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
夏姬愣了半刻，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阿天的卡片，无神地凝望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声自语，“一起回去吧，阿天，然后，我们就又能一起战斗了。”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房间内的海马，心绪却比刚才更加紊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Chapter30 离别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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