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乘扁舟，隐五湖》凡尘非俗物

2、第 2 章

　　严棠棠出了咿呀吧，在路边很快就等到了空的车，招手拦下坐了上去，有些倦怠地开口报地址：“名门微生活。”
　　两年了吧，异乡的初见，未及深交就突逢离别。原以为是生死不弃，可转眼就要被迫接受天涯两茫茫的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认了，今天这遇见又算怎么回事？严棠棠摸出烟和打火机，没有抬头，声音有些沙哑：“师傅，可以抽烟吗？”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过来，知道这顾客心情不好，就回了句：“可以。”
　　严棠棠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只慢慢瘫在靠背上闭了眼。
　　那个早上，她本是满心欢喜幸福感爆棚的，在问了很多人后终于找到了严贺，他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是盯着远方的一片狼藉抽烟，两根过后才开了口：“下午2点，你坐医疗车离开。”
　　当时她虽有不舍，可也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会添乱，也就没有异议。于是便走到严贺身边，侧着脑袋看他，伸出手五指并拢：“手机。”
　　他呢？看了自己许久后，说：“没有。”
　　她以为，他们过来救援，应该有规定工作不能带手机，于是就拿出自己的递给他：“把号码输进去吧，备注名自己写啊。”
　　可严贺却只是看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递手机的手越来越酸，心也越来越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伴着远处的嘈杂，轻飘飘地，带着凉意：“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
　　严棠棠等了会，又问：“昨晚，那算什么？”
　　他终于开口。
　　他说：“一夜情。”
　　严棠棠那时才知道，原来一句话，真的可以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不可能。你冒险救我，我救人受伤你凶我，你、你帮我擦药，你关心我吃……”
　　“不止是对你——”严贺说，“我是消防官兵。”

　　的车缓缓停下，司机师傅的声音打断了严棠棠的回忆，付钱下车，看着商厦门口一对相依偎的男女，严棠棠暗自冷笑，合格的消防官兵是不假，但也是个实打实的渣男。不过真情错付罢了，谁还没遇见过那么几个渣渣。
　　坐电梯直达五楼，径直走入闺蜜加盟的餐厅——说好不分手，大学舍友李薇正在前台刷手机，严棠棠伸手敲了敲桌面，李薇迅速抬头，看见她立马裂开嘴：“相完亲了？怎么样呐？”
　　严棠棠嗯了声：“应付完差事了，不怎么样。”说完就朝角落长条沙发走去。
　　前桌的一家三口用完餐离开，李薇过去收拾碗筷，拿起抹布边擦桌子边问：“你不是喜欢消防官兵吗？”
　　严棠棠瞥她：“谁说我喜欢消防官兵了！”
　　“不是你要找个当兵的吗？不是你说你就迷恋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吗？以前还总叨叨着要找什么特种部队的或刑侦部队的，自从你旅游碰上地震回来后，就只提过人消防官兵了！怎么？人家集体退役后你就不喜欢了？你不喜欢你会答应去相亲？”李薇说完转身就把擦桌布丢到严棠棠面前的桌子上。
　　严棠棠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消防员是我再生父母，相亲则是被我亲生父母给逼的。为人子女，难呐。”
　　李薇呵呵两声：“你可拉倒吧，还不是因为你那一夜情，那一渣男你至于念念不忘么你！”
　　严棠棠淡淡笑了笑：“没有念念不忘，就单纯没遇到合适的。”
　　李薇翻了个白眼，拾起擦桌布进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盘鸡爪出来：“来尝尝，就等着你过来一起吃呢，特辣。”
　　严棠棠拿起筷子夹了个，说：“我后天出去旅游，归期不定，你就拿这个招待我，寒酸了。”
　　李薇啃着鸡爪喊：“朵儿，给你棠棠姐来点喝的。”然后快速剔完一根指头骨，吸着气问：“你不是计划下周出发么？怎么？有想去的地方了？”
　　严棠棠吐了骨头：“没有，回去了搜一下。”
　　李薇纳闷：“那你急个什么劲儿，这次还是你一个人？”
　　严棠棠“嗯”了声。
　　李薇又想起了相亲茬：“你那相亲对象什么情况？印象不错的话就一起出去玩玩呗。”
　　李朵端了杯绿色的水过来，严棠棠道了谢，对着吸管吸了口，没说话。
　　对面不放弃，继续追问：“不会是个奇葩吧？哪不如你意了你倒是说啊？”
　　严棠棠把筷子靠放在盘子边沿，坐直了身子，说：“今天相亲，我碰见他了。”
　　李薇疑惑：“谁？”看严棠棠的神色，反应了会，不可置信道：“你那一夜情？不是吧……”
　　严棠棠撇了撇嘴。
　　李薇喃喃出声：“这还是我熟悉的世界吗？这世界也忒小了吧！你个倔脾气好不容易相个亲对象竟还是个老情人？严棠棠，你毁了我的世界观。”
　　严棠棠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世界观也真够形象化的。”
　　李薇：“嗯，所以脆弱易碎。你赶紧跟我说说啊！”
　　严棠棠点头：“那我来修复下你的世界观啊。我相亲对象是他朋友，不是他，他们一起来的而已，所以说这世界还没小成芝麻粒，尚留有空间给你喘口气。”
　　李薇点头：“那我谢谢你！然后呢？”
　　严棠棠又吸了口绿色的不明饮品，想了想，总结说：“跟他当不认识，跟相亲对象说好永不联系。”
　　李薇默了默，看严棠棠的神情，这场不期而遇好像并没有带来惊喜，早早出发出去旅游散心也挺好。想了想，提议道：“听说古城不错啊，夏季多雨，你可以画个雨景。”
　　严棠棠嗯了声，看她：“你不觉得辣了？”
　　李薇反应了下，又开始吸气：“朵儿！你亲姐的水呢！”

　　夏季的下午两点，好像除了太阳，一切都是有气无力的状态。蒋重在车里等得差点睡着，老妈的电话打了过来：“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蒋重：“她不待见我。”
　　“为啥不待见你？”
　　蒋重打个哈欠：“不知道。”
　　“行，那就不说这个了。”
　　蒋重诧异这事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去了，还没来得及欣喜，电话那边老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袁阿姨说刚才想微信问问你情况，结果发现她被人删了，就跟我说了句话，她说她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姑娘，不知道哪里没合你的意，导致你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微信给删了，她觉得她跟我们认识了十多年才捂热乎的一张老脸贴了你这冷屁股，太伤感情，让我转告你，以后见面权当不认识。”
　　蒋重：“我、我……”
　　电话那边也没打算听他说出个一二三来，紧急着又说：“儿啊，一个月内别回家了，妈怕忍不住揍你。”
　　蒋重举着已然挂断的电话，有些愣怔，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点啥好，纠结半晌，最终还是爆了句：“我！嘞！个！去！”
　　话音刚落，后车门被打开，一黑影落入后座，蒋重回头，把闭眼靠在车座椅背上的严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说实话，要不是因为知道严贺这是第一次来邑阜市，严棠棠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绝对怀疑这俩人以前认识了。毕竟目前为止，除了尚翊的事，很少能见严贺这么激动。
　　蒋重看他脸色，斟酌了下，还是没问出声。想起严棠棠离开时说的那句“做不到的是孙子”，蒋重悔得直想咬舌头，什么事嘛这是！他启动车子，突地忆起不知何时被队里那群小年轻灌得鸡汤：如果注定没有结果，就请放手放得彻底。去特么的彻底，他算是明白了，好歹是快料，自己不要别人要，这下好了，被一圈人怪罪。
　　车子静驶了不知多久，后座的严贺睫毛颤了颤，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今晚回去。”
　　蒋重诧异：“这么赶？”说完，愣了下，脚下一个急刹车，握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后面鸣笛声不断，车里却异常安静。
　　严贺睁开眼，看向后视镜，里面的蒋重紧绷着脸，嘴唇微微抖动，尝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吴西出现了？”
　　严贺：“嗯。”
　　蒋重咬牙平复了几下，重新启动车子：“好。我这边处理下，明天过去找你。”
　　严贺没出声，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果，但他知道，不管他们将面对什么，蒋重都会去，谁都阻止不了。
　　车子停在酒店楼下，蒋重扭脸看过来：“今晚就不送你了。”严贺伸手拍了拍蒋重肩膀，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蒋重的声音又传来，“我带着刚那妹子的手机号去找你。”
　　严贺顿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径直下了车踏进酒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