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清狂55

4、念念不忘

　　夜已深了，山寨正堂内依旧灯火通明，山贼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傅景行悄悄打晕一名送酒的小厮，乔装改扮大摇大摆的进入大厅内为他们斟酒。
　　“老大，今日这批货妙啊，质量上乘不说，数量也可观，咱们山寨又有肉吃了。”一位喽啰说道。
　　“老大，这次又是上头那位弄来的货吗？”又有一名喽啰问道。
　　“老子送了多少钱，打了多少交道才换来这几把玩意。”彪形大汉恶狠狠地说道，“老子还得为他卖命，为他所用，想想就窝囊。”
　　“老大，咱们这也是缓兵之计，为了弄到武器，暂且忍一忍吧。”有人宽慰道。
　　“妈的，等老子拿到东西，先灭了他李青德！”
　　傅景行倒酒的手一顿，只觉背后一阵冷汗，但仍不动声色的继续倒酒。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被叫住。
　　“等会，”大汉身边的人叫住他，“小兄弟面生的很，以前没见过你来伺候啊。”
　　傅景行缓缓转过身，稍稍低着头，“我是新来的，第一次来伺候。”
　　“是吗？”山寨的人齐齐看向他，大汉身边的人走下来走近他，“抬起头来看看。”
　　傅景行悄悄摸了摸衣兜里的枪，缓缓抬起头，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呦，什么事让我们大哥这么开心，大摆酒席庆祝啊？”
　　傅景行听着声音似是刚刚遇见的女子，但他不敢抬头，只能先把摸枪的手拿回来。
　　“夫人。”大汉赶紧走下台子，“这不是为了这批武器兄弟们提心吊胆好久，今天终于到我们手里，摆个酒宴犒劳犒劳兄弟们。”
　　“正好，我也有好久没有喝酒了，循着酒香过来。”女人走进前，纤葱般的手指在大汉胸口来回拨动，引得大汉心神荡漾。
　　“我就不在这里打扰兄弟们喝酒了，给我搬两坛进我房间吧。”说完，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傅景行，“就他吧。”
　　大汉俨然已经魂不守舍，哪还管面生不面生。
　　“来，你帮夫人搬进房间去。”
　　傅景行赶紧搬起两坛酒，随着女人的脚步离去，只剩大汉站在大厅内痴痴傻傻的望着。
　　“你看，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报答我呢？”到了安全处，女人嘻嘻笑着，直看着眼前的傅景行。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只以为你是寻常小贼，但现在看来你不是。”
　　傅景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不宜继续与之纠缠，心里只想赶紧脱困，但眼前的人并非好糊弄之人，得想个万全的说法。
　　“我确实是来偷东西的，听说山寨里有许多抢来的金银，可我不知道在哪，才想着扮成这里的人，打听一下好东西都藏在哪里，谁知遇上夫人您，您如此盖世的聪慧，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您撒谎啊。”傅景行故作真诚的说道。
　　“偷东西？你拿枪指着我时的样子可是历历在目，你说你是一个偷盗小贼我是着实不信的。”女人笑了笑，“今晚本姑娘心情好，不去和你寻根究底，若是你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什么条件？”傅景行急忙问道。
　　“我现在还没想好，这样，你留下你的一个贴身之物，以便日后我寻你时能向你追讨回来这个条件。”
　　“贴身之物？”傅景行犯了糊涂，这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向陌生男子讨要贴身之物。
　　“你若是不给，我现在便喊人了啊。”女人故作声势，似是要喊人一般。
　　“别别，我给你就是了。”傅景行可不想腹背受敌，赶紧把脖子上挂的金佛摘了下来。
　　“这是我妈为我求的护身符，今日情况紧急，先将这个放在你这里。”
　　“这么珍贵？”女人笑了笑，“那你可是一定会记得回来拿的。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傅景行也不想再多呆，正准备转身离开，女人开口了。
　　“我叫林双，你可千万别忘记了。”
　　傅景行点头示意，迅速消失在黑夜内，林双握紧手中的金佛，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去。
　　翌日傍晚，秦淮急匆匆的跑上楼，推开陆锦宁的房间门。
　　“锦宁，有消息了。”秦淮跑的气喘吁吁。
　　“锦宁，傅景行一个人上了山，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变故。”秦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陆锦宁赶忙给秦淮倒了杯水，“你慢点说，又没有人要抢你的话说。”陆锦宁嗔怪道。
　　“他们的头儿山豹是个蠢货，他身边的黑虎可不是好糊弄的，都一夜没动静了，会不会出事？”秦淮问道。
　　“他自己上了山？赵衡呢？”陆锦宁眉头一皱，“不是说赵衡和他一起跟去了仓库吗？”
　　“探子说傅景行支开了赵衡，自己跟着山豹的车上了山，没想到这个小子还挺有勇气。”秦淮靠着椅背，“就是不知道此时他是什么情况。”
　　陆锦宁默不作声，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傅景行已经一整天没有消息了，旋风寨不是好惹的，若是被发现了，他一个人可能会无法招架。
　　“让探子盯紧了，傅景行不能有事。”陆锦宁轻声说道。
　　“好的，我已经让探子紧紧盯着山寨，有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来报。”秦淮说道，“他可不能死，后面要用到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陆锦宁有些诧异自己的心情，她不明白到底是担心她的计划会有变，还是担心傅景行的安危。明明心里的恨意已经蔓延开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滔天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却还是会不经意担心他的安危。
　　“也许是这个计划里不能没有他的参与。”陆锦宁这样想着，在心里轻轻笑自己，难道还会动情吗？不会的，只是怕计划失败，只是怕对不起亡者。
　　“姐姐，傅公子来了。”这时，突然传来小厮的敲门声。
　　“锦宁，傅景行回来了？”秦淮惊讶的坐起身来，“看来他没事，我们赶紧去看看去。”
　　秦淮打开房门，和陆锦宁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的栏杆处。陆锦宁看着楼下的傅景行，看着他安然无恙，照旧和赵衡坐在一起嬉笑，好像昨晚的凶险没有发生一样。
　　“傅公子公务繁忙啊，昨天一天未见人影，去哪儿公干了啊？”秦淮笑着走下楼，来到赵衡身边坐下。“赵公子，您近来也很忙啊，怎么，傅公子不来，你也不来了？”
　　“秦姑娘，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每次来你都拿我开涮，景行要是不护着我，我早就被你剥皮抽筋了，我哪敢自己来。”赵衡打从心底里怕秦淮，他知道秦淮的嘴上功夫了得，绝计不敢与秦淮正面交锋。
　　“秦淮的嘴是不饶人，但是心思不坏，赵公子不必怕她的。”陆锦宁走过来，“她只是几日不见二位，想着逗逗趣罢了。”
　　“赵公子才不会同我一般见识，他也不过是让着我而已，赵公子可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呢。”秦淮笑着，碰了碰身边的赵衡，“你说我说的对吧。”
　　赵衡苦笑了一下，看着傅景行也不像是会为他解围的样子，从陆锦宁来了之后，傅景行的眼睛可就没长在他身上，唉，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傅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应是公务繁忙吧。”陆锦宁把话锋转到了傅景行身上。
　　“就是一般的杂务，也没什么好忙的。”傅景行说道，“这不我一得空就赶紧来看你嘛。”
　　“这是我特地从凤福楼给你买的桂花糕，还是热的，你快尝尝。”傅景行赶紧拿出买的吃食奉上。
　　“多谢傅公子还记得我爱吃这个。”秦淮一把夺过来，大摇大摆的拿着点心离开了座位。
　　“秦姑娘，这是景行专门买给陆姑娘的啊。”赵衡急忙追了出去。
　　“秦淮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见怪。”陆锦宁笑着看着在一边追逐的二人，秦淮机灵，总是让赵衡急得跳脚。
　　“秦姑娘喜欢，下次我多带一点，不妨事。”傅景行单独面对陆锦宁时总有些紧张，说话时总要在脑海中多环绕几遍。
　　“傅公子若是公务繁忙，倒是不必特地记得，需要休息时便来我这里坐坐就好，大家都是朋友，无需这么客气。”陆锦宁微笑着看着傅景行，倒是让傅景行有些害羞。
　　“不过，不知傅公子听说了没，您的老师李青德将军回来了。”陆锦宁漫不经心的说道。
　　傅景行愣了一下，这件事他倒是未听父亲说起，老师也没有来信告诉他，此时正是广州政府整顿军队之时，老师应该在广州负责军队事务，怎么会突然来到南京。
　　“我还确实不知情，陆姑娘倒是消息灵通。”傅景行有些疑惑，但又不方便直接问。
　　“李青德将军与罗帅素来不合，我也是听罗帅发落时才知道。听闻前几日在码头发生枪火，人倒是跑了，东西也未缴获，罗帅本来就因此头疼，这个时候李将军又来南京，他自是更加苦恼了吧。”
　　陆锦宁喝了口茶，抬眼看傅景行，“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该多听，谁知道罗帅醉酒之后心里藏不住秘密，都吐露出来，我也就听了一两耳。”
　　傅景行看陆锦宁坦坦荡荡的样子，也未多想，心想这时候老师回来，时间未免有些巧合。
　　“既然老师回来了，我也应该先去看望老师，改天再来喝茶。”傅景行起身向陆锦宁告辞。
　　“自是应该，傅公子理当先去看望老师。”陆锦宁笑了笑，答道。
　　“赵衡，走了。”傅景行转头看着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和秦淮一同分享桂花饼的赵衡，一阵扶额，到底交了什么朋友。
　　傅景行二人走后，秦淮来到陆锦宁身边。
　　“姐姐，这桂花糕确实好吃，你也尝尝。”
　　“你啊，吃个够吧。”陆锦宁无奈的笑了笑。“以后少欺负赵衡，看他也不是个坏人。”
　　“就因为不是坏人我才愿意同他多说几句，呆呆傻傻的，多有意思。”秦淮眉毛一挑，拿着手中的桂花饼扬长而去。
　　陆锦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赵衡今后还是免不了被捉弄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