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这技术活儿》慕情语

5、皇城耻

　　从冷宫出来后，想到安皇后前后提到的不同出宫日期，顾婉凝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立即小跑起来，朝浣衣局奔去。

　　刚到浣衣局，果然看到不少人站在那里，有浣衣局的嬷嬷和宫女，有安皇后的贴身太监梁洪海，还有几位官员，看他们的着装应该是礼部的人。

　　看到顾婉凝出现，张公公吊着嗓子干嚎起来：“哎哟，汉王妃，您可回来了，今天是上元佳节，皇后娘娘仁慈，她担心汉王寂寞，便好心让你们今日就出宫前往汉王府，您倒好，这都要出宫去王府了，还四处瞎逛。”

　　陈嬷嬷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听了张公公的话后，她立即为顾婉凝申辩：“汉王妃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前去冷宫看望柔贵妃的。”

　　张公公不耐烦说道：“行了，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咋还这么啰嗦？”

　　陈嬷嬷立即闭嘴，顾婉凝也很清楚，张公公这是在警告陈嬷嬷多事！

　　“王妃这是您的行礼，嬷嬷我都您收拾好了，姐妹们也给你添了点妆，虽然不多，但也是大家一份心意。赶紧上轿子吧，日后一切要当心。”陈嬷嬷把包袱递给顾婉凝，含着眼泪语重心长嘱咐着。

　　“哎呀，这都等了大半天了，还不出发去汉王府吗？她好意思要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突然，一声嗲声嗲气的声音，充满埋怨的味道。

　　这声音，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段木静，正妃顾婉凝在场，段木静身为侧妃，居然目中无人，公然埋怨正妃顾婉凝来晚了。

　　张公公和三位礼部送嫁官员都是安皇后的心腹，他们早就得了安皇后的交代，因为对于段木静不敬正妃的言语，他们选择了忽略。

　　陈嬷嬷看不过去，就冲段木静说道：“段木静，你是怎么跟汉王妃说话的？”

　　段木静觉得当众被一个老婆子训斥，面子上很挂不住，她立即改变语调，由刚刚的娇柔变成狠厉：“陈婆子，你不过一个下贱的老宫人，凭什么训斥我一个亲王侧妃？”

　　陈嬷嬷意识到还有礼部的人在，立即紧闭嘴唇，不再言语。

　　顾婉凝刚刚在琢磨怎么退还宫女们添的妆，再次被段木静高亢的声音打断，顾婉凝这才转身回头看去。

　　站在一顶青毡小轿旁边的，确实是段木静，但她身上穿着的，居然是柔贵妃三十八岁生日时，皇上特意送给柔贵妃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戴的是柔贵妃的紫晶御凤钗。

　　除了锦衣华服，段木静的脸上也是画着精细的妆容，如不是有皇后的人提醒让她这么做，便是她回房后，忍不住立即试穿柔贵妃的服饰。

　　在皇宫內苑，最为讲究规矩礼仪，违反者，轻则受罚，重则丧命！在后宫呆了这么长时间，这个段木静难道不知道穿了柔贵妃的衣裳，是对皇上和柔贵妃的不敬吗？

　　柔贵妃是顾婉凝敬重的人，如今她的衣物却被一个无耻浅薄的宫女糟践，顾婉凝看了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再者，段木静难道没有意识到，安皇后的随意赐婚，是在明晃晃地打脸汉王吗？难道段木静以为，轻易得了一个侧妃之位，日后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今汉王府已成安皇后的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段木静居然还如此放肆，在临出宫前还对正妃不敬，她这是嫌安皇后缺少惩治汉王府的把柄？

　　看到顾婉凝一直静静地打量自己的着装，段木静看着一身寒酸下等宫女装的顾婉凝，骄傲说道：“顾……王妃，你是不是看上我这身衣裳啊？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谁也不准拿去。”

　　顾婉凝心头一痛，她尽量保持平静地走到段木静面前，然后迅速抬起右手，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顾婉凝幼年是跟哥哥们学过武艺的，入宫这四年了，虽只有到了柔贵妃书房伺候后，才有合适的机会加以练习，但是刚刚这一掌，她是带着为柔贵妃鸣不平、以及对安皇后和段木静的极大恨意打下去的，常年劳累的段木静，哪里受得了如此重力？她人立即摔倒在地，左脸立即肿了起来，还清晰的显出五道指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嬷嬷和宫女们了解顾婉凝的脾气，但是没想到在这样即将出宫的时候，她竟然敢打侧妃。

　　张公公之前不认识顾婉凝，也就认为她不过是一个任人磋磨的卑贱宫女，这会儿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顾婉凝若是入宫伴驾，必能成为一代宠妃。

　　礼部三个官员也吓傻了，他们得到安皇后的指示时，还觉得不过是三个见不得人的下贱宫女，逼着眼睛抬到汉王府便是，可刚刚听了段木静的话后，觉得这个侧妃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便暗暗祈祷她不要为难他们。

　　谁知顾婉凝这个正妃一来到，抬手就给了段侧妃一巴掌，这下子安皇后给的那些招儿，是不用再使出来了，因为她们自己已经掐起来了，三位官员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木静没想到顾婉凝会打她，当着礼部和张公公的面打她，她捂着发痛的脸，瞪着顾婉凝控诉道：“你，你，你竟然——”

　　顾婉凝踢了段木静一脚，喝道：“站起来！”

　　在场人的小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一个个被顾婉凝的气势镇住了。

　　段木静身子吃痛，抬头正想辩驳几句，没想到从她角度仰视，居然发现顾婉凝很有王妃的气势，她俯视她的气势，竟然一点儿也不输给安皇后，以往跟她打架多次，怎么没有发现她的这种气质？段木静突然有些害怕，便乖乖地吃力爬起来。

　　等段木静站好，顾婉凝问道：“嬷嬷不能训斥亲王侧妃，那么亲王正妃可不可以训斥亲王侧妃？”

　　“可，可以。”段木静身上正疼得要命，她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知道顾婉凝的硬脾气又上来了，她立即认怂。

　　“很好。”顾婉凝讽刺的笑着，然后在这微笑中，又抬手给了段木静第二巴掌。

　　段木静又摔倒在地，左边肿得更高，脸上的红印子一道道的，整个左脸全红了。

　　这回，段木静可就忍不住了，她忍痛大叫起来：“顾婉凝，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是不是嫉妒我得了侧妃之位？你是不是担心我霸占汉王的宠爱？对，我就是要争宠，我就是——”

　　顾婉凝抓住段木静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扯起来，抬手又给了她第三巴掌。

　　这一回，在场人都感觉呼吸困难，因为段木静说的实在太难听了，这还没进门，就被侧妃叫嚣着要夺去她的恩宠，谁家正妃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段木静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这第三巴掌打下去，段木静的门牙被打掉了一颗，鲜血流了一嘴。

　　正当大家以为顾婉凝是吃醋时，顾婉凝俯视着萎顿在地的段木静，严厉说道：“这第一巴掌，是罚你不懂规矩、藐视正妃；这第二巴掌，是罚你不敬柔贵妃，我替她这位婆婆教训你；这第三巴掌，我是替汉王殿下教训你，因为你置汉王府颜面于不顾，在临进王府时就制造妻妾不和的笑话。”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婉凝做所的，都是在维护汉王府的一切，大家对她的印象立即大为改观，就连在皇宫摸爬滚打了多年的梁公公，也不得不佩服顾婉凝是个人物。

　　段木静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想起那个传闻中冷厉变态的汉王，想起那些汉王府后院经常死人的传闻，她忽然很不想做这个侧妃。

　　“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顾婉凝看着礼部官员，微笑着询问，好像刚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大冬天的，可是三位官员感觉后背爬满了汗水，他们唯唯诺诺道：“可以了，可以了，可以出发了，汉王妃这边请。”

　　顾婉凝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段木静，却重重地从她有些白嫩的手上踩过去，在段木静沉闷的哀叫声中，坐进自己的暗红色油毡轿子。

　　段木静在张公公示意下，被几个小太监抬着扔进青毡小娇。

　　当三顶小娇离开浣衣局大门后，陈嬷嬷和一众浣衣局宫女立即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同时还有激动人心的鼓掌声。

　　*

　　亲王正妃的仪仗，本是一大推一大推的，王妃出嫁乘坐的轿子，也应该是凤轿，可是顾婉凝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她们三顶稍微有些区别的小轿，便只有走在前方的一块朱红色牌子。

　　朱红色牌子上面到底写着什么，或者没写什么，顾婉凝是不得而知，只是在出到宫门之外，听到不少人大喊：“汉王是堂堂二皇子，不应该婚配一个罪臣之女，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顾婉凝撩开一点点布帘缝隙，看到宫门外有很多官员，在为汉王喊冤，而这些官员，则是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阻挡在路旁。

　　“这像什么样啊？这哪里是成亲哪，就是偏远乡下的寻常百姓，婚礼也比这个强得多。”

　　“皇上啊，您赶紧出来看看哪，皇后竟然这样对待汉王殿下，皇上啊——”

　　“怎么亲王成亲没有嫁妆啊？听说这三位新人都是宫里出来的，皇后娘娘也不给她们准备嫁妆，皇后也太过分了。”

　　“大约汉王殿下是不满意这个王妃吧，现在汉王府一点迎亲的准备都没有。

　　……

　　一路上，都是类似的言辞，有官员说的，也有老百姓说的，顾婉凝听得心惊肉跳，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汉王殿下，她的被赐婚是给汉王带来耻辱，可她是被逼的，她一个弱女子，命运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又怎么可以对抗安皇后呢？

　　汉王府很快就到，如顾婉凝意料中的，没有张灯结彩，没有车水马龙，很多人远远地站在外围围观，可气势恢宏的汉王府大门台基上，只有一位太监在等着她们。

　　汉王没有做出迎亲的姿态就对了，若是他那样做了，就是个傻子，会让顾婉凝鄙视他。

　　顾婉凝下了轿子，然后走到春兰轿子前，然后耳边就听到百姓们惊呼声：“天哪，汉王妃出嫁竟然穿着宫女服装，这，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又有人大叫起来：“那里，那里，你们看，那个侧妃，侧妃穿着很华贵呢，头上还戴着顶顶好看的首饰，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百姓们纷纷议论声中，顾婉凝扶着春兰慢慢走上汉王府台阶，不时还提醒春兰注意脚下。

　　春兰昨天为了捍卫顾婉凝，狠狠地跟段木静打了一架，身子还疼着，春兰并不想做什么侧妃：“婉凝，我不会做侧妃的，以后，我只想做伺候你的丫鬟。”

　　段木静大约是在半途中整理了妆容，脸高高肿着，红印却不明显，她看到没人在大门处迎接，心里是哇凉哇凉的，看到顾婉凝扶着春兰慢慢走着，她心里急来气，看看左右没有王府什么人，她竟然不等顾婉凝先从正门进去，她自己就从偏门先走进王府了。

　　附近一处屋顶上，趴伏着汉王和他的心腹们，当汉王看到有人竟然穿戴着他母妃的衣裳和首饰时，他胸中气血翻涌，生生地掐碎了两块瓦片，当看到那个女人越过正妃先行走进王府时，他咬牙切齿道：“梁洪海，明日清晨醒来时，本王要听到那个女人死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