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母老虎》云晰

3、三

　　墨尘轻巧地一跃身，坐在了她的身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她的腰，固定她的身子。穹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睁着琥珀色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前方。

　　窝在白玉的怀里，穹叶的脑袋搁在她的衣领里。柔软的皮毛贴近自己的皮肤，白玉张嘴咬了咬他的耳朵。

　　轻轻地一扯缰绳，骏马迈开步伐，跑了起来。

　　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沙沙作响的深林中，雨滴落下，悦耳动听。

　　白玉哼唧两声，对于身下骏马的速度实在是看不过去：“我跑得比它快多了。”

　　“是是是！”老虎的速度哪里能比马慢呢！墨尘笑道：“现在我们乘坐在它身上，就不要抱怨了。”

　　白玉撇撇嘴，螓首搁在穹叶的脑袋上。

　　穹叶低声地吼叫了几声，声音带着稚嫩。

　　【娘娘，去哪？】

　　【去墨尘住的地方。】

　　【做什么？】

　　【……】做什么，白玉自己也不知道。她抬头看了一眼墨尘含笑的侧面，随后收回自己的视线说道：【和墨尘住在一起，我们以后一起生活。】

　　【好玩吗？】穹叶伸出舌头，舔了自己的虎嘴一遭。他粉嫩的鼻子动了几下，两眼水汪汪的很可爱。

　　【应该好玩。】其实她从来没有到过人间，和人类生活过。不过看到墨尘总是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人间种种的好，她认为应该不会无趣到哪里去。

　　【哦……】伸出前爪，穹叶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那里被白玉咬了几口，怪痒痒的。

　　墨尘淡淡地笑着，任由他们两头老虎用虎语交流着。

　　…… ……

　　云隐山庄建造在半山腰上，云雾缭绕，因此而得名。山庄的庄主听说是一位年事已经很高的老者，在江湖上，几乎人人都知道云隐山庄的庄主参加过五十年前的一场江湖争斗。他联合其他的山庄的庄主击败了当时江湖上的某魔教，因此盛名响彻了几十年。

　　“庄主回来了——”门外守卫一声洪亮的嗓音在略显静谧的雨天里，片刻把宁静的山庄炸开了锅，庄内的家臣们顿时精神抖擞。

　　白玉拉下自己的头上的斗笠，抬头看着山庄大门前巨大的匾额。上面书写着几个字，她盯着看了好大一会。

　　“怎么了？”

　　“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归隐云端。”

　　“归隐云端。”白玉跟着默念了一遍，她不清楚四个字的含义。于是甩甩脑袋也就不再去想了，抱紧怀里的穹叶，站在山庄前好奇地张望着。她用鼻子嗅了嗅，感觉不到有其他压迫性的气息，于是安心了下来。

　　“庄主，您回来啦！”清亮的嗓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一个年约十四岁的清秀男童撑着把油纸伞，胳膊下还夹带着一把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是人——

　　白玉眯着眼睛靠到了墨尘的身后。

　　“庄主！”

　　“慢些跑，不要摔着才是！”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男童脚底一晃，扑通倒在地上。青黑的石板上湿漉漉的，男童支起身子，清秀的脸上乌黑了一片。

　　手中撑开的油纸伞飞到了一旁，旋转了几个圈，随后停下了。

　　“庄主……”惨兮兮的声音响起。

　　“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我已经很小心了！”他哪里知道地面湿了之后会这么滑。男童站起身，拍了拍脏乱的裙摆，捡起雨伞乐呵呵地靠了过来。

　　白玉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男童直看，揪住墨尘衣服的玉手上，尖锐的爪子随时都有出现的可能。相对于她紧绷的身体，穹叶只是耷拉着自己的脑袋，任由着她用尖牙戳着自己的脑袋。他微微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庄主，这位姑娘是……”

　　看到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白玉蓄势待发。只要他上前一步，她就对他不客气！

　　“她叫白玉，以后就是我们庄内的人了！”墨尘握着白玉的手，想着对男童说道：“漫秋，让管家来找我。”仿佛能读懂白玉内心的想法，他包裹着她纤细小巧的手，不让她有机会逞凶。虽然知道她不喜人，但是他也不能任由他对漫秋动手。

　　“是！”收到墨尘的吩咐，漫秋把雨伞递给墨尘之后就撒丫子跑了起来。

　　“别再摔倒了！”

　　“才不……”脚下一踉跄，漫秋差点又摔倒了。他险险地站定身子，回过头来，对着墨尘做了一个鬼脸。“庄主老是咒我！”

　　“天地可鉴，我可没有。”

　　漫秋吐了吐舌头，可爱极了。他特地找干一点的石板走，省得再一次出丑。一旁的几位家臣看到他此刻狼狈的模样，不禁莞尔。

　　“漫秋，要换身衣服才是。不然管家看到你又要骂你鲁莽了！”

　　“知道了！”

　　墨尘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溺爱的神色。

　　“墨尘，他是谁？”

　　“他叫漫秋，是我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白玉疑惑地皱眉。

　　墨尘揉上她的眉心，说道：“他的事情我会慢慢地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

　　“哦……”收回自己锋利的爪牙，她应了一声。

　　墨尘撑开油纸伞，把白玉揽在怀里，往自己的院落走去。期间，他们碰到了很多的家臣，大家似乎都很喜欢墨尘，气氛很好。明明他们口中称呼墨尘为“庄主”，可是白玉感觉不到一丝地位的差别。

　　看到他一直微笑永远不会厌倦的如玉脸庞，白玉突然间觉得她对他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

　　黑亮的秀发长至脚踝，顺滑地落了下来，即使是在这样阴雨蒙蒙的天色里，也能显现出其中温润美好的光泽。

　　似乎大家都对她的出现感到很好奇，大家都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过来。

　　这里的人气太多，白玉很不舒服。墨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好似要给她心理慰藉一样。

　　“墨尘，我……”

　　“我们到了。”他把雨伞随意地放在一旁，牵着她的手经过建造在一个荷花池上的弯弯云桥上。雨势很小，有了停歇的势头。

　　池里的荷叶碧连天，之上点点莹润的水珠。

　　之下，是来回游动甚是怡然自得的各色鲤鱼。白玉站在云桥的身边，俯身看了下去。池面上，平静的湖水被清风细雨吹皱，泛起一圈一圈自内向外不断扩散的涟漪。池面映照着她此刻的模样，出尘的脸孔，是她最为熟悉的，自她修为人形之后这个面容就几百年没有变过。

　　黑发黑眸，带着极致的魅惑。只稍她轻微一个动作，池面上映射出来的身影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娘娘，美。】

　　美？白玉轻笑，光华凝聚在她的周身，一切都被柔化了。

　　【娘娘，我喜欢这个地方。】看到池水之下游来游去煞是欢愉的鲤鱼们，穹叶兴奋地挥动着自己的前爪。因为身型不小，白玉差点没抱住他。

　　【喜欢就好，别乱动。】

　　【哦……】穹叶安分了起来。

　　墨尘的衣摆顺着清风的拂过而略微不可见地飘飞着：“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地方。”

　　环视周围，青黑色瓦砖为顶，雪白灰浆为墙色。没有过多鲜艳的颜色，惹眼的也不过是那朱红泛着暗色铜光色泽的圆柱。

　　竹叶青青，骨节高雅不折曲。

　　白玉弯起眼眸，看着站在自己的身边的墨尘微笑道：“我喜欢这里，穹叶也喜欢。”

　　“那就好。”

　　毛毛细雨，朦胧轻雾。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纱中，视线依旧清明。

　　…… ……

　　穹叶被放在地上，他迈着尚不平稳的步伐，东走西逛。

　　【穹叶，不要到太远的地方去。】

　　【好。】

　　墨尘拿来一块干爽的棉布，捞起她被雨汽打湿的黑发，擦拭了起来。

　　他也不问到底他们在交谈着什么，白玉有些嫌恶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墨尘，我一定要穿这个东西吗？”

　　“这是衣服。”他笑着回答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你刚刚也看到了吧，人都是穿着这样的衣服的。”

　　“可是我又不是人！”白玉亮出自己的爪子，在墨尘的面前晃了晃，“我是老虎！”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你是人类的形态不是吗？”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粉嫩的双颊，一脸的温润如玉，“而且你穿起人来的衣服比凡人的女子还要漂亮。”

　　白玉不觉得漂亮到底有什么好处？她的相貌几百年一如既往，她也没有看到过其他的凡间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过。不过幻化成人形的其他妖族们倒是见过好几个，狐妖就经常在她的面前晃悠，不过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白玉心想，也许他们早就已经飞天成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