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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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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这是何必?”落鸳忧伤而狭长的瞳里有落痕的黑色的倒影。
“你们听到了吧,我不是你们的皇,我只是来自深渊的怪物,粘在熔岩巨兽的赤色鬓毛里偶然获得新生一片魔窟里最普通的梧桐叶,叶落而知秋,读心术就是我的天赋。”落痕的嗓音将我们一层层包裹:“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年来西亚的朝局从不宁静,而我也能像搅动水缸的孩子般游刃有余,自始至终你们对我就像玻璃一般透明,我可以读懂你们的每一步棋自然可以在棋盘里呼风唤雨,你们不过是斗兽场里面的野兽,为重复出现的肉踏过对手的尸体。你们的情绪和沾沾自喜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而我以豢养和看你们厮杀为乐,但我并不是你们的皇。”
十五年前,凤城。
皇宫有雍容绵延的篱墙和深蓝色的供水溪流像摊市前舒展的绸缎彼此隔离,夜色里面红眼猫头鹰的目光和氤氲的长明灯纠葛在一起,像节日里的灯火。
“人不见了。”祝融的红眉破裂般的褶皱想在节日里燃起的灯火。
“小鬼倒是机灵,居然能一路逃到凤城。”黑袍人有诡异燃烧的紫色身段。
“仔细找找......有人来了,先退。”
祝融和冥衣立刻淹没在‘门’的诡异紫炎里。
“殿下,不要靠近水池。”
“殿下,小心长明灯火。”
“殿下,我叫人来掌灯。”
“不要叫我殿下。”小一号的落鸳倔强地注视身后的老朽。
“先皇没有诞下皇子,殿下没有长兄,您就是西亚唯一的殿下。”
“我才不要做父皇。”
“殿下。”
“不理你了。”
这时候落鸳身边的水突然分开,那是一个精致地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男孩身上的风尘全部被荡涤也仍有遮不住的疲态。
“好可爱的小弟弟。”落鸳的大眼睛明亮像阳光里的玻璃。
男孩儿没说话只是他小小的身体短暂伫立然后向后栽倒重新没入水中。
............
十四年前,也是凤城。
“鸳儿,明天就是继位大典了,早点睡,到时候西亚的贵族都会到场,为你加冕。”
“母妃,我不想做皇。”落鸳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动人。
“鸳儿,是母妃没能诞下皇子,我也恨自己是‘后’,否则就不用委屈鸳儿毕竟西亚还有其他公主。”
“母妃......”
“但是没有办法。”在女子雍媚的睫毛上也有亮亮的水,她也有狭长而忧伤的瞳,瞳里是深深的歉意和无奈。
“是不是只要离开这些宫墙,我就可以无忧无虑?”
“不。你逃不掉,这是命运。”女子的唇在落鸳玉额前印下湿润的痕迹。
女子走出寝殿的落寞背影立刻被从地面里生长出来的月光照亮,在她身后重新铺开连成片的黑色人影。
“呜呜......呜呜”落鸳坐在榻前却将哭声洒向窗户外面。
有的人用手攥着自己的命运而虎视眈眈别人的命运,另一些人可以轻而易举改变别人的命运却一生也抓不住自己的命运。
这时候从高高的窗帘后面走出来漂亮的男孩,他长得特别快已经比落鸳高出一截像大哥哥一样抚摸落鸳的额。
“‘皇’有什么不好,那样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男孩儿的嗓音和眼睛冷静得像只有在落鸳面前才是秋,而只有落叶才能荡起纹路的水,只是他的声音里有回音般的呢喃。
“我才不要像父王那样被圈禁在皇宫里,我的母妃曾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要带我离开皇城,我不能言而无信。”落鸳蛮横地推落痕而他屹立如古木。
“不要就不要。”落痕话里话外都是安慰和怜惜。
“可我没有皇兄。”
“那就让我做你的哥哥,剩下的十九年换我来保护你,就像这一年你帮我逃避追杀,保护我一样。”落痕的话轻蔑而认真。“你们没办法相信本皇的话,并不是我通天彻到可以收复所有人的心,只是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都没能活到今天。”落痕的嗓音像火融化沿途糖人般行走的幻术:“你们如果不相信我说的国师可以证明,值得你们效忠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西亚的女皇,拥有最纯正血脉的鸳儿。”
“... ...”国师所在的甲胄中箭般摇摇晃晃。
“你们听到了吧,他是魔窟的怪物,他有什么资格坐在凤座上。”弱逍遥发出醉酒般狂妄的笑,眼睛里则像落地桃花,逐渐冰凉。
然后我听到他的笑戛然而止,一个声音像瘟疫高高扬起:“落皇说过,西亚根本就没有皇子。”
“王,防线已推至十里红枫之前,骑士们都准备好背水一战。”传令的疾行魔法师身边是颤栗着的琼枢。
“只要带着你向前推进,东伯所有的防线形同虚设。”离镜的笑声如丝如竹。
“不,没有我他们一样能赢。”
“王。”
我听到从远处的骑士里面传出的惊呼看到幻术凝聚成剑刃而剑刃里有白色的光照在陈曦的脖颈上。
然后陈曦使用所有力气站立,他有气无力的笑里全是忧伤:“虽然我不想死,但如果事与愿违... ...”
在陈曦只言片语的停顿中我看到从一些骑士的甲胄缝隙里流出悲伤的水。
“那么十里红枫就是异姓王,由他代我执掌帝位直到有新的皇子长大。”
“... ...”我想开口但在开口前忘记了怎么说话,我感觉在霞色大地的深处有被地壳桎梏灰色的悲伤,就像那些年我亲眼见过的因为穿上红锦衣而苛刻起来的贵族礼仪的美的桎梏。
有风夹杂鼎沸的人语和战歌从所有人中间灵巧的穿行,就像这时候我明白从前在留影石上看到没有喧嚣的古战场是破碎的。
“夜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