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续写巍澜]山河未了》雪鹅

14、回家了

　　赵云澜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周围白亮刺眼，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挤弄着眼睛来适应这强光，他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他从撬开的眼角辨认出头顶上方有好多方格，一格一格的……白色的……
　　嗯？！
　　赵云澜猛然睁大了眼睛，瞪着。
　　哪来的天花板！
　　一愣神的功夫，五感都开始恢复了，刺进鼻腔的消毒药水味也渐渐清晰起来……
　　很多人在说话。他想努力抬起头，还没成功，一张喜大普奔的脸就扑倒了面前。
　　“老赵！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祝，”赵云澜一时懵得直接卡了壳：“你、你、你……”
　　这时祝红兴奋过度地打断他：“放心！幽畜已被击退了！老赵！下次可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拼命了！”
　　什么东西……赵云澜心头散了一万团毛线……
　　“哎呀，你看领导们都来看你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赵云澜这才发现围在床边的都是海星鉴和星督局的高层，打头的正是他老爹赵心慈。
　　连他老爹都出现了，这个梦实在太离谱了。

　　“平日里莽莽撞撞，冒险激进！说你多少次！你就不能……”
　　赵云澜呆呆的看着他老爸的嘴唇上下开合,后面他什么也没听清，但在这巴拉巴拉的功夫里，赵云澜彻底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梦。他现在正躺在龙城医院的特护病房里。
　　周围的几人时不时附和着，对着床上的赵云澜流露出关切万分的眼神。
　　赵云澜一动不动，半张着嘴，样子又呆又傻。
　　“领导，我们一定会吸取教训。赵处刚醒，可能精神一时还没有完全恢复，等赵处康复一些，一定好好检讨。”
　　“哎！功过分明，赵处因公负伤，鞠躬尽瘁，特调处的嘉奖自然不可少！”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理解，谢谢领导关爱！”
　　赵云澜听着祝红跟一屋子的人殷勤寒暄，竟一句嘴也插不上。

　　祝红将各位大神送出门，赵云澜才定下神打量着周围。
　　鲜花水果摆了一屋，甜腻的百合味儿格外鲜明。看来这次他面子还挺大，着实来过不少人。
　　外面的人声渐远，祝红闪了进来，瞪着大眼，直勾勾的，盯得他发毛。
　　祝红抬起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赵云澜的脸：“老赵？是你吗？”
　　“你作什么妖？！”赵云澜似乎是太久没说过话了，嗓子里冒出的沙哑声陌生的把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祝红扑倒在赵云澜身上，眼泪跟大暴雨似的，双爪在赵云澜的肩头又是抓又是打……
　　“你……老大不小了，像什么话……”赵云澜压下心头千万疑问，被祝红哭的也伤感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搂住了祝红的肩膀：“好了，别哭了……”
　　不到一刻钟，特调处的人就在病房里集齐了。死猫一屁股蹲在了赵云澜的胸膛上，哭的极难听，换作以前这早就被他一胳膊扫地上了，可此时久别重逢，赵云澜竟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掉进了浮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搞不清这怎么就成真的了，但鬼见愁就是鬼见愁，浮云算什么，眼泪吧嗒了不到五分钟：“什么情况！没人一下解释吗？”他自己的声音也还哽咽着，喊起来音调有些滑稽。
　　大庆的眼泪弄湿了他的脖子，痒得他难受。
　　“死猫！你大小是个领导，哭成这个鬼样子！”赵云澜红着眼圈看着这屋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疲惫相，眼圈黑的跟鬼似的。
　　“现在什么时间？”
　　“中元刚过。”楚恕之还算镇定的。
　　怪不得，全都一身狼狈相。
　　“厉害啊，这是趁着鬼节给我休假了？”赵云澜总觉得不安：“镇魂灯还能这么用吗？没人跟我说过啊？啊？”
　　赵云澜着急要一个解释，楚恕之布好结界，确定了对话不会被外人听到，大家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番。

　　赵云澜是越听心越沉。
　　他尽力理出了大概的思路。圣器不稳，海星鉴开展了秘密研究，还特意防备了特调处。大庆却对圣器有所感知，便暗自调查，向地府寻求帮助的时候竟召来了阎罗大君，对方不但暗示七月之乱与轮回不安有关，还授意特调处务必唤回自己的灵魂，甚至热心提供了利用圣器的方法。而特调处这帮“才思敏捷”的行动派立刻利用林静身在海星鉴实验室的便利条件，偷了圣器，为了掩饰圣器聚合引起的震动，在中元之夜搞了一次所谓的除妖行动……之后圣器悄悄归还，只要报告编的好，那么此间发生的一切便神不知鬼不觉。
　　于是，现在有了他“舍命除妖，因公负伤”，在医院接受各方慰问的一幕。
　　赵云澜叹了口气。
　　镇魂灯重燃是利于三界的事，地星甚至因此重获光明，但如今地府幽冥突然也要插一手……赵云澜虽自我感觉良好，但也从没想过靠镇魂令能摆这么大的谱。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这明显已经牵扯了人、鬼，甚至神界,这水混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獐狮呢？还在里面吗？”
　　“鸠占鹊巢……不把他拍出来，你怎么回得来！装往生瓶里了。”大庆不满地说：“你别太信任这家伙！没他的友情提示你能去祭灯吗！我对他可没什么好感！”
　　赵云澜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那团从身体里飞出的白光，果然是獐狮。好歹在人家的指引下点燃镇魂灯稳住了大局，大庆一掌就把人家拍了出去，终归是粗暴了些……但赵云澜了解大庆不是空穴来风、无理取闹的性子，他决定暂不与大庆争论此事，之后少不了要查个明白。
　　“还有两件事……你先听喜，还是忧？”大庆的耳朵抿在了脑门上。
　　“少废话！”
　　“那那，先说忧的。”
　　“说啊？”
　　大庆再次斟酌了一下：“我们想把你带回来，可地府给的法子我们也是第一次用……这圣器打开的通道……也不知道到底都能连通到哪些地方……”
　　“所以呢？”赵云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坑爹了。
　　“那个谁吧，不，我得先说，这人现在已经没什么破坏力了，不知怎么回事，也从那条通道回来了……”
　　夜尊！赵云澜的拳头青筋爆起，眼里的通红怒火吓得的大庆缩了缩脖子，“他竟然没死！你们还把他弄回来！”赵云澜有种自己白白被烧了这么久的愤恨:“你们是忘了他干过些什么！是怎么对沈巍的！”
　　“还有呢！”大庆瞄着体征检测仪，那东西上的数字再飙就该报警了。
　　赵云澜一把扯掉了贴在身上的芯片：“说！”
　　“黑袍大人也回来了！”大庆飞快的说，“和夜尊一起……”
　　赵云澜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接着身子奇怪的一哆嗦，跌下了床。他是想下床，没想到脚一沾地，是软的，身上的被子直接被他带到了地上，缠着他的脚踝，一片狼藉。
　　“他在哪？哪？”一头愤怒的狮子突然就变得可怜兮兮的，扶他的林静胳膊上被抓的生了红印。
　　“在家！”
　　“回家！”他发了力却站不起来：“愣着干嘛！背我！”可怜的狮子又暴怒起来。
　　林静哪敢怠慢，一下将他背起。
　　“老赵，你刚醒，好歹在医院躺两天装装样子，海星鉴……”
　　“回家！立刻、马上。”赵云澜的音低沉骇人,拍着林静的背示意赶紧走。
　　林静刚迈步，赵云澜突然又回过头狠狠撂下一句：“那个关好了，我要亲自审。”
　　大庆看着赵云澜风风火火的消失在门口，眉头皱起来。
　　祝红稍微留了一步，拍了他一下：“怎么了？”
　　“唉，就知道拿沈巍的消息压轴是对的，只要沈巍能回来，我看就算弄回来了十个夜尊他也不会在乎的。”
　　“你……不想让他见沈教授？”
　　“他起码应该先冷静一下。”大庆神色凝重。
　　祝红疑惑的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大庆：“这事他哪冷静得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赵云澜一路上都在抖，眼睛盯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龙城熟悉的街道飞快的闪过，重回故地的他完全无心怀念，此刻他的脑子里只绷着一根弦，他深怕自己一晃神这根弦就断了，深怕这突然又成了一个梦，是他听错了弄错了。
　　“赵处，你不舒服吗？”郭长城有些担心。
　　赵云澜默默摆摆手，生怕一出声会把什么惊跑。
　　“赵处，黑袍大人现在非常虚弱，还没有醒，但这几日我们轮流照顾着，情况还算稳定。”楚恕之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赵云澜，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好。”再次得到沈巍消息的确认，赵云澜终于定了定神，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电梯的数字在一层一层上升，赵云澜努力让自己站直，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砸自己的胸膛。
　　一路上他不敢问，也不敢想，脑子里只有沈巍两个字。
　　门锁“吧嗒”一声，好像一下打开了他身体里某个开关，一路无言无表情的赵云澜突然泪就下来了。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口，许久没有迈步。其他人看他这个样子也默然红了眼。
　　“赵处……”楚恕之微微躬身推开了门。
　　赵云澜大手抹了把脸，挺了挺身，迈了进去。

　　房间里一切布置如旧，床头挂着一盏昏黄的唤魂灯，里面忽闪的小火苗给房间染上了一层淡黄。
　　那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铺满了床，越发趁得苍白的面容里透出一股凄美来，微弱缓慢的呼吸起伏，这一起一伏骤然抓住了赵云澜的心，他突然间镇定下来了，缓缓曲膝跪在床前，紧紧握住沈巍的手。
　　七月盛夏里却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赵云澜下意识地捧在手心用嘴哈气上去。
　　“沈巍……”
　　赵云澜将脸埋下去，额头抵在沈巍的手背：“回来了……回家了……”
　　七月既望，天色未黑，苍月已升，它圆的实在不像话，像只眼睛一样默然望着世间，望着那些明里暗里，不停纠葛辗转、滚动向前的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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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去了哪里，你我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天青色等烟雨，终于等到巍澜再相见，天青色等烟雨，在等喜欢的追文评论收藏……
巍澜出场觉得压力大了，这么好的人该怎么写……感觉怎么都不够。
（没想好这章名是“再 见”，还是“回家了”，后来想想，暖一点就定“回家了”。澜回家的时候，家里有了巍，想想也是好的……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