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复卿卿》车非小小

21、021、唾弃

　　阿秋哭得险些就要背过气去，她那断断又续续续续又断断的抽泣声，搅扰得我心绪异常不宁，耳边还嗡嗡嗡就是好一阵嘈乱，宛如一群蜜蜂在里面筑了巢一般，让我禁不住产生了一股子百爪挠心不堪忍受之感。

　　我摆足了一副做主子的威严，恐吓意味甚浓地道：“以后再敢多嘴提一句让我嫁给那禽兽，我便先一步把你嫁过去！”一字一顿，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起来，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阿秋特幽怨地瞧了我一眼，而后哭得是更凶更狠了：“夫人说了，无媒苟合未婚先孕，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呜呜呜，都这个时候了，小姐怎么还有心情拿着我玩笑啊？！”

　　我“……”

　　噗，这丫头怎么就越发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难不成，是耳濡目染，生生地被那慕容贱人给熏坏了？！

　　我活像一个爆竹，整个人险些被气到在原地直接爆炸，高举着巴掌，刚想要冲着阿秋那猪脑袋狠狠地狂拍下来，也好帮她去去蠢气稍微灵光灵光，偏偏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紧接着四个小二哥提着木桶鱼贯而入。

　　为首的那个摆足了一副有意讨好的架势，冲着我言笑晏晏，“小五姑娘，热水给你备下了，赶快沐浴更衣吧！”

　　我扯着唇讪讪地笑了笑，在心中酝酿了一箩筐又一箩筐讨好卖惨的话，使劲儿地眨巴着双眼，费力地强挤着眼泪，还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情绪筹备到位，结果，嘴巴刚上下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这时，那个小二哥倒是抢先一步开口说话了：“小五姑娘，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命如草芥人微言轻的，但凡掌柜那里不松口，打死也是一个不敢放了你亦或是替你捎家书捎口信啊，还请姑娘多加见谅，不要按着小的们大加为难！不过，杜先生也说了，姑娘若是有任何不满，就尽管去找我们掌柜好了，我们掌柜对姑娘那么上心，定然是求无不应！”

　　我“……”嘴角处禁不住甚是猛烈地一抽一抽的。

　　呵呵呵，那厮是对我挺上心的，毕竟拿我当做跳梁小丑，无时无刻不想着从我这里瞧热闹找乐子嘛！怎么就叫做求无不应了，分明就是有求皆不应啊，我越惨，那贱人便越是舒畅越是开怀，倘若是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地跑去求他，尊严脸面什么的被狠狠折辱不算，他定然会先借着此事按着我往死里就是一顿讽刺挖苦，然后再不留余地一口回绝，怎么也不会让我称心如意得偿所愿啊……

　　那厮，还真是贱遍天下无敌手啊！

　　只是这般想想，我便恨得险些咬断后槽牙，肺都快被直接气炸……

　　我用手掌死死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狂喘着粗气，想要将那贱人碎尸万段的冲动，简直就如同山洪海啸，一度猛烈到让我根本就招架不住。

　　瞧见我脸色如此难看，周身上下熊熊燃烧着简直就可以直接燎原的烈火，怕被无故殃及，于是乎这个小二哥甩下了一番客套的话，而后逃难似的带着其他人慌忙退下了。

　　§

　　我泡在浴桶之中，发泄意味甚浓地用手掌狂拍着水面，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而阿秋，则咬着袖子在一旁直抽泣，两只眼睛生生地红成了兔子，就跟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孩童一般，倘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去，还真要以为是我这个主子暴戾无良，狠狠地欺负了她去呢。

　　我用手掌死死地扶着青筋条条绽出，突突突就是好一阵狂跳不止的额头，一脸嫌弃地瞥了阿秋一眼，不耐烦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还没死吗！”

　　阿秋先是狠狠跺了跺脚，特幽怨地瞧了我一眼，而后哭得是更凶更狠了。

　　我“……”

　　我情不自禁地由自己联想到了玩弄痴心女子感情的负心汉，一股子歉疚之感，莫名其妙地涌上了心头，并且，这一涌，还甚凶甚猛。

　　我向来是知道的，阿秋那身子骨，简直就同林黛玉有得一拼，柔柔弱弱得紧，大风一吹就能刮折腰，同她说话，还不能说太重，否则，便忍不住担忧她会禁受不住，下一刻，直接咯出一口老血……但是，尽管身子骨再柔再弱，她这个人，在“哭”这事上，还是挺执着的，只要你不开口好言相劝，她能倔驴附体一般连着哭个三四五六天，直到哭死为止……

　　她这，简直就同杜鹃啼血有得一拼，并且，还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阿秋哭得脸红脖子粗，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当场背过气去，只是瞧了她一眼，我便忍不住狠狠地皱巴起了眉头，越想越觉得甚是惊恐，难以自持地打起了寒颤。

　　怕她真会活生生地哭死在我面前，不得已，我这个做主子的，只好抢先一步服个软。

　　我一脸的生不如死生无可恋，昧着良心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好阿秋，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当初放着那么多识大体懂进退一心为主聪明伶俐，更关键是有眼力见儿，巨会掇臀捧屁见风使舵的侍女不选，偏偏就一个不开眼选了这没脑子不勤快，还动不动就冲着我耍性子，没上没下敢于骑在我脖子上撒野的蠢丫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大错特错了！！

　　为了给她个台阶下，我都屈尊降贵，生生地将自己委屈到这个份儿上了，熟料这蠢丫头并没有如我所愿见好就收，反而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她拖着长长的哭腔，嗔怪意味甚浓冲着我道：“哼，现在才知道错，有什么用，生米不是都已经煮成熟饭了吗？！”

　　我“……”怎么办，好想忘记她是个女儿身，痛痛快快地往她身上招呼拳头啊！

　　阿秋按着我不断地数落着，这一数落，便整整是四盏茶的时辰，浴桶中的水早就已经变得冰凉刺骨，冻得我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而她，却仍旧是口若悬河意犹未尽，嫣然的红唇大幅度地猛烈张合，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大道理劈头盖脸地冲着我狂砸着，更过分的是，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然只能咬着牙切着齿地听着，完全没机会插进去半个字。

　　早知道这蠢丫头在痛斥我这方面有着堪称是逆天的造诣，方才，我就不该管她的，直接让她哭死好了……

　　此时此刻，我好想拜那个慕容贱人为师，特虚心特虔诚地向他学习一下缝人嘴的针线功夫……

　　我气得大口大口狂喘着粗气，呼吸还一度困难，而阿秋，却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久久地就是不肯稍微住一下嘴，周身上下满是正气凛然，就跟是在代表天下行大义一般，还大有一副要数落我数落到海枯石烂的架势……并且，这丫头铁了心要气死我，专捡我不喜听的去说，左一个不守妇道败坏门庭，右一个点天灯浸猪笼，害得我眼前陡然一黑，险些就一头栽进浴桶之中做了水鬼……

　　为了求得一个耳根清净，我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不体统，扯着嗓门冲着她大声咆哮，“我嫁！我嫁！！我现在就嫁！！！”

　　沉默了良久之后我突然发声，一下子便将阿秋给结结实实地骇住了，她完全忘记抽泣，只是目瞪口呆地瞧着我，就跟青天白日的活见鬼了似的。

　　我漆黑着整张脸，哗地一声从浴桶中起身，然后替自己擦净身子，整整齐齐地套好了衣服，还没等阿秋稍微缓过神来，我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

　　房门刚一打开，两个小二哥立马紧跟了上来，两只眼睛瞪得巨大，还一眨都不带那么一眨，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我便会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直接飞走似的。

　　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打不过，还逃不脱，于是乎我只好做足一副乖巧状，老老实实地冲着那厮的房间走去。

　　房间之中，我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地寻了一圈，也没能瞧见那厮的半片身影，该不会，他这是跑去陪那些个老翁老妪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然后狂赚银子去了吧？！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番，先是微皱了眉头，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们掌柜呢？”

　　“回小五姑娘，我们掌柜有事，出门了！”

　　我眉头皱巴得是更深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回不来！”

　　“啧啧啧……”我摆足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连连狂摇着头，这青天白日的，便跑去做那些个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下流事，那小白脸，也不怕老天一个瞧不下去，直接一个五雷轰顶劈死他啊！都肾虚不举，还肾虚不举成那样了，竟然还不知道稍微收敛一下，照样是声色犬马纵情纵欲，为了银子，他可真能豁得出去啊！

　　在心中，我忍不住按着那厮濒临疯狂地唾弃了一万八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