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猫咪纱之夏》一只天蝎

50、选择

　　七月初的中午，天空一片蔚蓝，烈日灼烧着地上的石板，连空气都像要沸腾起来一样。

　　“都有男朋友了，午饭的时候就该去约会啊？”

　　夏纱正仰头看着棕榈树的叶梢发呆，听到这话不由一愣，坐在她身旁的柴崎香织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三明治，正翻看着手里的纸箱，纸箱里堆满各种颜色的文件夹，少说也有上十个。

　　“怎么……进展不太顺利？吵架了？被欺负了？分手了？”

　　夏纱无奈地反驳：“交往才几天，您盼我点好行不行！我们没有吵架没有分手，顺利得不得了。”

　　反驳过后她想起之前自己在储物间发的那通脾气，又忍不住有些心虚，暗暗想道，只是自己单方面无理取闹，没两分钟就被哄好了，应该算不上吵架吧。

　　“开个玩笑而已，仙道那家伙有人能跟他吵起来才是见鬼呢。”柴崎香织摆了摆手，随后偏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你跑来找我干嘛，不是说热恋中的人一分钟的分离都难以忍受吗？”

　　“哪有那么夸张，又不是中午以外没时间见面……”

　　由于渡边诚这个监护人长期不回家，夏纱放学后的时间一直可以自由掌控，恋爱的事被父母得知后他们也并没有干涉的意思，只将她的宵禁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顺便否定了“暑期留在日本勤工俭学”的计划，所以夏纱依旧过着放学后就完全自由的生活。

　　“说起来，你基本是一个人在家，”柴崎香织突然想起了什么，“仙道那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好的不应该是我吗？夏纱正准备开口，树丛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孩懊恼的声音：“居然选了AQUARIUS，平时明明看到仙道学长喝POCARI SWEAT 更多的。”

　　她身旁的女孩则开心不已：“我就说嘛，我都偷偷观察一学期了，仙道学长运动后喜欢喝POCARI SWEAT，但是平时更喜欢AQUARIUS的，你输了，下次我去看篮球部打球的时候你要帮我值日。”

　　“……”

　　仙道原本就迷妹陵南遍地走，各类围堵行为整个篮球部早已司空见惯，预选赛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夏纱午休时在走廊站上两分钟就满耳朵都是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对这种情形想吃醋都吃不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真是观察入微啊，”柴崎香织一脸好笑地转过头：“她说得对吗？”

　　“不知道。”夏纱老实回答道。

　　“男朋友被人跟踪了，你就不说点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夏纱戳着饭团，“便利店买水碰到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好巧不巧，树丛后的女生马上说了类似的话，“在便利店碰到仙道学长算什么，如果能在校外碰到才厉害呢！”

　　“校外？”

　　尽管那个女生压低了声音，竖起耳朵的夏纱还是清楚听到了她的低语：“我打听到了消息，这个周日的早上，篮球社会到海边长跑哦！”

　　“仙道学长也会去吗？”

　　“嗯，虽然以前这种事经常缺勤，但听说这次仙道学长答应了会去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地点是在海边哪里，我们也去碰碰运气吧！”

　　那两人开始兴奋地聊着周末该穿什么衣服，怎么自然地和偶像偶遇，聊什么话题，把夏纱听得嘴角直抽：晨跑的事还是她这个经理发了话，要求仙道作为新任队长一定要到场，要是真被其他女生“偶遇”，那她也太亏了吧！

　　一旁的柴崎香织见她一脸扭曲，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正牌女友直接发话，让她们不要去不就行了？”

　　“算了，”夏纱叹了口气，“真遇到了也不会怎么样。”

　　见她还在嘴硬，柴崎香织放下文件夹，故意叹了口气，“据说海南篮球部受队长牧绅一那个疯子的影响，夏天长跑经常不穿上衣，不知道陵南是不是也一样。”

　　夏纱：“……”

　　陵南的户外体能训练她只负责在训练后整理数据，从没有到场参加，所以还真不知道长跑时队员们穿不穿上衣，如果真的不穿还被人偶遇了……那她简直亏到家了好不好！

　　“这你也能忍？”见她依旧没有说话，柴崎香织皱了皱眉，“难道仙道那家伙要求你保密吗？”

　　“学姐，如果公开交往大家会是什么反应？”夏纱紧张地问道：“也不会怎么样对不对，我违反公约加入篮球部，不也没人说什么吗？”

　　陵南的迷妹虽然数量庞大，但好像性格普遍内敛害羞，平时都乖乖呆在篮球馆二楼，从无疯狂举动，也不会以任何方式打扰训练，偶尔递个情书都好像不敢多说话，转头就跑，比起流川枫那些疯狂啦啦队要好太多了。

　　柴崎香织却摇了摇头：“你加入篮球部时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但你从小打篮球，父亲又是大学教练，论资历绰绰有余。而且按照当初篮球部对外的说辞，你并不是主动加入篮球部，而是田冈教练看中你的能力后挖了空手道社的墙角，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你才不情不愿答应的。加上之前我让你帮忙给仙道转交情书，你毫不犹豫就转交了，之后篮球馆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一直在专心当你的经理，没什么巴结讨好的举动，那些人才放心的。现在要是知道你只是假装本分，私下里却偷偷把人弄到了手……”

　　夏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柴崎香织摊手总结道：“你大概率会成为心机深沉欲擒故纵的典范，时不时被找些麻烦，明里暗里说几句闲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那么夸张吗，咱们学校的女生都那么斯文……”夏纱干笑了两声。她一点都不想被找麻烦，也不想被说闲话。

　　“也并不是全部都斯文，我记得仙道刚进篮球部的时候，有几个行为不良的把你前一任的经理骗到学校杂物间关了一晚上，之后田冈教练发了好大的脾气，才把她们赶走的。”

　　夏纱心里一紧：“所以那些人现在消停下来，是因为害怕田冈教练？”

　　自己这点斤两可禁不起折腾啊，要不还是等到教练回来，再考虑公开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用呗，仙道那个油盐不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完全不可能出现电视剧里面那种被持之以恒的付出打动的情节，那些人后来也发现了仙道讨厌麻烦，保持正常的距离时非常好相处，对露骨的缠狠却非常冷淡，她们自然慢慢学乖了。”

　　“……”

　　“唉，其实一开始我蛮看不惯他这一点的，一副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不需要对别人的心意负一丁点责的样子……”

　　回过神后夏纱马上打断：“本来就不需要！”

　　柴崎香织似笑非笑：“是是是，不需要，不过我话都没说完，你也不用那么着急为自己男朋友辩护吧。”

　　“额，抱歉。”

　　“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藤真学长倒是很绅士风度，可太照顾女生情绪的结果就是，粉丝知道他不会生气，结果有恃无恐一个比一个疯狂，跟一个人握手后全部都涌上来握手，跟一个人合影后全部要求合影，放学路上跟踪围堵麻烦不断，唉……给我们后援会的工作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

　　“对比之下陵南就很不一样了，碰壁几次之后大家都知道硬凑到仙道面前只会讨嫌，所以都安安静静的，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纠缠他，送的情书他拆都不拆也没人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夏纱赞同地点了点头：明知会让仙道讨厌的事，谁会去做呢？谁都不想让喜欢的人讨厌自己啊！

　　“所以之前我觉得他冷漠，大概是误会他了，也许……他只是太懒了而已，懒得应付这些麻烦，所以干脆一开始就完全不回应，倒是省不了少事。”

　　幸好他懒！赐给仙道这样独特的性格真是感谢上苍，请让他继续懒下去吧！庆幸之余，夏纱很不应该地产生了一个鸵鸟的想法：以前不回应，以后就更不会回应，那其实自己不公开，当个没名份的女朋友也没有任何风险。

　　“对了，忘记告诉你，”收拾完文件的柴崎香织刚站起身，突然回过头来，“我昨天去看了翔阳棒球部的比赛，碰到青叶了，他还托我问候你呢。”

　　听到这个名字，意外之下夏纱一时愣住，许久才回过神，“他……怎么样。”

　　“放心，好得不得了，最近球队吉星高照一路打进夏甲，比你们篮球部可强多了！说不定是情场失意，球场得意？真是这样的话，不如明年预选赛之前你把仙道甩了吧，说不定陵南就能打进全国大赛了，哈哈哈！”

　　这是什么不合时宜的冷幽默？夏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按照洋子姐那个不推拉就加速进入倦怠期的逻辑，自己能不能撑到明年还说不定呢！

　　“青叶很好，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似乎察觉了她神情的异常，柴崎香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过没少见你拒绝别人，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头一次。”

　　夏纱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虽然只认识了几天而已，但学姐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很好很好的人……”

　　“对你来说也许是几天，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月前湘北和翔阳比赛之后，他就辗转通过翔阳的人打听到我这里来，不过我当时对他不了解，所以一直没答应介绍你们认识，直到你因为仙道心情不好……”

　　“您现在告诉我这个，只会让我更不好受好不好！”

　　“不用担心，说清楚了就行。”柴崎香织无所谓地摆摆手，“翔阳的上一场棒球赛连中日龙队的教练都去观战了，青叶以后前途无量，会被无数女粉丝缠得脱不了身，很快就忘记你的。”

　　这话倒是很有帮助，夏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恩，一定会的。”

　　“其实，青叶这样的人就算不交往，和他做朋友也不错。”

　　夏纱摇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当朋友也不行吗？怕仙道不高兴？”

　　不高兴？不高兴就好了！夏纱不由叹了口气，全校都误会她和青叶的关系时，只有她的男朋友丝毫不误会，甚至一句话都不过问，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是啦，仙道学长才不会在意……”

　　“他不在意？”她的话还没说完，下巴突然被捏住，“要不要打个赌？待会儿你只要走进篮球馆，在他面前摆出刚刚那个表情，看他在不在意。”

　　夏纱无语：“不管您说的是什么表情，我都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柴崎香织挑着眉放开手，“让他紧张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啊！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偷偷伤心了那么久，结果仙道勾勾手指头就答应跟他交往，实在太便宜这小子了，怎么也应该谈谈条件考验他一下再答应，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问他愿不愿意为了你把头发剃成寸头？确认他心意的同时，顺便给你们田冈教练一个惊喜。”

　　脑海中闪过教练两眼含泪，老怀大慰的样子，夏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才明白，刚刚学姐是看她害怕故意逗她开心。

　　“终于肯笑了！对嘛，和喜欢的人热恋中怎么能是刚刚那个表情，其他暗恋单恋的人还活不活啊！”

　　暗恋单恋……

　　虽然她语气不像自嘲，但夏纱心里还是一紧，连忙转移话题，“学姐您手上拿的是什么？学生会的文件？”

　　“这些啊……京都大学一位教授的论文，暑假我要去参加辩论，这个教授是主裁判。”

　　夏纱眼睛发直，“不是期末考试结束一周以后就去京都吗？这么多论文怎么可能看得完？”

　　“美国学生看不完，不代表日本学生看不完，你去高三教室逛一圈，哪个人桌上堆的资料不比这多？”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箱子，夏纱心底不由庆幸，还好她不在日本参加高考。

　　“不过您也真厉害，京都那么远，居然还知道打听到谁是主裁判。”

　　“藤真学长托人打听后告诉我的，这些论文也是他帮忙查的。”

　　夏纱愣了片刻，看着对方仍旧如常的脸色，“藤真学长可真是……助人为乐啊。”

　　辩论中引用教授的论文，应该对择优录取有帮助吧……可接受这样帮助的学姐，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失落吗？

　　“那当然。为了不辜负学长的帮助，我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柴崎香织埋头清点起箱子里的文件夹，“三十二篇，一天看两篇半，勉强能看完吧。”

　　听这语气坦然随意，夏纱知道又是自己多想了，马上收起闲心，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柴崎学姐可能习惯于当校园名人话题中心，她却不一样，身为一个小小庶民学不来会长大人的抗压能力，想到公开交往后可能会被集体针对立马开始脑瓜子疼，不过一秒就做出了选择：既然注定无法两全，那短期内就选择更安全的那条路吧！

　　公开交往她大概率会成为女生公敌，偷偷摸摸交往则必须忍受一点点憋屈。但不公开也没什么不好，顶多是男朋友继续被人惦记而已；仙道被人惦记地还少吗？以前那些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折腾出什么结果，现在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自己为人算不上机警，也不是什么金刚女超人，进攻防守的能力都欠奉，撞了大运之后，还是低调行事不要招摇最好。

　　夏纱想得很容易，结果下午社团时间走进篮球馆放下书包后不过一秒，就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憋屈这种事，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是不好忍受的。

　　二楼角落依旧站着不少女生，和平时一样斜倚着栏杆观看训练，这些人一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毫无存在感，被夏纱习惯性忽视了一学期，直到这个时候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才明白为什么有更好俯瞰球场的位置她们不去，偏偏都挤在小小的角落。

　　角落正下方，仙道正坐在惯常休息的位置，懒洋洋地拿着一杯水。

　　原本习以为常的画面，不知怎么就变得微妙起来。夏纱突然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行使经理的权利把球员们休息的位置换一换，挪到二楼看不到的角落，或者干脆把椅子都搬到储物间，直接隔绝无关的视线最好。

　　这种事都吃醋，可不是低调行事该有的心态啊！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后，夏纱还是忍不住窜到一旁的彦一身边，“我有事要问你！”

　　彦一正在弯腰捡球，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跳向一旁：“我已经按你说的在校报登了道歉和澄清声明，还是头版头条大字加粗！你不会还不满意吧！？”

　　“谁问你那个啦！”夏纱将他拽了起来，“这周末晨跑的事，是你说出去的吗？”

　　“诶？”彦一莫名地回答，“的确有人打听过，又不是机密训练，我难道不能说吗？”

　　“算了！”夏纱只能压下情绪，指着二楼问道：“二楼的那些女生，你都认识吗？”

　　彦一朝二楼看了看，“认识啊，怎么了？”

　　“把你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

　　彦一不愧是情报通，二话不说立马一个一个介绍起来，“最左边披着长头发的是文学社的加藤学姐，她是陵南有名的才女，虽然才高二，已经在知名杂志上有自己的专栏了！”

　　“……”

　　“旁边那个短发绑着蝴蝶结的，是音乐社的麻生，看起来很瘦，但弹钢琴的时候手指超级有力，得过全国音乐大赛的优胜奖！”

　　“……”

　　“最右边那个小个子女生，是美术社的小野绘里，就是我们隔壁班的，你应该认识吧，还有新闻社的田中……”

　　夏纱越听心里越不爽：气质的，活泼的，知性的，优雅的，一个比一个漂亮，最重要的是，除了小野绘里以外，好像都比自己高！亏她以前还觉得仙道没有流川枫那么多啦啦队很不科学，这会儿才发现，这些人数量也许不多，质量也太好了吧！

　　原本打算低调行事，可想到这样一群高质量情敌处心积虑地想和自己男朋友偶遇，夏纱实在很难淡定：“以后晨跑我也去，我和你们一起跑！”

　　“你？”彦一呆愣过后，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也会跑步吗？”

　　她是缺手还是缺脚，怎么能不会跑步呢！夏纱不由郁闷：“不要小瞧人，我耐力很好的！”

　　“你要是想到海边玩，在终点等我们就好，跟我们一起跑就算了吧。”

　　彦一摆了摆手，一脸“你一定会拖累我们”的神情。

　　夏纱知道多说无用，便干脆地不再争辩，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周日到了海边一定要跑完全程为自己正名！至于防止别的女生偷窥男朋友什么的……只是顺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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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背景里轻快的女声吟唱，银幕上宫泽理惠侧过头笑靥如花，手里的饮料罐上蓝底白字的“POCARI SWEAT”无比显眼。窝在沙发上的夏纱心里微微一动，拿起遥控器调小了声音，随后状似无意地抓住身旁人的袖子。

　　“学长，您对这种运动饮料有偏好吗？”

　　“什么意思？”

　　“我是指口感上，您什么时候更喜欢喝POCARI，什么时候更想喝AQUARIUS？”

　　“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夏纱突然有种“守住一城”的感觉，把脑袋贴在身旁人的胳膊上蹭了蹭，藏住了嘴角的笑容。

　　头顶被轻轻揉了揉，随后暖意伴随着微微的酥麻感从颊边划到耳后。指尖从发间划过，指腹摩擦在头顶，力度轻轻柔柔的非常舒适。夏纱虽然很享受头发被轻抚的感觉，但刚刚复习完功课，本来就大脑缺氧，加上半躺在沙发上的舒适姿势，没两下就被摸得昏昏欲睡，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书架上那张照片是夏纱小时候拍的？”

　　“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被耳畔低沉的声音唤回神智后，夏纱点了点头，又想起那张照片里自己还穿着球衣，连忙补充道：“我哪里会打球啊，小孩子凑在一起闹着玩而已，不是什么认真的比赛。”

　　好在仙道没有追问，手指顺着发丝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后便转移了话题：“旁边的人是父母吗？”

　　“嗯。”

　　“因为他们工作太忙，所以一个人来日本吗？”

　　“不是那样的！”夏纱不想父母被误会，连忙抬起头：“是我自己坚持要来日本，求了他们大半年，他们才答应的。”

　　“为什么要坚持来日本？”

　　“额，那个……”夏纱并不是头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可在喜欢的人面前，重复过无数遍的答案突然就说得不顺畅了：“那个，交流学习，想了解一下不同的文化。”

　　“只是因为这个？”

　　夏纱横跨太平洋跑到地球另一头，背后的缘由其实也并不复杂。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很优秀，区别是其中一个在球场上闪闪发光时，另一个事业刚刚起步就因为生养自己辞去工作留在家里，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却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平；因此初二那年得知母亲当年的同事有意在费城找合伙人开诊所后，她使尽浑身解数硬是撺掇母亲答应了这份工作，随后父母虽然双双忙碌，她经常一个人在家，但家庭关系依旧融洽。可一年过去后，父母愧疚之余竟对她在哪里上高中产生了分歧，父亲中意维拉诺瓦附近的高中，母亲却相中了一所费城中心的私立学校，二十年的模范夫妻少见地僵持不下。夏纱知道他们都想弥补自己，都希望女儿的学校离自己工作的地方近一点，夹在中间深感为难。原本以为两人总有一方退让，之后就会一切如常，没想到最终等来的消息却是，自己会在父亲选择的高中读书，而诊所工作刚刚起步入正轨的母亲准备再次辞职。

　　这次任夏纱再怎么苦劝母亲都没有让步，无奈之下夏纱甚至打算随便找个离家远的寄宿学校读书算了，还好渡边诚知情后给她出了主意，两人一番商议，一周后她干脆向父母提出，为了理想的大学她决定高中独自去日本短期学习。父母一开始自然严辞拒绝，可面对她的软磨硬泡加上渡边诚作为监护人不断加码的担保，他们的态度最终还是软化下来。夏纱知道，明面上说服他们的是达特茅斯的金字招牌，多文化教育背景理论上有可能让她将来的入学申请脱颖而出，可实际上，他们是难得看到自己再对一件事表现出热情，不忍心让自己失望才败下阵来的。

　　“那个……”这件事夏纱没有和任何人提过，正犹豫着要不要讲出来，腰突然被搂住，温暖的气息笼罩全身，她身体歪了歪一下子看进对方眼睛里，思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舌头仿佛变轻一般不受控制飘出一句：“也不完全是。”

　　“还因为什么？”

　　犯规啊犯规，Intentional Foul！！！回过神来的夏纱不禁郁闷，自己的意志力居然这么薄弱，被搂腰抱一下就不自觉说漏嘴？看来彦一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仙道是别的球队的人，她搞不好真会一时不慎中美男计，把情报完全泄漏出去！

　　已经说漏了嘴，她干脆简短地解释了缘由，随后把头埋在身旁人的胸口蹭了蹭：“其实我并不需要他们一直陪着，在哪里读书都一样，但我妈妈真的真的需要那份工作……”

　　搂在她腰间的胳膊微微用了用力，“很聪明，也很勇敢。”

　　夏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轻声回答道：“谢谢学长。”

　　她把对方的手掌一把抓住，盖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鼻尖处传来略微粗糙的触感，混合着掌心辐射出的热意让她心里软成一片，见仙道没有收回手，她窃喜之下干脆躺在他的腿上，小动作也放肆升级，脸颊继续在掌心蹭来蹭去的同时手也没有闲着，抓着他的手指从指尖到手背磨蹭了个遍。

　　嘿嘿嘿……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随时可以实现，简直跟做梦一样！

　　平时就无比好脾气的人，恋爱时对女朋友的包容好像更上一层楼，两人交往的短短几天里，他对所有要求都点头说好，各种试探性的小动作也全盘接受，导致夏纱开心过头的同时又总是内心不安，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此等福利实在受之有愧，是不是该找个神社捐钱还愿才好。

　　如果这种福利没有时限就更好了，头发被手指轻柔理顺时，她又是满足又是怅然地叹了口气，继续维持着极其舒适的姿势继续看着电视，直到荧幕上出现了一个靓丽的女主持人，采访从电影院走出来的观众。

　　『新近上映的爱情电影《樱雪的誓约》票房大卖，得到观众的好评，特别是年轻情侣，纷纷表示被电影感动，以后会更加珍惜彼此……』

　　“感兴趣？”察觉她突然探起头，身旁的人问道。

　　“不是”，夏纱对罗曼电影并不感冒：“我是在看他们背后的海报，没想到《异形3》居然也在日本上映了！”

　　“喜欢的话，周末一起去看吧。”

　　“可是……学长您不喜欢科幻片，而且前两部并没有看过吧。”

　　“没关系，身边有人解说不是吗？就像上次看星球大战那样。”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次看《绝地归来》的时候，自己全程懵圈神游天外，完全顾不上解说，简直愧为星战粉，这次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弥补！

　　夏纱马上来了精神：“那我们选个离学校远一点的电影院吧，以免被同学们看到了。”

　　头顶被轻轻揉了揉后她才听到无奈的回答：“好。”

　　“对了学长，还有一件事，这周的晨跑我也想参加，可以吗？”

　　“好。”

　　头顶的力度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毫无停顿，让夏纱身心同时一阵舒爽：果然她的男朋友就是不一样，才不会像彦一那小子那样瞧不起人！明天自己一定要跑完全程，惊掉彦一的下巴，当然，保护球员是自己这个经理的份内工作，海边意图不轨的不明人士也要顺便赶走才行，不过……大清早的海边那么冷，太阳都没出来，大家应该不至于真的脱掉上衣长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