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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计策 ...

  •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蒋升与秦念坐在箐凝闺房的隔间,静静的听着琴瑟之声与女子柔媚的嗓音融为一体。一曲弹毕,回味无穷,蒋升仍是楞楞的听着。秦念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去了。”话音刚落,一个绿袍姑娘领着二人向箐凝的房中走去。

      那绿袍姑娘,推开房门。在花团锦簇的屏风后,一个女子靠在通向内室的红木门旁,身影若隐若现。女子挥了挥手,绿袍姑娘便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两位公子,请”明明是十分端庄的一句话,却勾魂摄魄,蒋升和秦念听了只觉身上酥软。屏风后的右侧有两张矮桌,沏好的茶放在上面。左面的一张只有古琴端放的琴架和一个香炉。秦念蒋升自是坐在了右面。

      才刚落座,箐凝便款款走来,风姿绰约,娇媚动人。她摘掉了面纱,捧着一把带着细小裂纹的古琴。

      “秦公子可是好久不来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天天念着姐姐呢。”

      “秦公子真会说笑。”箐凝跪坐在蒋升秦念的对面,用手轻轻的指了一下蒋升的方向。“这位是?”

      “在下蒋升。”蒋升冷冷的说道,秦念却不满似的看向了他。

      “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蒋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的高作,只是鲜有人奏此曲,况且这曲子怕也不是什么怡情小曲。不知姑娘为何…”

      “霍娘不过小憩之时弹了一支曲子,蒋公子却不大愿意,难道青楼女子只能弹奏那市井之曲么?”秦念失笑,蒋升本就是认真的性子,箐凝更是不许旁人对其说三道四……“阿升,这胡笳十八拍也是名曲,霍娘高情逸态,弹一弹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嘛,蒋公子,我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坐在这桂花楼里,一时寂寞,便感慨万千…”边说着,箐凝边向蒋升那边望去,似笑非笑,眼角弯弯的像一道钩子。蒋升不甘心的对上了箐凝勾魂摄魄的目光,可最终他也没看出什么来。

      箐凝便轻轻的笑了下,风流万种。“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秦念看了看蒋升“霍娘弹什么都是好听的,倒是想弹什么便弹什么罢。”“那好”

      古琴的声音徐徐响起,似有高山流水。箐凝没有吟唱,整个房中只剩下挑拨琴弦的摩擦声和淡淡的旋律,一双玉手灵活的在琴弦上飞舞,细细听来,似是清风拂面,又如青鸟鸣叫。远山绿林,愈渐清晰,山涧瀑布,银河万尺。无人语,无物燥,一切生动,一切又归于沉静。陡然之间,风雨欲来,树叶摇动,青山被乌云笼罩,轰鸣席卷而来。瞬间刀枪剑戟,一片凄然,有人呜咽,有人哭喊。一曲挽歌奏起,黎民哭泣,壮士悲壮赴死…

      秦念的面颊布满泪痕,他感到胸中被一块石头重重的压着,无法呼吸,满腹悲伤。他从来没有听过霍娘弹这样的曲子,也从来没理解过个女子。箐凝的手慢慢的放下,目光闪烁。

      “两位公子,想必知晓聂政刺韩王的典故吧。”秦念的目光小心的飘向蒋升,似乎很期待后者的回话。“霍娘这一曲可是惊为天人,但这与典故有什么关系?”

      “望二位公子莫要见笑,霍娘弹的这一曲是自己谱的,有感于聂政的故事作的曲子。”

      蒋升听了不仅又加深了心中的怀疑,但却闭口不言。箐凝的目光掠过秦念落到蒋升身上“自战国以来,聂政刺韩王便流传着两个版本,不知二位公子更喜欢哪一个呢。”

      “箐凝姑娘见识非凡。”蒋升终于开了口,又缓缓说道“我认为聂政非是报父之仇,而是报严仲子知遇之恩。聂政是豪爽之士,却一介屠夫,毫无作为,他想青史留名,又碍于母亲养育之恩。母亲过世后才刺杀秦王。而另一个故事里的聂政是为父报仇,不顾妻儿老母,实乃匹夫之勇。”

      “蒋公子说的好,只是霍娘想反问一句,蒋公子说的真是心中所想吗。”

      “讨论这个有必要吗,不过是前人事迹,后人怎么杜撰都不需我们来验其真伪吧。我觉得还是报知遇之恩好一些,母亲已经过世了,为知己付出性命没什么不好的。”

      “秦念说了,我也说了。箐凝姑娘不讲一讲?姑娘蕙质兰心,我倒是想听听姑娘高见。”

      “我与两位公子不同,只是个小女子罢了,能讲出甚么话?不过为什么要为一个毫无血缘的友人搭上性命,倒是弑父之仇不可不报。二位公子,你们说,对吗?”

      不过是众人一次毫无目地的闲聊,屋内的气氛却莫名的沉闷起来。

      “好了,霍娘。现在可是酉时已过,我们该走了。”

      “那我送你们。蝶岚,衣服拿上来,隔间伺候二位更衣。”

      三日前。

      “我有一计。”

      “现在的条件他们确是无法接头,不过我们可以创造条件。而且我们在明,敌在暗,是大不利。所以,遣散队伍,这样行动的时候,我们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阿升,这风险可大了,搞不好,细作就丢了。”

      “这种秘密押送并不是指我们两个人现在就去武昌,留他们六个在这里。我们要做的是带着细作在武昌城里游玩几日,给他们接头的机会,同时我们对细作的一言一行严密监控,也可以暗中观察情况,但敌人却不会明白我们此举的目的,反其道而行之。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让他们接头。”

      “阿升,这个没问题,我能办到。”说完,秦念便招呼随行的一个人过来,悄悄说了几句,那个人骑上快马就奔向了武昌城的方向。

      “阿升,金蝉脱壳之计。”

      “秦念,这就是你说的金蝉脱壳之计?!”

      蒋升的眼前摆着一套青楼女子的衣服和发饰。秦念露出狡黠的笑容,却不说话,双手向蒋升的头发上伸去。“你解我发髻干什么。秦念,你怎么不扮女装。”

      “桂花楼外有敌人的眼线,我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是不可能的,不如伪装成偷情的姑娘和小倌,从后门出去。而且,我比你高比你壮,你不扮女子我扮?”蒋升仍然在挣扎,秦念手中的动作却很快,他在蒋升的头发上摆弄了几下,便梳成了女子的堕马髻。他淡定的看了看蒋升,觉得不够风骚,又给他带上一朵娇艳的大红花。蒋升气结,只是狠狠的在心里骂秦念。脸上微红却还是冷着一张脸。

      秦念想着已经惹怒了蒋升,不敢笑出声。他谴退了蝶岚,亲手帮着蒋升换衣服。蒋升似是认命的一般开始配合,一会蹙眉,一会又向秦念投来怨恨的目光。秦念看着蒋升这般蹩脚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的弯起来。

      桂花楼后门。

      “阿升,一会演真点,别让他们起疑。”

      “…”

      “阿升,你怎么不说话,别生气了,一会可不要露馅了。”

      秦念生怕蒋升不合作,被墙上的人看出端倪,便使劲把蒋升往自己的怀里拉。“雁儿,我可想死你了,桂花楼的李管事可真是个王八蛋,就是不让我见你,今个儿他去风流,我也要尝尝雁儿的味道如何。”蒋升听的一阵恶心,却还是配合秦念演戏,掐着嗓子说道。“哎呀,你别这么着急啊,我们有的是时间呢~”蒋升为了配合秦念,硬是弯着腿跟他拉拉扯扯。秦念见蒋升走的太辛苦,直接一个横抱,带着蒋升飞奔向树林。“雁儿,马上就到了,你,可要好好伺候我。”

      “够了。”蒋升一个翻身挣脱了秦念,他淡淡的望着秦念,目光却渐渐变冷。“秦念,你以后再敢这般戏弄于我,我就回滁县,你是死是活便与我无关。”

      “阿升,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自我们进了武昌,这跟踪的人就越来越猖狂。我们想甩掉尾巴,就只能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方法。”

      “这次事出有因,我不和你计较。”

      “换上夜行衣吧,我们的速度要快了,留在客栈守着的兄弟发来信号,那两个人可能见面了。”

      秦念的轻功好,他在前面,蒋升紧跟其后。夜晚的风很凉,在树林间飞快的穿过,骨子里只觉彻骨的寒冷。秦念在思考着,同样,蒋升被晚风吹的睁不开眼,却眉头紧锁。

      “阿升,我想了想,还是想问你,方才霍娘问你更喜欢哪个故事,你没有说真话吧。”

      “是真话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很重要吗。”

      “你怎么总是不把心里想的告诉我啊,瞒着我有意思?”

      “秦念,你不也是有事情瞒着我?你和那箐凝姑娘熟悉的很,自小在滁县生活的你,与青楼名妓结识可是怪事一桩。箐凝绝不是简单的青楼女子,她不但琴技高超,虽表面风流,却恨生于乱世。是个很难看透的人。”

      “你总是想的那么多。快到客栈了。”

      秦念蒋升早在几个时辰前便让几个兄弟暗中把风并留了细作一人在鴻兴客栈,只是那人的手脚还绑在床框上。他们特意选了顶层的房间,就是为了此时,趴在屋顶上,揭开瓦片,向房中望去。

      细作的身上没有绳子,手里拿着一块玉,上面的花纹看不太清,秦念觉得那便是细作一直紧张的信物,心想逮了个正着。屋里的二人并没有什么言语交谈,接头的人递过去一张纸单和一个小包,而那细作把玉交给了他。只是一会的功夫,细作看完那纸单正欲吞下,蒋升却早已在门窗的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将强力迷药吹进屋里。还未等细作咽下纸单,他和接头的人便已晕倒在地。

      秦念一回头,才发现蒋升已无踪影,却发现屋里变故,立即翻身溜下了屋顶。看见在屋里捂着嘴鼻悠然坐着的蒋升才反应过来。“阿升你倒是反应的快,再晚一会我们就看不见内容了。”
      “窗户打开,看看他吞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阿升,你来看。”屋中空气渐渐恢复常态,秦念已经把纸单取出,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内容。

      “情况有变,计划推迟,待那位大人接应。”蒋升不语,又拿过小包用手扇了扇闻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毒药,放在牙齿里的粉包。”

      “阿升,他们是职业的杀手,更是死士。我们要和他们斗下去?”

      “当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押送细作了,我们被卷进这场阴谋,此时退出,就是死路一条,他们不会放过走进视野中的我们,只有把贼人剿灭,才有活路可走。”

      屋中昏暗,蒋升看不清秦念。他却感觉对面的人安慰似的笑了笑,但定睛一看,又只像是错觉。

      “我看你想的不仅是活命吧,你更担心东吴-这个国家的人民。”

      “不要胡说,我只是个小人物,没有能力也没有想染指社稷的心。”

      “哼哼,口是心非。”

      “别废话了,你快点把纸条塞进细作的嘴里。我们去客栈对面的深巷,把这个人扔在那儿。”

      还真是个拙劣的方法,秦念懒得说,动作却麻利的处理好现场。扛起地上的人,和蒋升一起离开了客栈。

      “阿升,这一路,没有尾巴吧。”

      “没有。”

      “这次收获不小,看来你猜测的对,这些人不是要将细作灭口,而是要他一定面见主公。不过他们能相信自己完成了交接任务吗。”

      “不相信,没关系。让他们下次顺利接触上就可以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二人将那人扔在地上,便潜入黑夜中无影无踪。不时,便回了桂花楼。

      “少主,他们俩个回桂花楼了。”

      “秦念说的那个蒋升倒是有趣。”男人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眼角弯弯的向上吊着。天空一轮明月高高的挂着,月光在俊美的脸上打上侧影,而那笑容却愈渐清冷。

      即便是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会出现的。没有人,能够永远隐藏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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