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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毁灭龙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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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把手撑在粗糙的树囊上,我只知道大家都很高兴,所以我也很高兴。
在我回过头的时候,我又看见婆婆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她把手抚在我脑袋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的手好冷。然后,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黎明之所以可贵是因为黎明打破了漫长的夜,而沉溺于和平的人也从不会祈祷和平,可在最黑暗的夜里丢掉的那些东西是在天明之后也找不回来的。”
我清楚地看到一夜间,婆婆鬓前最后的几根黑丝也全白了,如同冬日积压在红枫叶上最厚的雪,将婆婆的身子压得佝偻。
我看到从村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法术长袍的中年人,正对婆婆露出满意而不逊的笑容,我讨厌那个笑容里不加掩饰的居高临下。
这个黑袍人似乎是从村子外边来的,因为十里红枫很少有外人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后来的我才渐渐认识这个服饰,黑色的法术长袍是星空魔法师特有的颜色,而星空魔法师还有另一个名字-星使,作为占星师的直系,他们在东伯帝国有着显赫的地位。
然后我看到陈曦和夜殇从后面的枫林里走出来,夜殇用他冰蓝色的眸子安静地看向那个黑衣人:“十里红枫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黑袍人轻蔑的眼神只在两个孩子前停留了一刻,就从他们身上移开了。然后他的身上就绽开晨枫一样好看的的魔法光华,强调着星空魔法师的高贵。
那天陈曦和夜殇用很多很多的火球和冰锥砸在了黑袍人的身上,将他轰出了村子,我记得那个星使消失前还在叫嚷着:“质疑占星师大人的预言,不需要等太久,你们都会付出代价。”
而他所说的代价真的来了,而且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代价,那是三天后的事情,来得犹如龙卷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将红枫村整个儿从大陆上连根拔起。
记得那时候我正拉着吴未在在夕阳巨大的红色轮廓里走,我跟他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婆婆一点一点冰凉的体温,我告诉他:我好害怕。
吴未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根枫枝,然后盖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眼睛和耳朵,他爽朗的对我说:这样,就无所谓害怕了。
然后我们都笑了。
再然后,村子的方向传来一阵魔法的破鸣,等我们跑到村口的时候,股股献血已经汇聚成流从我们之间穿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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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我已经坐在一架飞速疾驰的马车上,马车前,是星使留下的一头角鳞马。我的周围只剩下陈曦,夜殇,吴未和白牧师,而我们,就是十里红枫所有活下来的人了——至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么觉得。
在我的耳边不断传来风奔驰的声音和角鳞马凄厉的嘶鸣,每当角鳞马慢下来一点,夜殇会立刻用锋利的冰锥刺进它的身体,陈曦则不断用火焰燃去沿途横陈的树根和枝蔓,黑色的灰烬和角鳞马深蓝色的血液散成一条线,延伸到枫林深处。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幻术师,他们身着华美的锦衣,佩戴着陌生昂扬的凤印,就像是从祠堂的壁画里走出来的。我知道,他们来自世界的另一边,而这凤印也一夜之间成了我的梦魇。
他们在逃窜的的村民间穿梭着,余晖般的幻术光华在他们手上熟练而悠闲的流转,红色的血贱在周围的枫叶上,使它们看上去更加娇艳。
他们一边屠戮,一边呼唤我的名字。他们高贵的衣袖上没有弹上一点儿尘埃,仿佛一尊尊来自炼狱的优雅恶魔。他们要我站出来,我躲在角落里既害怕又无措,我从未见到这么多这么多的血,汹涌成河,炽热而新鲜。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个村民将目光投向我所在的角落。
我下定决心要站出来,是在我看到一柄飞来的三叉戟贯穿佳洺的胸膛,佳洺是个住在我隔壁,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在我后来的回忆中,我一度觉得自己对她有种特殊的好感,只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了。
但现在,我看到佳洺眼中的灵气正在消褪,她的身体被钉在我身边的一棵枫树上,然后三叉戟化作金光消失,佳洺的身体失重般在我的视野里缓缓滑落,永远的跌倒在枫树底下,她死前的最后一个眼神望着我,充满宽慰。
我撑起摇晃的身子,朝杀戮的中心走去,我感觉到我的每一步都像婆婆故事里的旅人,踩在最厚重的雪地里,艰难而深邃,我的心里传来冰雪破碎的声音,尖锐而荒凉。
然后,我突然看到身边的吴未,用比我更坚定的步伐走上前,他的声音青涩而寒冷:“我在这里,我就是十里红枫,我请你们,冲着我过来吧。”
我永远也忘不了,吴未疯狂而倔强地神情,悲哀而残破的瞳仁,嗜血而无力的咆哮。
踏着地平线上正消失的太阳,最后一缕阳光将他的身影打到比树更高的地方,他的背影,犹如一个巨人,伟岸且无边。
那天,我看着从婆婆苍老而单薄的身体里涌向四面八方的光焰,我一直以为,祭祀是村子里最强大的魔法师,后来则是陈曦和夜殇,现在我发现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