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琉璃》洛月落水

1、月下异梦

　　这是越下郡的故事。

　　篝火，山庄，在野外月色下，朦胧远处。
　　阿明已老矣！

　　她讲着一些话语，眼中噙着泪水，篝火下闪闪发光，过去的故事，尤其亲身经历的，分外动着心弦。

　　至少，她自己的心在回忆中慢慢滴血，而一旁围着火堆取暖的孙子阿良却浑然不以为意。

　　一天的劳累让他累得打瞌睡，远处朦胧的月色，月色下巍巍的琉璃山庄，让他心生往矣！

　　那是他理想中的彩色泡沫国，充满了瑰丽的梦幻色泽，在月色下的琉璃瓦泛着幽蓝色，阿良打哈欠的眼有了笑意，上扬的嘴角，像是说着唾手可得的愿想。

　　“天明时落下的雨变成了红色的弹跳珠在我们的周围蹦跶，他的笑是如此的温暖，就这样，然后他向后一跃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篝火映在阿明的脸上，她的脸泛红，像九岁的小孩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

　　她在心念着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阿良有时会朝她一笑，多是轻蔑，又转向远处的琉璃宝塔，似有轻弦缓缓入耳。

　　年纪还小时，阿良看着奶奶的笑，看着她一日日的沉浸在所谓虚幻的过去，不愿醒来，心生痛楚。

　　像是怜悯，对着奶奶轻柔言语。

　　“那个男人，变戏法的，有来找过你吗？”

　　可每每此时，阿明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自言自语般的反说道，“阿良，月色可好，星星是否闪烁如同你的眼眸！”

　　大了之后，阿良有时还会这样问，多是轻谑，阿明不变的回答让他愈发地恼怒，渐渐觉得这个老婆子不可思议，无法理喻，每日每日，对着她的这般傻笑傻问，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他披着及肩的黑发，漫天的星辰不及他黑色的眼眸璀璨耀眼。宽阔的肩膀预示着一个男子踏实稳重岁月的到来。

　　那一旁呆呆痴痴的阿明，灰黑色松蓬的发，枯糙无泽，满脸的皱纹如同大雨冲刷的沟壑……人们畏惧衰老，大概是因为这幅相貌吧。

　　火焰在窜上窜下，背后是黑黝黝的树影，远处层叠的山庄，琉璃幽蓝色的光影，阿良会心的笑着，这是他梦的远方，迷蒙中，他似乎看到了飞舞的蓝色长带，或许是古王国的仙子，他心中笑叹。

　　“他宽大的肩膀，让我莫名的安心，每次的离别，他总是亲吻我的脸庞，贴近又未靠近，他的气息就这样窜着我的全身……”

　　“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为什么总是提着这样的陈年往事，还分外酸气。”

　　忍不住时阿良就这样皱着眉，抖动着他的宽大肩膀，破口而出这一句失礼的话。

　　然后又继续像是对待一个男人生命中第一个女人那般，温存地看着远处的琉璃瓦，像是在那之下住着他的人生全部。

　　他的魂魄被和着琉璃瓦的月光勾去。

　　篝火烧着残枝，映着阿明的脸庞通红，每当提到“他”时，她的心跳得如同十八岁的怀春少女，她专注于一窜一窜升起的火焰，猜想是透过那炙热的火焰，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她茫然无知的十六岁花季，那时她迷恋上了一个十八岁的男孩，那天夜晚他们彼此许诺终身，围着这篝火欢腾，她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的火焰，明明灭灭没入她的心房，如同那个男人沸腾的血液张铺到皮肤，她的心记下了两者的炙热，在迷迷糊糊的岁月中将之等同。

　　阿良睡眼迷离看着远处的琉璃光，天未亮，似水未睡中，轻柔的飘带，飘飞的裙摆，按拨的琵琶，似有明眸善睐的少女爽朗的笑声惊破他未梦的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