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相识》宋端仪

38、第 38 章

　　吃完饭到夜间时，刘潜还没有告辞的迹象，刘辟林问他：“你不回去了？”

　　他很自然说：“不回，王叔这里肯定不缺客房吧？”

　　“缺是不缺，但今天上巳节，你带人家姑娘住我这里……”

　　“我们不介意，你看她多高兴。”刘潜抬眼看看南玉，她缠着王妃听永昌的故事，从地形、风俗一直说到那边原住民的漂亮衣裳。

　　刘辟林不明真相，埋怨他说：“你还是不解风情啊，刚才还故弄玄虚，蒙我呢？”

　　刘潜摇摇头，依旧春风得意，刻意显摆：“王叔，给我们准备一间房就好。”

　　刘辟林啧着声吩咐下去，平时他都能在这方面压刘潜一头，此时失去优势，十分不爽利，便早早拉着王妃去休息了。

　　王妃正跟南玉讲到金沙江，只好喝口茶停住：“我们明天再讲。”

　　南玉摆摆手：“不急不急，我们时间很多。”

　　目送他俩离开，南玉视线追随着他们，刘潜也站起，伸手扰乱她的视线，一副等着她牵的模样。她笑得眼睛弯弯牵住，随他一起去客房。

　　南玉这一天在外面过得舒心，沐浴后躺进被窝，还有闲心磨一磨刘潜，催他早点准备启程。

　　第二天依旧是从刘潜怀里醒来，日光悠悠闲闲像花瓣轻飘飘落下来一样，他体温高，南玉不停朝他怀里钻，他掐着南玉脸颊：“不用这么热情吧？”

　　南玉半张脸闷在被子里，伸手去打他胳膊：“哪有！”

　　刘潜揉着她脸蛋玩，软乎乎又柔嫩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南玉含糊地求饶几句君侯别玩了，最后恼了，睁开眼睛制止他：“刘潜！”

　　他压过来，语气轻巧说：“真是惯的你，都敢叫我名字了。”

　　南玉放柔声音，甜蜜地叫：“阿潜哥哥——”

　　刘潜亲到她颊边，话音低低说：“我的妹妹个个是公主，你也是吗，你是什么公主？”

　　两个人耳鬓厮磨，南玉咬着他耳廓说：“就是，连月公主那种，会跟哥哥——”

　　后面露骨的话刘潜没有让她有机会再说。

　　等吃过午饭，辞别的时候，王妃装好一包玫瑰饼，送给南玉，友好说：“我看你喜欢，多带一点回去吃。”

　　南玉接过来谢过，便跟着刘潜一起回宫。

　　进到未央宫里，南玉忐忑地问刘潜：“我们这就要回去吗？”

　　“你都出来一天了，还不想回去？”刘潜走得慢悠悠，随口问。

　　“不想，不然……君侯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南玉摇着他的袖口说。

　　回临池观要途径刘潜住的殿，到了地方，正是正午时分，日头炽烈，他便带着南玉拐进去。才刚踏进正殿的门，南玉停住，双手捂着鼻子，直直后退两步：“什么味道？”

　　刘潜停下来：“怎么了，不就是熏香？”

　　南玉皱着眉摇头，很不舒服：“好奇怪的味道，我感觉全身冒冷汗，一步都不想进去。”

　　刘潜随手招过来人问：“今天熏了什么香？”

　　那人详细回答：“君侯，是凤仙花和少量艾叶，点来驱虫驱蛇的。”

　　“哦，驱蛇。”刘潜恍然大悟，看向南玉，“难怪你害怕。”

　　南玉眉毛撇成八字，可怜地争辩：“我不是蛇，我是人！”

　　刘潜撇开头笑着吩咐：“赶快换了，以后不许用驱蛇的香，换成让蛇舒服的。”

　　内侍一脸茫然，领了命无措地去准备换香。

　　南玉紧紧贴着刘潜走进去，躲到内室，不一会儿里外的香饼都换了，刘潜闻着头晕，问：“这又是什么香？”

　　内侍说：“君侯，是夜来香和芙蓉树，香气越浓越吸引蛇。”

　　“再换一个，这个太浓了，蛇没事，我先喘不过气。”刘潜看看南玉怡然自得的样子，挥手叫人又换一块清新的草木香饼过来。

　　南玉遗憾道：“夜来香挺好闻的。”

　　等开窗通风散开味道后，外面又有一个内侍跑进来通报：“君侯，陛下召您和南玉姑娘一同用宴。”

　　“我们两个？他一起说的？”刘潜开口确认。

　　内侍老实回答：“是，传话的侍官还说，陈将军已经把事情禀报陛下。”

　　他安排替换南玉的人被陈将明发现了，刘潜挠挠头，叮嘱南玉：“待会儿去了好好认错，这不是你的特长吗。”

　　南玉料想刘至不会为难，毕竟他俩就要分开了。刘潜脑中想着说辞，一路走到宣室殿。

　　殿里连月也在，她跟刘至坐在上位卿卿我我。看到进来人了，刘至才分出一点神，问刘潜：“出去玩得开心吗？”

　　刘潜装傻：“挺开心，外面万物复苏，很热闹。”

　　“你跟着她就学坏，胆大包天，知道你在欺君吗？”刘至又恨起南玉带坏他。

　　他服软说：“大哥言重了，我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南玉跟着说：“陛下不要怪君侯，他也是可怜我，毕竟春天没几天了，再不出去玩，没机会了呀。”

　　她话里带着暗示，刘至哼一声，轻饶了他们：“行了，都坐下吧。”

　　刘潜没想到这么容易混过去，愣怔着坐下，内侍们依次上来呈菜，南玉跟他坐在一块，桌上摆开一桌盛宴，中央是一条清蒸的肥鱼。

　　“本来说上巳节，别人都在欢庆，也把你叫过来聚一聚，谁知道你能耐了，直接带着人跑出宫。”刘至仍然带着不满。

　　刘潜打着哈哈跟他糊弄，他继续说几句，瞪南玉一眼。

　　南玉既理亏，又觉得刘至实在管的太多，想了想，还真想出一个报复的法子，转而一副关切模样问连月：“公主，你上次说要挑选几位品貌好的姑娘进宫，选好了吗？”

　　刘至刚举起筷子，听到这句，问连月：“选什么姑娘进宫，你在宫里一个人待着无聊？那我叫以前跟你关系好的几个公主来陪你。”

　　跟连月来往密切的公主，大多跟她一样在先帝跟前不受宠，早早嫁出去了。但刘至一上位，立马变天，单说年节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对连月好的人都翻身，待遇好了许多倍。

　　南玉急忙紧跟着他的话音解释：“公主可不是为自己，她心心念念都是陛下你，说希望挑几个人来陪伴陛下。”

　　刘至不大高兴，质问连月：“我们还没成亲，你就开始物色选妃？”

　　连月被南玉摆了一道，说：“我没有多少日子可以陪伴陛下，难道等我去了，陛下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那怎么行。”

　　刘至啪地一声摔下筷子，怒道：“你又说这种话，我拼命把你救回来，就为了听你说这种话吗，连月，你有没有心！”

　　他这一声极大，南玉刚夹起来一只圆滚滚的丸子，被他吓得全身一抖，丸子滚进碗里。她拿勺子舀起来吃，一边嚼一边想，你拼什么命了，你拼的是我的命好吗。

　　连月被他一吼，也生气了，含着泪冷冰冰说：“陛下到现在都是小孩子脾气，我跟你实在没什么好说。”

　　“你不小孩子，你大度，刘连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刘至音量更抬高，雷霆发威。

　　连月针锋相对道：“陛下怎么做，我就怎么想，你现在拍桌子乱吼，不幼稚吗？”

　　他俩在上面吵，下方南玉忙着吃，刘潜有点愣，怎么说吵就吵，他都没听清他俩为什么吵起来的。

　　哥哥嫂子因为家务事吵架，好像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手足无措一会儿，听到他俩开始翻小时候的旧账，这一架预计会吵很久。

　　南玉夹出来一块肥嫩鱼肉，筷子尖专注地挑刺，刚挑两下，听到刘潜低声说：“你衣领乱了。”

　　她抬起头：“啊？”

　　一仰头，刘潜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她外衫衣襟没系好，隐约露出一点锁骨模样，浅浅的横窝中落一个红色齿印，可不就是他广陵王咬出来的。

　　他指一指自己的锁骨示意，南玉低头想看，但看不到，因而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示意好几下，南玉心思还在那块鱼肉上，没反应过来。

　　刘潜干脆直接上手，坐过来用手指揪着抚平她里面的衣裳，再把衣襟解开重新系一遍，都整理好，才离开她身体。

　　南玉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出来。两个人靠得极近，刘潜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她夹起剔好刺的鱼肉，蘸上酱汁，喂给刘潜吃：“谢谢君侯——”

　　刘潜配合地吃进去，桌上饭菜都是他们喜欢的口味，没多久，刘潜就吃饱了。

　　南玉也差不多饱了，她想回去睡觉，可是主位的刘至和连月依旧在吵架，似乎翻旧账翻到了十二岁吃石榴的时候谁给谁剥的更多。

　　他俩兴致正高，刘潜和南玉谁也不敢说走。刘潜听着感觉他俩说的还是那几句话，车轱辘来回转，不知道怎么能津津有味吵这么久。他无聊起来，低下头捉着南玉的手玩。她手背又嫩又滑，抓在掌心很舒服，刘潜大拇指忍不住在上面摩挲。

　　她身上笼罩淡淡香气，刘潜心神恍惚起来，这香味夜间还浓烈霸道，现在乖软蛰伏，像南玉本人一样，很会装乖。

　　台上似乎吵到尾声，刘至总结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连月，你从小到大都是我的人，什么都要听我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连月哭着喊：“凭什么！”

　　“凭我是你夫君！”刘至拍桌子起身，“你敢不听话试试。”

　　连月满面泪痕，哽咽着吵不下去，刘至拂袖下来，才想起刘潜和南玉还在，缓了缓语气，冲他俩说：“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

　　他俩一齐说是。

　　说完刘至先甩着袖子出门，刘潜和南玉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去安慰连月。刘潜给南玉使眼色，要安慰肯定也是她安慰。

　　南玉为难地摇摇头，两个人挤眉弄眼一阵，最终在连月的呜咽声中悄悄溜出去了。

　　刘潜问她：“你干嘛不安慰一下？”

　　南玉压低声音，凑到他跟前：“连月公主之前找我，叫我留在未央宫，给陛下做个夫人，既安全还富贵。”

　　刘潜脸色顿时不好，又震惊又生气，想说的话几乎写在脸上：

　　要不要脸啊？

　　二十五万军队都给借了，还想把南玉也要过去？

　　他广陵再地大物博，也经不起这夫妻俩这样搜刮。

　　南玉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眨眨眼说：“我要是做个夫人，是祝夫人还是南夫人？”

　　刘潜按住她肩膀，严肃说：“是广陵王后。”

　　南玉一时愣住，随即心脏不受控地雀跃，心思剧烈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