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临霜93

1、梃击案

　　昏暗的室内，太子朱常洛坐在灯光下。父亲依旧不喜欢自己，还在暗中变着法儿立三弟朱常洵。郑贵妃成日里作乱，就没有哪一天消停过。而自己呢，已然33岁，太子早该拥有的班底也不给准备。自己十二三岁才上学，期间还断断续续的，竟是连民间人家也不如了。想到这里，常洛只能苦笑了一下，他将手放在桌子上，衣袖是干净朴素且打了补丁的，断不是三弟那锦衣玉食的模样。好在，新来詹世府做事的太子太傅孙承宗对自己很好，耐心教导，不辞劳苦。对同僚的冷嘲热讽，郑贵妃等人利诱拉拢毫不在意。不同于以往的师傅，孙承宗不仅仅只是教授四书五经，反而总是给他讲帝王之术，历代兴亡更替的道理。渐渐地，孙承宗成了太子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屋外突然喧哗起来，似乎有什么人要进来。太子有些奇怪，自己的东宫从来就是门可罗雀的，何时这样热闹了？没等他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站岗太监的惨叫声，一个农民模样的大汉手持木棍冲了进来，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棍敲在脑门上，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睁开眼睛，常洛有一阵的恍惚。这似乎不是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东宫。四周雕梁画栋，豪华奢侈，像在哪里见过。他分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父皇的寝宫，不知多久没被召见，竟生疏如此了。常洛躺在龙床上，床边是万历皇帝，太医和老师孙承宗。还有，角落里跪在地上，正察言观色的郑贵妃。宫外隐隐有大臣们的喧哗声。他挣扎着要起来，父亲难得关切地按住了自己，“皇儿没事就好！”太医赶忙汇报了病情，就是无甚大碍，多加休息即可。郑贵妃一听，一边娇啼婉转，一边拿袖子擦泪“还好太子没事，要不奴家怎么说的清楚”。令常洛惊讶的是，父亲没有了往常对郑贵妃的百般温存，反而龙颜大怒，“还好太子没事，要不然就是诛族你也难赎其罪！”说罢，叫人仔细将太子抬回东宫，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常洛回到自己的寝宫后，才从侍从和老师口中得知，那天有人闯入内廷，拿木棍打伤了自己，已经查出指使人是郑贵妃宫中的太监，只是郑贵妃断然否认她和此事有关。刚才满朝文武都跪在乾清宫门口，要求严惩郑贵妃和福王。他拿不定主意，刚想开口，老师孙承宗就屏退左右，悄声到：郑贵妃犯此蠢事，对您却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处理得当，不仅您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今后郑贵妃和福王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来。常洛心中一动：“老师何出此言？”“这事不可不处理，但也不能大处理【1】”。常洛有些明白过来，老师说的是，我不可对父皇哭诉太过？“不错，你只需收集一切证据，摆到皇上面前，自己却轻描淡写地一句，全平父皇处置，相信郑贵妃不是那样的人即可”。“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上虽然对郑贵妃大为恼火，可余情未了，你催逼过甚反而会让皇上对郑贵妃怜悯疼爱，只有置身事外般平静，才会让皇上对你存最大愧疚之心哪！”

　　孙承宗走后，常洛独自琢磨，父皇召对时也依此行事，万历果然觉得太子平和宽厚，冷静大度，反而郑贵妃和福王畏缩愚蠢，心思不正。遂颁布旨意，将太子册封，詹世府人员组建等昔日为了讨好郑贵妃而取消的相关事务都补上。自此，太子大位稳固，沸沸扬扬几十年的争国本之事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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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这话据万历皇帝实录是孙承宗对叶向高说的，但是孙承宗当过多年的太子老师，应该也教过朱常洛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