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晓夜竹

11、沉沦

　　他现在早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当年的豪情壮志，手更是没有当年那么稳了。

　　这世上喜欢如此浓艳紫色之人本就少见，能将这紫衣穿的如此高贵的更少，穿着这紫衣于这个时候从晋阳出来的人，只有一人，便是当朝的浚王。至于这与浚王并肩的白衣少年，不用思索，却也知道是谁。

　　张掌柜在里屋，关了房门，和衣躺在床上，望着上方帷幔。

　　这世上能与权势正盛的浚王并肩的，只有两个人。而这是个少年，所以便只有住在浩天殿的那位了。

　　萧卓欢和萧瑾然上楼后，只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径自推开房门后便各自休息。只有好好休息，明日才能有更好的精力赶路。从晋阳道关外的路途还长，能休息自然就要好好休息，浪费时间去做不必要的事实在是不明智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萧瑾然便起床了，他于铜镜前，稍稍颦眉，双手挽着脑后长发，面有苦恼之色。在浩天殿时，一向都是红拂帮萧瑾然穿戴衣物，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原来束发穿衣也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

　　好在萧瑾然一向是个聪慧的人，稍许观察尝试之后。便也就知道方法了，但也耽搁了些许时间。

　　当他出门时，萧卓欢已在客栈门外，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身后是整整齐齐的骑在马上的一众下属，脸上皆是一片恭敬，没有半点不耐。见到萧瑾然从楼上下来时，他们便齐齐喊到：“少主！”

　　萧瑾然点头，对于这江湖帮派一般的称呼似乎习以为常，他不知为何萧卓欢让众人叫他“少主”，可他昨日未问，今日自然也不会问。再则，萧卓欢没有说，他也就不问，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对萧卓欢笑到：“劳皇叔久等了。”，，如此大张旗鼓，他的皇叔，显然没有遮掩他二人身份之意，他自然也就顺了那人意思。

　　萧卓欢也笑，回到：“走吧。”

　　萧瑾然点头，应一声：“好”

　　待萧瑾然跨上新换的白马，萧卓欢才招手示意。于是一群人便向道路远方奔去，留下一阵的浓厚呛人的烟尘与震耳的马蹄声。

　　待到烟尘散去，声音也听不见时，一张上了年纪的脸从门后显现出来，似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蹄声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

　　这人却是张掌柜。

　　一旁收拾着桌椅的小二神色疑惑，朝着张掌柜盯了又盯，似看见什么奇怪事情。不过，这却也是理所应当的。只因为，若在平日，张掌柜一般都要到晌午才会出现在大堂，但今天张掌柜却早起了，

　　今天早上张掌柜还没起身，便听到有人敲门。张掌柜知道来人不是小二，因为小二不会敲得这么沉稳，用着规律，不急不躁的节奏。福来客栈的小二是一个新人，一个性子很急躁的人。

　　因为不是小二，所以张掌柜只能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张掌柜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浚王的下属。这群人在这里十几日，他虽说做不到过目不忘，可见的次数多了，他也就熟悉了。此时站于房门外的人，看不出表情，却没有打扰了别人清梦的愧疚，在张掌柜开了房门之后，只是行礼到:“这么早打扰掌柜清梦实属抱歉，卓爷让我将这个交给掌柜您”，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卓爷？”，张掌柜接过来人手中的纸，面带疑惑，低声念到。

　　“是，就是昨日来紫衣人，当朝的浚王。”

　　张掌柜拿着纸的手一抖，差点将那薄纸撕成两半，话语发颤，念到：“是...是浚王？”，他的双腿酥软，眼看就要瘫软在地上，却被来人提着手腕，勉强站住。

　　那人手上力道不轻，捏的他的手腕有些发疼，他抬了头，双目睁大，面露惊恐，似说不出话来。可来人脸上仍旧没有表情，只冷冷看了张掌柜。于是，张掌柜的神色变了，他眸光一改之前怯弱恐惧，变得锐利起来，他的双腿也不再发颤，站的很稳，他把手从那人手掌中收回来。张掌柜不再看来人，他低着头，将折得细致的纸打开，扫过上面字迹，再抬头，对着汉子说到“告诉你们卓爷，就说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是张掌柜今日为什么会起的这么早的原因，没有理会小二一脸见了鬼的惊讶表情，张掌柜望着早已看不到人的道路，心中很是烦躁。他在想，为何萧卓欢此行如此招摇，难道他不怕将身份暴露？不怕自家那些家底被有心之人查到利用？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落得身首异处，满盘皆输。别人可是恨不得藏的严严实实，这当朝浚王倒好，偏反其道行之。随即，张掌柜又想到今晨的那张纸，一个想法骤然出现在脑海中。

　　或许......浚王只是要想让整个暕国都知道，瑾然太子随浚王一起到了关外！

　　安逸的生活会让人不知不觉就失去很多东西，就算曾经再豪情万丈，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掌柜。他想他那日或许不应该多看那几眼的，不看那几眼，说不定就不会被发现。随即，张掌柜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起来，在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下，又有什么可以躲得过呢？

　　他苦笑着，朝里屋走去。他摇头嘟囔着，这世上的客栈那么多，说让他偏偏在这家客栈当了掌柜。

　　萧卓欢从关外赶到晋阳用了六天，这次从晋阳赶到关外却用了十天，整整多了四天。只因为萧卓欢在赶回晋阳的途中很少休息，可谓是日夜兼程，但与萧瑾然一起时，这一路上的速度实在不算快，每到日落之时，他们便会停下来，宿在客栈。

　　不仅是此次是萧瑾然第一次长途跋涉，萧卓欢不想让萧瑾然太过于疲惫，更重要的是客栈是个很杂乱的地方，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目的不同，所来之处，所去之处皆不同，但却又有作为人共同的地方，那便是好奇心。

　　看到不寻常的的事情，怪异的人，这些人总是想法设法的想要知道些东西，等知道后，又不免想要向周围人炫耀一番。一传十，十传百，这世间，最少不了的，便是多嘴之人。而萧卓欢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他要让整个暕国的人都知道，瑾然太子去了关外。百姓自己亲眼所见，口中相传的事情听起来总会比黄色绢丝上那几行黑色字迹来的更有影响力的多。

　　萧卓欢一行到达边城时已是晚上，所以萧卓欢只是略微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萧瑾然去休息了。萧瑾然住的是萧卓欢的营帐，主将的营帐，儿萧卓欢早已让人在旁边临时搭建了一个营帐，住了进去。

　　原本不用如此布置的，但萧卓欢却坚持如此。而萧卓欢此举，不过是想让这个军营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军营真正的主人是谁。在这军营中，真正做主的不是他，而是萧瑾然。

　　萧卓欢所想的，萧瑾然自然知道，他也没有任何反对之意。萧卓欢想要给他的，他都会接受，只要那是萧卓欢所想的，所愿的。

　　萧卓欢的营帐从外面看起来，除了大了些外，却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撩开帷幔，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扑面而来的一片紫色，甚至连洗脸用的帕子也是紫色。

　　萧瑾然再一次感叹了自己这个皇叔对紫色的偏执程度，然后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这几日下来，萧瑾然对这些穿衣脱衣这些琐碎小事已经很熟练了，几下便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手法甚至带着几分风流，好似一个恣意洒脱的江湖浪子。

　　抬脚跨入早已准备好的浴桶，水温恰到好处，舒服的让萧谨然不由低叹一声。

　　水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且计算好了时刻，以至于萧瑾然赶到时便可以使用。这是谁准备的，谁计划好的，萧瑾然当然知道。

　　毕竟，自己那个皇叔对整洁的偏执和紫色有的一拼。

　　“这个时候，或许皇叔也在洗澡？”，萧瑾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脸上细细描摹着，从眉心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两片略显苍白的唇瓣上缓缓摩擦。原本温润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自己这张脸，到底有几分像皇叔呢？”

　　随即，他嗤笑出声，他与那人，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哪里来的像与不像。

　　萧瑾然闭着眼睛，他稍稍仰着头，倚靠在木桶的边缘，他在脑海中勾勒着萧卓欢的面容。想象着萧卓欢此时就如同自己这般□□着身体，将全身沐浴在水中，依靠着在浴桶的边缘。想象着萧卓欢舒展着修长精壮的四肢，想象着萧卓欢那随呼吸起伏的强健胸膛，因为太过舒服而微阖迷离的双眼。萧瑾然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深深的觉得惋惜，如果是在浩天殿，大概就可以和萧卓欢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