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你岁月以情长》青梅盛夏

58、第五十八章

　　看着顾鱼，傅瑾生眼底涌现着一丝隐藏的疯狂：“小鱼儿，哪儿也别去了行不行，不上学不上班，你就待在家里。我怕，我怕你万一有那么一次没有这么幸运怎么办，人会每次都这么幸运吗？”

　　顾鱼有点担心他的这副样子，仿佛膨胀的闭环空间压抑到极致即将要爆炸，险些将她毁灭的两件事，留下心魔的人却是他。

　　就在她想要开口安抚之时，傅瑾生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对不起，不该是这样，我怎么能因为有坏人不知收敛，就劝我的小鱼儿放弃朝阳般的人生和无尽的自由，罪在恶人，怎么能将屠刀伸向你呢。”他细细的看着顾鱼，眼神闪过歉意。

　　也许温柔从来都是一个人最完美的的武器，尤其是傅瑾生这样的人，有人批判他霸道狠厉，心狠手辣，有人赞扬他坚韧礼谦，正义凛然，但从未有人说过他是个温柔的男人。大约是因为这份温柔只给了眼前这个人。顾鱼想这就是为什么她的心防会溃败如此的原因 。

　　黑与白相对，光与暗矛盾，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反对关系的存在，每一处都充满了矛盾，只要有好人在的一天，就有恶人在的一日，罪恶之人永远消灭不净。但能因此放弃拯救正义，而让饱受侵害的人收敛起自己的一切外溢美好，从而躲避过世吗？不能的，不能因为女孩子穿了裙子受到侵害，就劝女孩子永远不要穿裙子。

　　两天后，锦溪苑，傅瑾生在大厅里帮顾鱼换手臂上的药。

　　邱素过来，“先生，门口的安保传电过来，说大门口有个年轻男孩子，说是要见顾小姐。”

　　傅瑾生手一顿，而后继续帮她涂药，头也不抬的说：“不见。”

　　邱素领命，刚要让人去送客，顾鱼在身后叫住了她，“等等。”

　　回头，见她在跟傅瑾生说话，用商量的语气：“应该是小随，是我的侄子。让他进来吧，这件事，他从头到尾不知情。”

　　傅瑾生不抬头也不理会她，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动作。他对章欣玲有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恨意，对顾随等人则是迁怒的怨气。

　　顾鱼看向邱素，却见她也摇摇头。

　　邱素以往确实能在两人中间说上一两句话，尤其是顾鱼在这里住久了，她也越发喜欢这个姑娘，再加上她自身的学历和知识修养，有时候还能与顾鱼交流两句，两人的感情倒是不像跟傅瑾生之间那样纯粹的主仆关系。

　　但这件事，她模模糊糊也打听到了些细节，那天的先生抱着顾鱼回来的时候，脸色严峻，生人勿进的冰冷几乎要把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

　　那夜，她听到书房断断续续传来响声，第二日她带人进去收拾的时候，见无数价值百千万的古董瓷器碎了满地，她就知道，先生这一气里更多的是心疼，他见惯了大家族的龌龊事，亲兄弟姐妹之间相互陷害谋命的比比皆是。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故事里有顾鱼，那是一个不争不抢有一份恩报千份情的人，不应当被如此对待。

　　过了会儿，他才抬头，冷冷道：“晾着，两个小时后再放人。”

　　顾鱼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对邱素摆摆手。

　　山脚下，顾随站得笔直，身姿青松挺拔。他抬头望向位于山腰处那一栋栋价值连城的别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因为临走前找不到他妈，他跟他爸两个人都急疯了，生怕她在这大城市出什么事。但他联系不上人，连顾鱼也联系不上，他拨通了那个叫乔启明的男人电话。

　　他见到他的时候，神色异常难看，甚至顾随隐隐感觉他有点讨厌自己，跟之前来看他的时候判若两人。

　　后来，他从他嘴里听到了自己妈妈做的事，睁着眼睛不敢相信，两只交握的手在不停颤抖。他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第一反应就是找人，他想找到他妈问清楚，紧接着他有些苦涩的在心里呐喊，跟我没有关系，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尤其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鱼，如果她也讨厌自己怎么办，因为他有个那样的妈妈。

　　乔启明把他送到这里，哪怕他今天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临走前还是交代了几句才驱车离开。

　　等了一小时后，他抬头又看了过去，被太阳晒了眯了眯眼，但脚下未动分毫，身姿巍然不动。

　　他知道，如果是顾鱼不会不让他进去的，她对仇恨和疼痛的记忆好像不持久。不然为什么，她还愿意在那么多事后，还能对他们一家人这么照顾。

　　顾随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经常“欺负”顾鱼，她比顾随大了几岁，但她从来不会去反抗。后来他懂事了，才发觉他妈妈这样做是不对的，因此没少跟他妈吵，但章欣玲从来不会对他大声说话。

　　他有一种直觉，是那个传闻中很厉害的男人，或许他见过，那天那个让他甚至不敢抬头说话的男人。

　　来的路上，他利用便捷的网络简单输入了傅瑾生三个字，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从他的身世、手段、地位到桃色新闻，只是很疑惑这些桃色新闻里没有顾鱼的任何身影。哦有的，是去年来自西安的新闻。顾随还记得，那个时候顾鱼是带着太阿婆去的。

　　两个小时过去了，顾随头昏脑涨间，看到一个服饰精致、身姿优雅的女人朝她走来，造价不菲的大门随着她的到来缓缓地自动打开。

　　顾随抿了抿唇，看着她笑着跟自己说：“不好意思，安保通知有人的时候，我正在忙，让您久等了，是要见顾小姐对吗，请随我来。”

　　他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无处不精致的女人，一手平整地放在腹部，一手手掌向上朝微微朝右侧指引，颈部优雅挺拔。

　　他闷闷的回了声谢谢，就低着头跟她走了进去。

　　顾随想，这个大概就是网上说的傅瑾生那个有名的管家，网上传傅瑾生的这位管家年收入都能比肩一个上市公司高管，S市的各大奢侈品品牌都给她送了永久VIP黑卡，传闻她经常能出入S市贵妇圈场所，可以说在没有傅太太这个人出现之前，除了傅家夫人，傅瑾生的管家是那些贵妇第一个要巴结的人。

　　顾随跟着她走在两边种满香樟树的道路上，略过身旁一道道景色，一边看着错落有致的别墅群，一边想这些传闻大概率是真的。

　　踏上台阶，进到主楼时，顾随站在装潢雅致，处处透露着奢华的大厅时，还是久久不能回神。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大厅中央那副高有两米的风景油画，走近了几步，他在网上的新闻刷到过，出自上世纪著名画家莫奈手，被国内某富商以8千万美元的天价够得，现在这幅画就在他眼前。

　　听到响声，他才回头，看见他的小姑姑被那个男人牵着走下弯弯的楼梯，她穿着简单的素白色长裙，裙摆飘荡。身旁的男人像骑士，肩宽窄腰上白下黑。那一刻，顾随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顾鱼似乎天生就该生长在这样金装玉饰的环境里，才是她正确的人生，而不是在一个贫困的小镇家庭。

　　他几步上前，眼底黑沉，抿着唇问：“小姑姑，你，你没事吧？”

　　傅瑾生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是不想见到也是将空间留给他们。

　　顾随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厌恶比乔启明更强，甚至毫不掩饰。

　　但是，没走两步，他又停下，也不回头，只是平淡道：“还不扶你姑姑坐着，她身体还没好。”
　　傅瑾生从来没有妥协过，他只是不愿意顾鱼左右为难，他可以对章欣玲施加报复，但对于与这件事无关且跟顾鱼明显有感情的顾随，他如果还是视若无睹态度，那就是在羞辱顾鱼。

　　顾随跟被人按了重启键一样，扶着顾鱼坐在沙发上。

　　邱素上的茶水温刚好，顾鱼给他推了一杯。

　　“喝口茶暖暖。”

　　顾随没动，他眼眶红红的：“对不起，我妈她，她害得你差点……。”

　　到底还只是个16岁的半大少年，清清秀秀的脸上眼泪流了一脸，抬起手臂狠狠地擦了下眼泪。
　　顾鱼抬起他的脸，用纸巾帮他擦眼泪。

　　傅瑾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这一幕莫名的不舒服，怎么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年轻人。

　　好不容易擦完了，顾鱼警告他：“别哭了，再哭没纸给你擦了。你不用内疚，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用怕我会因为这件事讨厌你，像以往的每次一样，你妈妈对我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欠了我一样。不要这么想，你要知道我也很庆幸在以往家里还有你帮我说话。”

　　她更庆幸的是，顾随没有被教坏，还是成长为一个善良正直的好孩子。

　　顾随低着头，难以启齿：“我，我妈她……”

　　“你想问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他点点头

　　顾鱼老实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她应该没事，你不用担心。”

　　傅瑾生不会把章欣玲怎样的，因为她还在，如果是旁人，恐怕早就如同当初的李聿平一样。

　　对于章欣玲，顾鱼已经习惯或者说失望了，她没有想要感化她的意愿，也不打算在她把她卖了之后什么都不计较。她与顾家最深的牵连只有阿婆一个人，为了她，顾鱼能够原谅任何事，但这是最后一次，她会让顾家风光，但章欣玲必须永远闭嘴。

　　顾鱼缓缓开口：“小随，我希望你明白，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妈妈，我会将我阿婆接到我身边，她不会成为章欣玲口中的拖累，阿婆离开顾家的那一天，我与你们就毫无关系了。顾家只剩你了，剩你一个人去撑。”

　　顾随红着眼眶，有点不可置信，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严重到顾鱼将要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他哽着声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劝好我妈妈，我保证她不会再做这些事，你别，你别不要我们了……”

　　“你劝不住的，不是我不信你，是你现在没有那个权利和能力，好好成长，等到顾家只靠你的那一天，再来找我。”顾鱼真心希望他好，望子成龙嘛，也算阿婆的心愿。

　　“那你再也不回去了吗？”

　　“没那么不管不顾，我生长于斯，千万日都是故土。对了，我还要瞒着阿婆，你也不许告诉她这件事。”

　　他低着头：“谢谢。”

　　顾鱼最后还是亲自带着他去找章欣玲，她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是被关了这几天，精神状态有些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