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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安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阳光透过纱窗落到书桌上,四四方方的光斑让这间屋多了一种朦胧的韵味。

      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是守在她床边的丫鬟。

      “姑娘醒了,”那丫鬟扶着安桃起身穿衣,“奴婢还想着要不要叫醒姑娘呢。正是到了吃药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另一个丫鬟拿了一只镶了金边青石色瓷碗过来,端到安桃面前,“药熬好了,姑娘趁热喝了吧。”

      一股独属于中药的苦味扑鼻而来,安桃皱了皱鼻子,拿起十分的勇气豪放地将那药一饮而尽。

      两个丫鬟都笑了。

      “姑娘快吃了这桃脯甜甜嘴吧。”那个端药的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桃脯,直接塞进了安桃的嘴里。

      安桃将桃脯咽下去后说道,“多谢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守在床边的丫鬟站起身行了个礼,“姑娘失忆了,想必是不记得奴婢们了。奴婢叫侍书,”又指了指拿药来的丫鬟说,“她叫侍墨。我们都是姑娘的贴身丫鬟。院子里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和六个小丫鬟。目前院子里就这么多人。奴婢和侍墨负责服侍姑娘。梅静管着姑娘的小库房,兰静管着姑娘的四季衣裳首饰,竹静管着姑娘的膳食,菊静管着姑娘院子里的那些花儿。小丫鬟们没有具体的分工,都是混着使唤呢。”

      安桃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我多大了?”

      “姑娘的生辰在上巳节,就是昨天。姑娘刚刚满的十岁。”

      安桃已经摆不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了。这一天的经历简直跌宕起伏。刚满十岁的小女孩在生日这天避开自己的丫鬟在河边玩儿,掉进水里还磕着了脑袋,她父亲还是第二天才找到的她。她别是有什么仇人吧!

      “我还有什么姐妹吗?”

      “老爷就生了姑娘一个女儿。”

      “昨天是什么宴会?我掉进河里之前跟谁在一起?”

      侍书看向侍墨,侍墨想了想,说道,“昨天是上巳节,老爷偏偏不在家。姑娘心情不好,奴婢随着姑娘去了溪边,偏巧遇上了赵家的姑娘。赵家姑娘说知府家的如夫人在香满楼宴客请人听戏,央了姑娘同她一起去。姑娘也有这场宴会的帖子,就同赵姑娘一起去了。在香满楼的时候,姑娘同孙家的姑娘起了口角,一时恼了,就去了河边散心。又说天凉了,要奴婢去给您取披风。奴婢拿披风回来的时候,姑娘就不见了。”

      看来不是家里面的问题。

      安桃站了起来,一时不想去想这些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相貌如何,环顾四周,在屋里找到了一面铜镜,安桃看着镜中的自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镜子里的人赫然就是缩小版的她!
      回想她十岁的时候,衣着打扮都非常男孩子气,整个人健壮的像头灵活的小鹿,生机勃勃积极勇敢。

      这里的小安桃没有她十岁时的阳光,却有一种柔弱清冷的美。

      她彻底凌乱了。难道这是她的前生?

      如果这是她的前生,她还有可能回去吗?安桃一时间觉得头痛。

      “什么时候吃饭?”安桃感到腹中饥饿,作为一个失忆的“病人”,不懂就要问。

      “老爷出门前特地嘱咐了今天晚上要姑娘去正院用晚膳,”侍书说,“姑娘要现在去吗?”

      安桃有一瞬间的惊讶,“我现在去能吃到晚膳吗?”

      侍书想了想,回答道,“姑娘现在去应该就可以开膳了。老爷和二少爷都等着姑娘呢。”

      安桃更惊讶了。晚膳这么重大的事,居然是她说了算!

      “那还等什么?”安桃起身,“姑娘我都要饿死了,还不快带路!”

      安宅的正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不同于兰溪院草木葳蕤,反而有一种习武之人的落拓宽敞。

      安桃一进门就听见她爹中气十足的声音,“明天有宴会,你跟爹一起去。”

      “爹又要去给那群人送钱吗?”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情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和她关系不睦的那个少年。

      “你懂什么!”安父说道,“人家是官员,咱们是商人。不打点好了,府城里的生意出了问题怎么办?”

      “可是爹……”

      “无需多说!”父亲的声音带着一种强硬的力道,如同一个士兵在守卫着最后的战场,“临时抱佛脚,谁会理你?那知府家是京城的,听说和广恩伯府连着亲。咱们现在和他处好了关系,往后有什么事儿,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安桃的脚步停下来,心里是认同这个父亲说的话的。自古以来就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重农轻商的古代。

      安父看见安桃到了,就终止了话题,坐在餐桌上,让下人上菜。

      安家的晚膳简单的超出了安桃的预料。桌子上摆的都是一些凉菜,安父的面前居然还摆了一小碟生蒜。

      正在安桃好奇那叠生蒜的作用的时候,下人端来了三碗面条。

      安桃瞬间怀疑人生了。她面前的那个碗有她的两个头那么大,满满一晚,是要把她撑死吗?她现在这么瘦,别是撑坏了病瘦的吧?

      她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刚送进去一口,就发现安父已经就着生蒜呼噜呼噜把一碗面条都吃完了。

      安桃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

      之前也没有发现这个父亲如此不拘小节呀!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又是绫罗绸缎奴仆成群,怎么在吃饭上如此狂放不羁!

      不等安桃感叹完,安父又要了第二碗面条。

      安桃:“……”

      吃了三海碗的面条,安父放下碗,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安桃已经不再那么惊讶了,估计这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直接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啊?”

      安父一口水没有喝好直接被呛住,“咳咳”了好几声,又拿起旁边的茶杯,整口整口灌下去……

      安桃看向旁边的少年,那少年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还在一口一口地捡凉菜吃。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安父顺了顺气,说,“爹叫安福生。你大哥叫旺财,你二哥叫旺福。”

      安桃眼神呆滞,她被这两个名字彻底镇住了,忽略了有两个哥哥,直接把视线对准少年。

      “旺财?”

      少年放下筷子,有些生气地对安福生说,“爹,那个小名不是说好不叫了吗?”又转头对安桃说,“旺财是你大哥,我是你二哥!”

      “哦……所以你是旺福?”

      旺福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气势汹汹地对安父说,“你看看吧!这个名字叫出去,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那有什么,贱名好养活,起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再说了,安桃是你妹妹,又不是外人,不会说出去的。”

      “在家里也不能叫!万一传出去了呢!”

      “我是你爹!我给你起的名字!怎么就让你没法做人了!”

      二哥拜下阵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斗败的,不甘心的气息,继续吃他的凉菜,不再同安福生说话了。

      安桃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古代不是很重规矩的吗?儒家学说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怎么这个家里儿子可以同老子这样争辩?这宛如现代的对话给了安桃极大的安慰。看来这个家也不是那么糟糕嘛。

      “我有什么……小名吗?”安桃心里拼命祈祷可以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还没等安福生回答,安旺福先开了口,“怎么没有?你小名叫傻妞。”

      安桃两眼泪汪汪地看向安福生,如果这是真的,她一定要去死一死,说不定就穿越回去了呢!

      “别听你二哥的,你没有小名,就叫安桃。”

      安桃长舒了一口气,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是她现在的爸爸。长得和她现代的爸爸有点像,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两个爸爸都是商人,却都不像商人。现代的爸爸像个读书人,身上有学者的清贵气,而这个爸爸像侠客,一身落拓的江湖气。

      这样也不赖呀,安桃乐观地想,起码没穿越到秦楼楚馆这样的地方,有吃有穿,家境看起来也不错。

      这个时候,安福生对安旺福说,“你也大了,既然不想去书院,就别去了。等你大哥回来,给你们一人一个铺子,看看谁能干得好。”想了想,安福生又接着说,“等将来分家的时候,谁会做生意的就把铺子分给他,没分到铺子的就把田产分给他。”

      古代不是应该嫡长继承吗?这家人也太前卫了吧!

      “那我呢?”安桃问。

      万一这家父亲觉得女儿也可以继承财产呢?

      “你一个女孩子要这些做什么?”安福生说道,“没事就绣绣花,写写字。不喜欢去那些宴会的话就别去了。”

      “我也想经营铺子。”安桃在现代可是安氏集团的继承人,对生意的精通可不是一星半点。

      “别想起一出是一出,你安安生生在家里呆着就行了。”安父拒绝的很干脆。

      安桃也没想过穿越来的第一天就从安父手里拿到铺子。人生地不熟,让她经营她也放不开手脚。只是有这么一个契机,她不争取一下都说不过去。现在知道自己争取不来,她就乖乖闭嘴了。

      安福生拒绝了安桃以后,又对安旺福说,“明天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和你去。”安旺福对应酬表现得非常抵触,“那知府的小舅子,年纪和我差不多,你却跟那人称兄道弟。我过去你是要我叫他叔叔吗?你那样捧着他,我也没看到有什么好处。”

      “好处哪里能一下子就看出来。”安父说道,“为父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可知那知府家的小妾刚刚生了个儿子,听说那知府爱得不行。为父和知府爱妾的哥哥搞好关系,那以后找知府也有个说嘴的地方。”

      安桃一下子笑了。原来这个小舅子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小舅子,真是找关系都找不到靠谱的。

      “你知道京城里的忠勇侯府吧?”安父接着说道,“他家就是在当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为当今卖命了,要不然凭什么如今飞黄腾达的是他家?”

      安旺福说不过父亲,只能神色悲伤地点了点头。

      安桃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家庭是背景,更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的底气,在现代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古代。封建社会被生产力所限,家庭里必须有男丁,因为男性才有继承权,女性只是一个附庸的存在。

      《红楼梦》里的女孩儿放到现代,哪个不能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惜她们生在古代,只能随着自己的家族起起伏伏,靠着家里的男人立足于世。

      这个家庭如此不拘一格,安父的行事又实在让人摸不着套路,真的很令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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