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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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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沉进了水里,又被打捞了上来。
白栀的第一感受是冷。
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灯光,孤零零一盏吊灯悬在空中,四周一片幽暗。
这好像是个地下室,周围是冷冰冰的铁墙,上面有些褐色的污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墙上还挂着好多她不认识的工具,看起来似乎是……刑具?
白栀瞬间被吓清醒了。
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腕和脚腕都被牢牢固定住,动也不能动。
啥情况啊?
白栀一脸懵逼。
她刚才不是在给江礼开门吗?
他还说要问她问题来着?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江礼给你构建的幻境哦~】
系统及时跳了出来。
【幻境?什么幻境?】
【江礼自己的特殊能力啦,在你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把你拉入了自己构建的幻境中。这个幻境能以假乱真,被拉进去的人五感俱全,不会知道自己正在幻境中,这时候再施以酷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一般人都会招供的~】
白栀:【等等、什么“酷刑”?什么“招供”?这个幻境是他用来审讯的地方吗?!】
【差不多吧~毕竟如果在现实中使用刑罚,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弄死。幻境里就没这个顾虑了,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也不会对现实里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过痛感是一致的~】
听了它的话,白栀心都在颤抖:【不是——江礼不是这部漫画的“主角”吗?正义的主角应该不会随便在幻境里折磨柔弱的女孩子吧?】
【亲亲,“正义的主角”一般是王道少年漫里才有的特产,像我们这种邪道漫画,主角只要不比反派更邪你就该烧高香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的都是小意思啦!】
白栀(痛苦面具):哦漏!
幸灾乐祸完了之后,系统又有一丢丢地唏嘘:【其实江礼最初开发这个能力也不是用来做这个的啦,只是因为他没什么感情能力又强,异化社就一直把他当作好用的杀人兵器对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给他派这种需要刑讯的灰色任务。大概是厌倦了在现实中见血吧,后来再有这种情况,他就把场所搬到幻境里了。】
【我才不关心攻略对象的悲惨过往呢,反正都没我悲惨!】白栀只关心一件事,【那有什么方法能脱离幻境么?】
【在幻境里死掉就可以了~】
白栀:“………”
这不相当于啥也没说吗?
“你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简直像是死神的邀请,瞬间就把她从和系统吐槽的快乐时光拉回到了悲惨的幻境中。
白栀无语凝噎,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她迅速进入演技模式,装作茫然地望着他:“……江礼?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是你带我来的吗?”
她一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的铁枷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非常害怕,直接挣扎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这样绑着我?手腕好痛……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努力挣扎,面前的少年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铁枷上,只是轻轻一触,似乎都没怎么用力,铐住她手腕的铁枷便瞬间弯曲变形!
变得更紧更重了。
栀栀:“……”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就放你离开。”江礼垂眼看她,和气地说,“班长可以稍微配合一下吗?”
铁枷都能直接弄变形,这力道怕不是能直接捏碎她天灵盖,识时务者为俊杰……栀栀害怕地闭上了嘴,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礼的五官其实并不锋利,反而很精致秀气,他皮肤很白,唇色很淡,瞳仁很黑,像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一举一动都有种雪落无声般的清雅之感,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但这份秀气绝不会让他显得好相处,反而带着某种让人胆寒的冷意。
他提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这几日,海市大人物接连被杀,有好几个是凌氏集团的高层,其中甚至包括了凌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赵绍晖。”
“赵绍晖在现场留下了一封忏悔信,信中详细披露了他是怎么害死凌氏夫妇、又是怎么在多年来数次派人对他们的儿子进行暗杀的。其余死去的高层也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些事。他们死状凄惨,堪比凌迟,可从调查结果判断,死亡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踪迹,这些人只能是死于自杀。”
“这位凶手不仅要他们的命,还要这些人身败名裂。明明轻易就能了结了他们,却偏偏要选择让他们含恨‘自尽’,连申冤的机会都不留下。”
“狠辣到这种地步,明显是冲着复仇去的。”
这个作风,似乎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
不,这根本就是他本人吧!
天呢这才几天不见凌漾怎么能给她整这么大的活?!
白栀心里痛苦面具,但表面上还是要接着演下去。
她咬了咬唇:“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很残忍……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江同学你来找我,不是想问有关你哥哥的事吗?……虽然其实我也不认识你哥哥。”她小声嘀咕。
江礼微微颔首:“是我忘了说。我兄长的死的确和这个案子有关,他的遗体被发现的时候,就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碎成了很多块。”
“碰巧的是,凌氏集团那些高层的死法,和我兄长如出一辙。”
“就像是同一人所为。”
栀栀默默不语。
江礼说:“班长,你上一次见凌同学,是什么时候?”
“……5月19日晚上,在我家。”
“他为什么去你家?”
“因为、因为那天玉榕府停电了,我有点害怕,所以就、就让他来家里陪陪我……”
“真巧。”江礼点了点头,“我哥哥去世那晚,也是5月19号。”
“……是挺巧的。”
栀栀干巴巴地说。
“那晚凌同学一直和班长你在一起吗?”
江礼问。
“……是的。”
“也就是说,班长可以为凌同学的不在场证明做证?”
江礼又问。
“应该……可以。”
栀栀小声道。
“这些日子,你觉得凌同学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好久没见他了,我没什么感觉,应该没有吧。”
江礼没再说话。
恐怖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似乎蕴藏着某种隐隐约约的冷意。
“班长,你是把我当傻子吗?”江礼说,“满口谎言,说的没一句是真话。”
“不是的,我……”
白栀心想她其实是很想招供的,但她突然反应过来事实上她对凌漾也是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该招供什么啊!她只知道他是这部漫画的终极BOSS,至于他的来历背景有没有杀人她也是一脸懵逼!
但江礼似乎已经认定了她是有意包庇。
他垂下眼帘,黑色的睫毛盖住眼眸,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有种毛骨悚然的非人感。
“班长,我并不想这样对你,但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江礼说,“看到墙上挂着的那些东西了么?我的哥哥是个好人,但很可惜我不是。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对我来说,任何手段都是可以使用的。”
“不是的……不是我不想说……”白栀哽咽,“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白栀:“…………”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似乎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无声的抗议,江礼彻底失去了耐心:“都到了现在,你还要维护他么?”
白栀:“…………”
他转身在墙上挑选了一副刑具(白栀不认识,但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随即不紧不慢地扯了扯手上的皮革手套——似乎是为了防止双手被血弄脏特意戴的。
“那我们就试试吧。”他说,“看看你维护他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
白栀:“…………”
如果不能说脏话的话,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白栀麻了。
她懂,刑讯逼供一般都是这样的,就算犯人确实啥都不知道,审讯官也不会相信的,只会加大刑罚力度,恨不得把所有酷刑全用一遍,要是这样还不松口,才能勉强证明她说的是真话。
当然,到那个时候人还会不会喘气就是两说了。
她才不打算陪他过这个流程,能对她这种柔弱美少女做出这种事,江礼这个狗东西已经彻底变态了!
算了,与其待在这里受折磨,不如直接死遁脱离幻境。
三十六计走为上!
白栀立刻在系统商城里下单了十秒的“无痛体验”,随即闭了闭眼,心下一狠。
……
手脚都被锁链牢牢拷住的少女突然闭上了眼,她脸色苍白,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瞥见这一幕,原本平静的少年脸色骤变,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恐怖,他扔掉手里的东西,瞬间移动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强力迫使她张开嘴,修长的手指直接探入她的口中,阻止了她牙齿的咬合。
尽管他阻止得很及时,少女的嘴角还是溢出一丝血。
她竟然敢咬舌自尽!
江礼脸色略有些白。
好在她最终没有成功,大概实在娇气怕疼,舌尖只破了道小口子,栀栀就痛得晕了过去。
江礼抱着昏迷过去的少女,她本来就不重,更不用说以他的力气,她轻得就像一根快要飘起来的羽毛。
甚至会让人担心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捏碎她。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少女,心里充满了不解。
他情感极其淡漠,很多时候他甚至没有情绪,只是为了伪装成正常人,不得不表现出自己拥有“情绪”或“情感”的样子。
甚至就连江何死了,他心里也没有悲伤和愤怒,只是知道自己必须抓住凶手。
为此对柔弱的女生施以酷刑也无所谓,江礼就是这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只是不能理解。
以往需要他刑讯的大多是穷凶极恶的异化者,而白栀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她不可能扛过他的审问。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自尽。
为什么?
她不知道这只是幻境,在她看来,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扛不住刑讯,会说出对凌漾不利的信息,所以宁愿选择先一步去死吗?
她那么怕痛,平时就算手指擦破一点点皮,都要娇气地给自己贴个漂亮的创口贴。
白栀一直都是个特别爱惜自己的女孩子。
可现在,为了维护另一个人,她竟然选择主动去死。
她居然能为凌漾做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能为凌漾做到这种地步?
即便知道她维护的那个人,可能是个恶人,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他那边。
为此甚至不惜去死。
江礼怔怔地立在原地,他望着怀中的少女,一向冷漠仿佛冰雪的少年脸上,竟然有几分无措和迷茫。
他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震动。
他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更无法理解她的感情。
可是他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的心脏,似乎的确因为她的举动,激起了几缕涟漪。
因为有着一张好脸,从小到大无数人向江礼示好过。
也有许多人向他表达过恶意。
江礼对此无所谓,无论好意还是恶意,对他来说都像隔着玻璃擦过的羽毛,并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善意或恶意。
就算白栀一直坚持不懈地向他示好,他也只是觉得她烦而已。
可是……在看见她咬舌自尽的那一刻,胸口骤然翻涌的奇怪情绪,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