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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欧阳白道:“上来吧。”蹲低身子背起黄蓉,使开轻功提纵术,走上石梁。
      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水气蒸浸,石上溜滑异常,走得慢了,反易倾跌。
      欧阳白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黄蓉叫道:“小心,前面断了。”
      欧阳白也已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下奔得更快,借着一股冲力,飞跃而起。
      奔一段,跃过一个缺口,接连过了七个断崖,眼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忽听书声朗朗,石梁已到尽头,可是尽头处却有一个极长缺口,看来总在一丈开外,缺口彼端盘膝坐着个书生,左手拿着一卷书,正自朗诵,右手轻挥折扇。那书生身后又有一个短短缺口。
      欧阳白止步不奔,稳住身子,道:“这书生挡了路,过不去。”
      欧阳白高声说道:“读书人,麻烦让让。”
      那书生摇头晃脑,读得津津有味,于欧阳白的话似乎全没听见。
      欧阳白提高声音再说一遍,那书生仍如充耳不闻。
      欧阳白没好气道:“蓉儿,他是个聋子。”
      黄蓉蹙眉不答,她一见那书生所坐的地势,就知此事甚为棘手,在这宽不逾尺的石梁之上,动上手即判生死,纵然欧阳白获胜,但此行是前来求人,如何能出手杀人?见那书生全不理睬,不由得暗暗发愁,再听他所读的原来是一部最平常不过的《论语》,只听他读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读得兴高采烈,一诵三叹,便似在春风中载歌载舞,喜乐无已。
      黄蓉冷笑一声,说道:“《论语》纵然读了千遍,不明夫子微言大义,也是枉然。”
      那书生愕然止读,抬起头来,说道:“什么微言大义,倒要请教。”
      黄蓉道:“阁下可知孔门弟子,共有几人?”
      那书生笑道:“这有何难?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
      黄蓉问道:“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你可知其中冠者几人,少年几人?”
      那书生愕然道:“《论语》中未曾说起,其他经传中亦无记载。”
      黄蓉道:“我说你不明经书上的微言大义,岂难道说错了?刚才我明明听你读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是七十二人。瞧你这般学而不思,嘿,殆哉,殆哉!”
      那书生听她这般牵强附会地胡解经书,不禁哑然失笑,可是也暗服她的聪明机智,笑道:“小姑娘果然满腹诗书,佩服,佩服。你们要见家师,为着何事?”
      黄蓉不直接回他,只掉书袋念道:“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书生仰天大笑,半晌方止,说道:“好,好,我出三道题目考考你,倘若考得出,那就引你们去见我师父。倘有一道不中式,只好请两位从原路回去了。”
      第一题猜字谜,那书生捻须吟道:“六经蕴籍胸中久,一剑十年磨在手,杏花头上一枝横,恐泄天机莫露口。一点累累大如斗,却掩半牀无所有。完名直待挂冠归,本来面目君知否?”
      黄蓉听黄药师说过,也不难猜,回道:“‘辛未状元,失敬失敬。”
      那书生一呆,本以为这字谜颇为难猜,纵然猜出,也得耗上半天好叫二人知难而退。岂知黄蓉竟似不假思索,随口而答,不禁诧异。
      书生接着要考对对子,“风摆棕榈,千手佛摇折叠扇。”
      黄蓉游目四顾,只见对面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庙前有个荷塘,此时七月将尽,高山早寒,荷叶已然凋了大半,心中一动,笑道:“对子是有了,说了大叔你可别生气。”
      那书生道:“但说不妨。自然不气。”
      黄蓉指着他头上戴的逍遥巾道:“好,我的下联是:‘霜凋荷叶,独脚鬼戴逍遥巾’。”
      这下联一说,那书生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不但对仗工整,而且敏捷之至。”欧阳白见那莲梗撑着一片枯凋的荷叶,果然像是个独脚鬼戴了一顶逍遥巾,也不禁笑了起来。
      黄蓉笑道:“别笑,别笑,一摔下去,咱俩可成了两个不戴逍遥巾的小鬼啦!”
      那书生心想必须出个绝对:“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欧阳白一听,心中一喜,这对子我也会啊。在桃花岛和黄药师喝酒的时候,黄药师说起过,说他黄蓉还未出生的时候,她做这个对子还拿他四个徒弟打趣的。
      黄蓉胸有成竹,却故意皱起了眉头,做出愁眉苦脸之状,对欧阳白道:“小白,这个对子好难噢。”
      那书生见难倒了她,甚是得意,便说在头里:“这一联本来极难,我也对不工稳。不过咱们话说在先,小姑娘既然对不出,只好请回了。”
      欧阳白抢道:“读书人大叔,这个我来对行不?”
      那书生奇道:“你?”
      欧阳白点点头道:“我对出来了,你也不许生气。”
      书生说道:“但求对得工整,我又为何要生气?”
      欧阳白笑道:“怕这下联一出,一口气要得罪渔樵耕读四位。”
      书生心道:能对出已是千难万难,岂能同时又嘲讽我师兄弟四人?“不生气,但说无妨。”
      欧阳白笑嘻嘻道:“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那书生大惊,站起身来,长袖一挥,向欧阳白一揖到地,说道:“在下拜服。”
      欧阳白回了一礼,道:“见笑见笑。”
      那书生哼了一声,转身纵过小缺口,道:“请吧。”
      欧阳白也不客气,当下提气跃过缺口,在那书生先前坐处落足一点,又跃过了最后那小缺口。
      那书生见她负了黄蓉履险如夷,心中也自叹服,引着二人向前行。
      三人来到一座小小庙宇之前,那书生引二人走进庙内,请二人在东厢坐了,小沙弥奉上茶来。
      那书生道:“两位稍候,待我去禀告家师。”
      欧阳白道:“且慢。那位耕田的大叔,在山坡上手托大石,脱身不得,请大叔先去救了他。”那书生吃了一惊,飞奔而出。
      约莫又过一盏茶时分,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两位远道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黄蓉欧阳白见了庙宇和沙弥,更加确定欧阳白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取了割肉喂鹰的图画,说道:“弟子黄蓉欧阳白求见。盼尊师念在九指神丐与桃花岛故人之情,赐见一面。这一张纸,相烦呈给尊师。”
      小沙弥接过图画,不敢打开观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入内。
      不多时小沙弥请蓉白入内。
      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神色,却一望而知。那书生与农夫侍立在他身后。
      那长眉和尚自称一灯和尚,是他们要找的段皇爷,但是段皇爷已不在尘世,当初洪七公亲见自己皈依三宝。
      黄蓉称师傅并未对自己提起这事是以不知。
      一灯和尚又问起了黄蓉的来历,黄蓉见他和蔼亲切,便告诉她自己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女儿。
      一灯大师称赞她文武双全胜过自己四个徒弟,又问起了洪七公和黄药师近况。
      一灯大师说着说着发现黄蓉身受重伤,拉着黄蓉的手走到门口,让她的脸对着阳光,细细审视,脸上忧色不断加深。
      欧阳白心中酸楚,突然双膝跪地,冲一灯大师连连磕头,砰砰有声。
      一灯伸手往她臂下一抬,欧阳白只感一股大力将自己身子掀起,不敢运劲相抗,随着来力势头,缓缓站起,颤声哀恳:“求师伯救命!”
      一灯适才这一抬,一半命她不必多礼,一半却是试她功力。
      欧阳白那一句“求师伯救命!”刚说完,突然立足不稳,不由自主地踏出一步,急忙运劲站定,但已心浮气粗,心里惊叹这一灯大师好厉害!
      一灯大师冲欧阳白微微一笑,专挑对黄蓉低声道:“孩子,你不用怕,放心好啦。”扶着她坐上蒲团。
      一灯大师答应治伤,欧阳白心中大喜,一转头间,忽见那书生与农夫横眉凸睛、满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欧阳白假装没看见,懒得理他们。
      黄蓉将怎样误认裘千仞为裘千丈、怎样受他双掌推击等情说了,又讲到如何在森林黑沼中遇到瑛姑、她怎样指点前来求见。
      黄蓉接着述说渔樵耕读的诸般留难,樵子是轻易放他们上来的,着实夸奖了他几句,对渔夫和书生却加油添酱地都告了一状。
      黄蓉一直在观察一灯大师的表情,听到裘千仞只是眉头一皱,听到瑛姑确实面色一沉,看来这一灯大师和瑛姑有很深的纠葛。
      欧阳白内心焦急,啰里啰嗦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蓉儿疗伤才是正经。
      黄蓉又说到到了寺庙让小沙弥送了画才没阻挠。一灯大师没见着画,书生这才将图画拿了出来给一灯过目。
      一灯大师慢慢打开那幅画来,一瞥之间,已知图中之意,这是怕自己不肯救人,用这个图来激将自己,表示有没有这图自己都会出手救人。同时点破这图是欧阳锋所画,目的和《九阴真经》相关。
      欧阳白心下诧异,果然是叔公画的。不过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黄蓉,只要能治好黄蓉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既然答应治,那就得治,叔公有什么目的计谋她管不了,渔樵耕读想阻止,自己也不许他们几个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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