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假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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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梁雨潇挑起衣服来费的时间长，罗裙纱衣都试过一遍，搭配首饰又是一遍，鞋履衣装都搭配好了，终于问价，才知道身上的钱只够买那些首饰。
但她仍旧能不紧不慢，“先帮我装好吧，一会我便叫梁家馆的小倌给你把余款送来。”
“师妹，这一堆，你都要买啊？”清泉看着堆积如山的衣裙，惊得两眼发直，“你不是说没有余款了吗？”
“姑姑跟我说了，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叫我挑些漂亮衣裳回去，不用客气。”梁雨潇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笑得两眼弯弯。
“真好啊，师妹的姑姑。”清泉叹了口气，靠在柜台上看着店员们把梁雨潇的新衣服都分拣包装起来。
“喵嗷~”柜台上趴着的橘猫叫唤了一声。雁知秋坐在一边，用指腹揉了揉橘猫的脑袋，柔软温暖的触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又多摸了几把。
“是猫啊——”
忽然，一个小孩的声音在雁知秋身后响起。
雁知秋回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黑底蓝花服饰的小女孩，脑后扎着一根长长的马尾，看起来像是贵族人家的小姐，大概十一二岁。女孩盯着柜台上的橘猫，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
看来是个喜欢猫儿的富家小姐。雁知秋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多看了几眼。
“少爷，我进去取夫人预定的货物，您能否在这里稍微等候？”后面一个身着粉色衣裙，扎着双丫髻的侍女走上前来。
居然是个男孩？雁知秋有些讶异，旁边的清泉则拍了拍他的肩，“那是慕容家的大少爷，跟鸿惊风一样，他父亲也是派内有名的阁主之一，想来也是来取家族内的新衣的。”
男孩盯着橘猫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一眼便看见了雁知秋两人，“清泉师兄也在这！真是巧，刚刚看这小猫入了迷，居然没有发现师兄。”
清泉笑了笑，“无妨。”
男孩又看向雁知秋，“这位是？”
“雁知秋。”雁知秋点点头，这个男孩虽然也是阁主之子，却不见得像鸿惊风那般没有礼貌。
“原来是北斗仙君的新弟子，久闻雁师兄大名了。我是慕容星洲，叫我星洲就好。”男孩笑起来，雁知秋这才看见他的双眼竟是异色的，一蓝一褐的双眼在屋内并不明显。
“星洲这番出门，可是来替家里人拿换季衣物？”清泉问道。
“正好趁着假期，顺便下山来玩一遭，家里的猫儿刚下了小崽，也给它买些羊奶补补身子。”男孩点点头，又看向那只橘猫，“这只猫儿跟我家的小猫长得也极像，便多看几眼了。”
“师弟也喜欢小猫么？”清泉看着雁知秋专注的眼神，便也好奇地问道。
“从前家里不曾让养，如今看了还挺喜欢。”雁知秋说道，揉了揉橘猫的肥脸，“这猫也煞是可爱。”
“我家里的猫崽也不好养太多，若是师兄想养猫崽子，不如送你几只抱去逍遥峰玩玩？”星洲走上前来，一脸真挚。
雁知秋倒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星洲竟然会愿意送他小猫崽，“这怎么好意思？”
“若是雁师兄不愿意领猫崽，不如来我家坐坐可好啊？”星洲的笑意洋溢在脸上。
没想到竟是绕着弯子请雁知秋去人家家里做客，清泉也不曾料到星洲的小诡计，听了之后竟哈哈大笑，又拍了拍雁知秋的肩膀，“既然如此，我也有些东西要给慕容夫人送去，不如我跟你们一块去好了。”
“可师妹怎么办？总不能把她晾在这里。”雁知秋回头，梁雨潇仍然在继续挑选衣服，似乎又看中了一对耳饰。
“我去跟她说一声，在正午前回到梁家馆集合便是。”
于是两人跟梁雨潇暂时分别了，坐着慕容星洲的马车来到了山下城内的慕容府。
慕容府看起来也是气势十足，木制门匾上是苍劲有力的“慕容”二字，大门门口能容两架马车并排进入。
□□门前，两个门童站在门边迎接少爷的车队，入门处两边都站着整整齐齐的家仆。
“去跟夫人说一声，清泉师兄和北斗仙君的弟子雁师兄来了。”星洲吩咐家仆道，一边领着两人入门。“家父现在在门派内处理事务，只有我和母亲来招呼，实在不好意思。”
“不劳夫人招呼了，我们自去寻她便是，何必劳烦。”清泉拉住星洲，“要交给夫人的东西，也不宜太多人见闻。”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师兄们多走几步了。”星洲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先按清泉的意思照办。
三个人走在廊间，忽见一只黑猫掠上墙檐，又闪出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只野猫是我家猫儿的老朋友了，只可惜我家猫儿配了新相公之后，它自愧比不过，便少见它来了。”星洲有些得意地叉了叉腰，“我家猫儿的丈夫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模样。”
“还特意给猫儿挑伴，你们家可还真是喜欢猫。”清泉笑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家的另一只猫呢。”
家里能养两只猫，雁知秋听着就羡慕得不得了。
三人绕过了府内的花园和鱼塘，终于是到了慕容夫人的房前。
“叩叩叩——”
房门应声而开，一名侍女引着三人入内。房间很大，摆设装潢皆是古香古色，屋里燃着熏香，却也不呛鼻，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星儿，来娘这里。两位道友，在我这里可以随意一些，请坐罢。”只见一名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面纱，怀里抱着一只橘黄色的猫。
“娘。”星洲跑过去，挨着妇人坐下，妇人摸了摸男孩的发顶，又吩咐侍女给雁知秋两人倒上茶水。
“慕容夫人，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带到了。”清泉拱手，只见妇人点点头，又让周围人都退下。
慕容夫人看了雁知秋一眼，犹豫了一下，“雁小道友，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与你清泉师兄单独聊聊？”
“自然没问题。”雁知秋站起身，夫人又叫了星洲来陪他出去走走，星洲对着雁知秋笑了笑，“走吧雁师兄，我带你去看看小猫崽。”
这夫人的房间后面便是猫儿们独占的一间小房间，房间里皆是给猫儿的用品，正中央是一张大床，上面是一只大猫，还有几只已经长出毛来，刚刚睁眼的小猫崽。
“这便是我家猫儿的相公了。”星洲笑道，摸了摸大猫的头。
雁知秋看着这只玳瑁色的大猫，又看了看小猫，几只是橘黄色的，也有几只跟大猫一样，是玳瑁色的。
“猫儿，猫儿，看这边。”星洲逗起小猫来，雁知秋却在思索。星洲见雁知秋站着不动，以为他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抱着一只橘色小猫，递到雁知秋怀里。“师兄，你摸摸它们吧，若是真的喜欢，我给你送一只，也算是交个朋友了。”
“这……”雁知秋接过小猫，搔了搔小猫的肚皮，只见小猫睡眼惺忪，本来圆圆的眼睛，变成了水润的半圆，实在是可爱。雁知秋也不由自主地抚摸起这只小小生物，只觉得手中温暖柔软，心里对这只猫儿的喜爱又甚了几分。
“小少爷。”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雁知秋回头，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人，身上黑衣红襟，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身材，可惜头发却是突兀的全白，衬得青年有些憔悴。
“是母亲的贴身侍卫，也兼职照顾这些小猫。”星洲笑道，对那人笑道，“影叔叔，我给你带了羊乳回来了，让小翠温着呢，一会就能给猫儿喝。”
“嗯。”被唤做影叔叔的青年点点头，“这些猫崽也长得差不多了，小少爷以后可以不用再带羊乳，买些少骨的鱼肉即可。”
雁知秋看着这青年的白发，又看了看星洲，皱起了眉。
待那侍卫走后，雁知秋便问道，“你的影叔叔，可是跟你母亲有血缘关系？或者，你母亲一脉中，是否也有像他那般少年白头的人？又或者，你父亲族内可有听力不佳的人？”
“这倒不曾听说过，影叔叔是我娘小时候的侍卫，自十岁开始便跟在我娘身边，跟着她来到慕容家。”星洲的眼睛转了转，“我娘家里人都是纯一色的黑发美人，也不曾见过有白发的亲戚。前几天我才跟母亲回去探亲，家里的族姊还说我头发不够黑，叫我多晒太阳呢。”星洲想了想，“听力不佳的人……上了年纪的祖爷爷倒是有些耳背，其他人大概是没有的。”
“这样啊……”雁知秋思索着，挠着小猫的下巴，小猫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声。
没过多久，清泉便从夫人房里退出来，过来后屋里叫两人出来。
“如何？”雁知秋问，清泉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这回的东西是收了，下回的东西就难办了，看来只得等月嚣仙子亲自出马。”
送的东西究竟是何物，雁知秋还是不得而知。
“我们早些回去吧，师妹不知挑好衣服没。”雁知秋恋恋不舍地把小猫放下，又捋了捋它的头。“还是等小猫长大些，我会再来看看它的。”
星洲点点头，亲自送两人出府，又叫了马车送两人回梁家馆。
“你们终于愿意回来了。”梁雨潇坐在梁家馆楼下的大厅处，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气鼓鼓地说道。“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清泉陪着笑赶紧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是是是，我们回来太晚，小姐息怒啊。”
三个人在梁家馆吃着午饭，一边说着在服饰店遇见慕容星洲的事。
“哦，星洲弟弟。”梁雨潇夹了一只水晶虾饺放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他长得跟他家的猫似的，也是十足的可爱。我当年第一眼看见他，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雁知秋吃着一块喷香的葱油饼，又怀念起那只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猫来。
“他家的公猫长得也是漂亮啊。”清泉喝了口茶，“毛色好看不说，双眼也是湛蓝色的，模样好不高贵，生出来的猫崽也是一样的颜色。”
“其实，小猫崽真正的父亲不是那只房间里的玳瑁猫。”雁知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
“什么？”清泉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那些小猫的模样你也看见了，毛色和它一模一样，眼睛也是蓝色的，怎么可能不是它的幼崽？”
“真正的猫丈夫，应该是那只闪出墙外的黑猫。”雁知秋笑了笑，把那盘吃得差不多的凤爪碟放在桌面中央，拿了些瓜子坚果，把两颗花生放在一起，一颗黑皮瓜子跟花生放一起，一颗黑皮瓜子和一个白果放在一起。
“我打个比方，星洲家的猫儿是橘黄色的，而它的橘黄色是来自它的父母，父母两方各出一颗花生来组成猫儿，那就是一颗花生来自父亲，一颗花生来自母亲，两颗都是花生，所以生出来的猫儿也是橘黄色的。
“而玳瑁猫就不一样了，它必须要一颗花生和一颗瓜子放在一起，才能产生出玳瑁色。
“但是呢，若这只猫儿是个公的，它有一半就不能是花生或者瓜子了，必须是一颗白果，这个白果没有颜色，所以跟白果合在一起的是瓜子，那猫儿就是黑色的；若是跟花生合在一起，那就是橘黄色的。”
“我懂了！”梁雨潇忽然喊道，“也就是说，不可能会有玳瑁色的公猫，那只猫是母的！”
“瞎喊什么，人家特地挑的猫，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公是母。”清泉倒是来了兴致，“雁师弟，你接着说。”
雁知秋点点头，又把一颗花生，一颗瓜子和一颗白果摆到盘子中间，“这，是星洲家的那只玳瑁公猫。”
“咦，不是只能有两颗吗？”梁雨潇又问道。
“这倒不一定，有的时候它的母亲或者父亲一不小心，多给了一颗，就会变成这个模样。”雁知秋解释道，“这样的话，它就有三颗干果了。”
“可是这要怎么分给它的崽儿呢？给一颗还是两颗？还是一颗半？”清泉用筷子把一颗花生戳成了两半。
“结论其实是，不给。给一颗也不对，给两颗也不对，又不能切半，于是就不给了。也就是说，星洲家的玳瑁猫儿，不可能有崽子。”雁知秋笑了，又把两颗花生和一粒瓜子一粒白果的组合移出来，“这是那只橘猫和黑色公猫。”
雁知秋把两颗花生中的一粒花生和瓜子白果的组合中的白果挪出来，问，“这只崽子是什么颜色？”
“橘黄色！”梁雨潇抢答。
又把一粒花生和一粒瓜子挪出来，问，“这只呢？”
“……玳瑁色。”清泉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说，黑色公猫和橘色母猫，不会生出黑色的猫崽子，但是却能生出玳瑁色的。”
“就是这样。”雁知秋把瓜子花生都挪到一边，专心吃起早餐来，“所以黑猫才是小猫们真正的父亲，那只玳瑁猫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哇，没想到雁师兄还懂得猫儿配种的知识。”梁雨潇眼里满是敬佩的神色，“我在私塾里上课，都是教些古人名句，背了又背，要么就是算了又算，也从没遇见过这种问题。师兄真是才多学广。”
“哈哈哈，略懂一些罢了。”雁知秋干笑道，这不过只是中学生物的知识之一，虽说他本人对猫配种这种事不熟悉，但这种纯色猫的问题，他还是弄得懂的。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嘱咐了两人道，“但是还是尽量不要在星洲面前说这事了，好不容易千挑万选找来的猫儿，总不能说是个徒有虚名的假丈夫啊。毕竟，这也不是猫的错。”
清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雁知秋，“这是自然，星洲怕是会很失落吧。”
“我也不想看到星洲弟弟难受。这么漂亮的一张小脸，用来哭就太浪费了。”梁雨潇托着腮，嚼着一块牛柳。
三个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吃好后便收拾准备下午返回门派的旅程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假期（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