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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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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骆北醒来时,她正靠着椅子浅寐,神色安静又乖巧。
长长的睫毛一如记忆里那般浓密,像一把小扇子,只要轻轻一眨,便能牵动他心。
他轻手轻脚拔掉针头,饶是这般也惊醒了她。
秦臻没睡,只是倦的闭眼。
营养液已见底,针头被他自己拔了,正徒手摁着手腕。
她递来棉签,谢骆北扭头恰看见床头礼物,神色跟着一变,漆黑的眼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有位小姐送来的生日礼物。”
谢骆北语气严肃:“今天不是我生日,你知道是哪天。”
“抱歉,我忘了。”
他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也是,她已给别人过生日,又怎会还记得。
“你好好休息,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我先走了。”
“那个人,数学也很好?”
走到门口的秦臻蓦地明白,即便他误会,也没解释。
“嗯,不差。”
她提着医疗箱出门,耳边响起自己多年前的话。
“要成为我男朋友,数学一定要比我好,英语呢,也不能太差。”
当时年少的话,真难为他记了这么多年,等到真正长大,才明白过去的话多么幼稚。
爱情无关数学,只因为是那个人,哪哪都觉得好。
秦臻是被谢太太送出门,她离开时那位小姐仍在。
她走到小区门口打车,司机自从她上车后,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似是上上下下打量,最后不好意思的问。
“现在你们有钱人,也开始打车?家里的车不香了?”
秦臻笑的灿烂,觉得司机有点搞笑。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不是有钱人。”
“你别在意,我就是好奇,看八卦新闻,年轻富二代们都一个接一个换女朋友,三四十岁也不结婚,不知道咋想的。”
“谁知道他们呢。”
“我估计就是年轻玩玩,最后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结婚。”
“嗯,或许吧。”
秦臻看向车窗外,脑子里闪过门当户对四个字。
以谢家如今在商圈地位,又会是哪家相配。
但不管是哪家,都和她无关,何必绞尽脑汁多想。
接下来几天,秦臻都没在去谢家,自从那天之后,谢骆北开始认真养病。
他身体底子不差,又有谢家人悉心照顾,应该很快便能恢复。
阮涟看着儿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开始去院子里晒太阳,高兴的让人把台阶修修,方便他行走。
谢骆北把孟舒送的礼物直接搁茶几上:“把这个还给她。”
阮涟明白他说的是孟舒:“只是一块手表而已,你也别太见外,以后我们可能是一家人。”
他猛地抬头,阮涟继续说着:“你大哥说他喜欢孟舒,让妈帮忙撮合,你觉得他们一起怎样?”
这一刻谢骆北脸色古怪,沉默的紧抿嘴角。
“孟舒是我徒弟,教了她这么多年,是个好姑娘,若真能和你大哥在一起,我也放心。”
本来阮涟是想撮合孟舒和小儿子在一起,她性子温和、大方,偏偏小儿子脾气倔又暴躁,若不找个温柔大方的姑娘包容些,以后日子过的跟放鞭炮似得。
现在大儿子这么说了,她也总要为他考虑考虑。
“你父亲没什么意见,以后孟舒快要成为你嫂子,这表你先收下,以后找机会还回去。”
谢骆北仍旧拒绝:“以后是以后。”
“你这孩子,怎么一根筋。”
阮涟到底没在说下去,他这性子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一旦做决定,别人不会轻易动摇。
她在心底叹气,小儿子到底和大儿子不一样,一个从小养在身边,一边二十岁才接回来,又闹了几年矛盾,到底生疏些。
她也不奢求太多,能把他找回来,已十分不易。
“这礼物我帮你退了,下次孟舒来你和人家好好说,别坏了你大哥姻缘。”
谢骆北敷衍的嗯了声,转动着轮椅离开。
他房间在二楼,算是谢家最大的房间,在他没回来之前,这里依旧保持多年前的儿童房,后来被装修成现代风格。
他扶墙站在露台上,距离上次她离开已过去五天。
秦臻的手机号,他倒背如流,已在屏幕上摁出,只是找不到合适理由。
他又一个个删除,却又不甘心,再次摁下数字。
秦臻从手术室出来时,时间恰过六点,窗外天色渐晚。
沈嘉约她晚上吃饭,再不走怕是要迟到。
她换了衣服赶紧下楼,坐车里看见手机上的陌生来电,也没回过去。
沈嘉约在日料店,进门时脱去鞋子,穿着木屐哒哒哒。
“抱歉,我又迟了。”
“我也刚到,下班被主任叫去。”
“嗯,刚下手术,比预计迟了半小时。”
沈嘉真是羡慕她,同样是一个学校,也就毕业比她晚一年,现在她都开始主刀,自己还在拉钩,心里能平衡吗?
不过转而想到她的毕业成绩,又想想自己的,也不得不服学霸就是学霸,天生是吃这碗饭。
“最近手术排的多?”
秦臻摇摇头:“不多。”
主任为方便她去谢家,特意减少她手术。
“太忙了也不好,都没自己时间。”
“嗯,你呢?”
“还是老样子,偶尔上台做做。”
沈嘉今天约她来,是为了其他事情。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缓慢推到她跟前。
“蓁蓁,这是他地址。”
那天同学聚会她走之后,她又折回去找那几人,硬是从嘴里打探到骆北工作地方。
“蓁蓁,他当初一走了之,我知道你难受,虽过去几年,你若是心里放不下,就当面找他问清楚。”
她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把地址给她。
“他就是渣男,你心里憋的那口气,就该朝他发泄出来。”
秦臻拿着纸条看了眼,地址是谢家公司,她直接把纸条扔进垃圾桶。
“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
沈嘉满脸惊讶:“他来找你?”
“不是,他现在是我病人。”
“他真卧床不起?”
秦臻摇摇头:“也不算是,等康复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生活。”
沈嘉看着她一时心情复杂,渣前任成为自己病人,若换做是她,可真把他治残了。
“蓁蓁,既然你们见过,那我就不多嘴了,你看着处理吧。”
想到过去的骆北,渣是渣的厉害,但人也帅的直白,否则也不会被评为校草。
秦臻已有几天没见他,想到那个人,顿时连食欲都变差。
晚上日料没吃多少,回家吴芬芳女士不在,最近父亲公司忙,去帮忙了。
她从冰箱里找酸奶,看见棒棒糖又被放回去,也没在管。
家里只有她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心空寂下来。
秦臻只当是闲得慌,找出医学书看,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困了。
书掉在枕边,她睡的香甜,还是吴芬芳回来给她关的灯,只当是她工作太辛苦。
她又做梦了,梦里仍旧是那个翩翩少年。
自从她报名参加数学竞赛后,重视竞赛的父母,特意给她找老师单独辅导。
她数学并不是强项,甚至不如英语,父母没给她压力,只希望老师能够多教些知识,单独授课效果更好。
骆北也答应一起竞赛,所以买辅材时特意给他买了一份。
“你周末有时间吗?可以和我一起上竞赛课程。”
当时他犹豫着,她再接再厉。
“我的老师单独授课,我和他说了,我有个朋友偶尔来听听课。”
“骆北,数学竞赛题目和我们平时做的题目不太一样,你若有时间,便来和我一起听。”
秦臻把地址写给他,就在学校附近的补习班。
当时她以为他或许不会来,已上了三次课,也没看见他身影。
但她知道骆北有在做题,他们下课期间讨论过题目。
就在第三周时,那天天气阴沉,天气预报可能会下雪,她上课上到一半,骆北穿着薄薄的外套进来,狭裹着一丝寒气。
他坐在角落里认真听课,面前摊开一张草稿纸,上面是他一步步推算。
后半节课,竞赛老师出了几道题,即便上过几次课的秦臻也解的磕磕绊绊,五道只对了两道。
但骆北全部做出,最后一道更用了两种方法,完全超出老师意外,当时便激动的表扬他,后来又单独给他出了几道。
下课结束后,天气预报的下雪,也终于下了。
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落下,风一吹,飘的到处都是。
她没带伞,衣服也没帽子,中午走的匆忙,连围巾也没拿,冷风夹杂雪花吹来,冻得鼻尖泛红。
“拿着。”
骆北递来一把黑伞,强行塞进她手里,他戴着帽子冲进雪里。
她立马小跑着上前:“骆北。”
“你家住哪?”
她家就住在附近,坐公交可以,步行也可以。
她报出小区名字:“你家住哪?伞你拿着吧。”
“不必,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车站就在不远处,但因为天气寒冷且下雪,空无一人。
他们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冻得瑟瑟发抖。
骆北穿的比她更少,少年身上外套单薄,露在外面的手背冻的通红,一双眼却格外明亮。
公交车迟迟不来,她正冷的跺脚,忽听见草丛里传来虚弱的叫声。
对于一贯喜欢小猫小狗的她来说十分敏感,直觉有一只猫。
等她拨开树枝,看见小猫冻得快要睁不开眼时,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骆北,有只小猫。”
他先一步把猫抱起,橘色的小猫估计尚没两个月大,小小的身子发抖的窝在他掌心,努力的喵喵叫着。
今日下雪,一会地上便会全白,若小猫继续留在室外,只有冻死的份。
秦臻越看越可怜,迫切的想带它回去,可她知晓吴芬芳不喜欢,以前幼时哭着喊着要,也没给她养过,更别提是现在。
“骆北,丢下它就会死,我们该怎办?”
他大手摸着猫头,在给它轻轻顺毛。
“嗯,它还太小,靠自己过不了这个冬天。”
“我很想带它回去,只是……”
她说到一半很难过,骆北明白。
“嗯,不丢它,你很喜欢猫?”
“嗯,喜欢,从小就喜欢,多可爱啊。”
她葱白的小手摸了摸它软软的肉垫,粉嫩可爱,想必等洗干净了更好看。
“那我就替你养着吧。”
“那你父母……”
“没什么。”
他小心翼翼捧着猫,小猫也不排斥,似知道他们是好心人,爪子扒拉着他衣服,像是汲取他身上温暖。
秦臻撑伞遮住他们:“嗯,那你等我一下。”
她把伞塞给骆北,自己顶着大雪跑到对面超市。
她知道养猫需要笔花费,不能让骆北替她出,他能帮自己养猫,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她在超市给小猫买了猫粮,也买了其他,路过生活用品区时,看见挂在货架上的黑色手套,鬼使神差的拿了副扔进购物车。
她速战速决,提着购物袋冲出超市。
只是站在街对面,车站却空无一人,她下意识在大雪里搜找黑伞。
忽然头顶的雪停了,她猛地侧头,骆北捧着猫撑伞站在身侧。
那一刻,冷风吹在泛白的小脸上,也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