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美人》双耳小樱

7、惟有经历过的人明白的疼

　　刚回宿舍，就看到早早一个人站在桌子上对着灯指点。

　　早早一个小小的姑娘，竟然做这么高危的动作——吓的大禹赶紧抱住了她的双腿。

　　“你干嘛呢？”

　　“修灯啊？”

　　早早低头对大禹笑了笑。

　　“不是报修了吗？师傅没来？”

　　“来了我会站在这里？”

　　“这效率也太低了吧，我晕一场回来灯还是坏的，咦，那空调不是？你赶紧下来，这太危险了！”

　　早早拍拍手，跳下桌子，打开总闸，开灯——竟然亮了。

　　大禹惊讶的要给跪了。

　　“空调你就别想了，除了厕所帮咱们简略弄了弄，其它都没动，我待会儿下楼去买电扇，要不要帮你带一个。”

　　“谢谢你。”

　　“小意思。”

　　“对了早早，你竟然还会修灯啊。”

　　“嗯，还行。”

　　大禹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莫大的感情，握拳说：“佩服。”

　　“不不不，以后你佩服我的地方会更多。”

　　“啊哈，那我期待一下。”

　　于是大禹仰躺到了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做挣扎。

　　好饿好饿。

　　大晚上，吃饭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早早，下楼能不能顺便帮我带个饭。”

　　“你吃什么？”

　　“你吃了没？”

　　“我也没有，不如咱俩一起去吃饭？”

　　大禹想了想，也行，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这个室友沟通沟通感情就躺到校医院去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和早早一同出了宿舍。

　　等到吃完饭，在学校四处逛了逛，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

　　大禹听到隔壁宿舍吵吵闹闹，突然感觉自己宿舍好像少了点什么？

　　突然看到两张空床，大禹惊觉，少了点什么——人气啊。

　　话说这时候才察觉她才见到自己一个室友——这个大嗓门小姑娘早早。

　　那另外两个呢？

　　“早早，这两个人还没来报道啊？”

　　“你说什么？”厕所传来叫声。

　　大禹走到洗手间附近。

　　“我说我们的另外两个室友呢？”

　　“哦，听导员说，一个休学一年，一个大概重读了。”

　　这么好的学校还重读……

　　“这样啊，那这情况是——我们两个人一间宿舍？”

　　“不知道诶，估计会安排别院的人来吧。”

　　“哦。”

　　“啊，我又忘记拿睡衣了。”

　　大禹不由想到之前半裸出来的早早，哈哈，吃一堑没长一智的孩子。

　　“我帮你拿，在哪里？”

　　“在我柜子里，标号4那个里面。”

　　本来这几天早早已经让大禹充分感受了名校的“人才”，现在打开早早柜子的她——

　　瞬间呆的疯狂了，整个柜子已被严格的用数字区分成了小单柜，大禹随手抽了一个，里面整整齐齐卷了目测有20多双袜子——娶妻当如此啊。

　　“找到了没？”

　　“嗯，来了。”

　　大禹把衣服递给她，顺便赞赏了句：“你的柜子好整洁。”

　　“改天帮你也收拾一下？”

　　“算了吧，不劳累你，要不了半天我就能恢复原状。”

　　“试试呗。”

　　“对了，你快把衣服收拾一下，我赶紧洗了你好洗，我看这热水供应时间有限制，别洗了一半没。”

　　正说着，早早一声哀嚎。

　　“不怕不怕，我赶紧给你烧水。”

　　大禹憋住笑，赶紧去拿烧水壶。

　　“我要申请换宿舍！”早早尖叫，简直要崩溃。

　　大禹帮早早烧了水后，一个人坐在空床上吹风扇。

　　两个室友没到——她看了一眼贴纸上女孩儿的名字，去年，有一所学校里大概也有这样一张床铺，贴着她的名字，她的室友想象着那个叫成禹的人，而今，她成了早早的室友。

　　一念之间，遇到的人和事都不一样了。

　　“爸，这周五家长会。”

　　“嗯，我会去的。”

　　“你做好丢人的准备。”

　　“丢什么人，我既然都无法出人头地，自然也不能强你所难。”

　　大禹不置可否，闷声进了房间。

　　联考后突然要开什么家长会，大禹原本想要不告诉爸爸。

　　以前的大禹，成绩一直很好，学校要求开家长会，她总是急不可耐告诉爸爸，这次却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爸爸应该不知道她成绩已经一塌糊涂了吧，他以前总说对她很放心。

　　现在应该会不放心了吧？

　　“爸，你知不知道我的成。”

　　爸爸挥了挥手示意她，大禹没说完，背起书包去了学校。

　　大概爸爸知道吧，他对她一向没有强求。

　　现场来了不少家长，投影仪上有学生的成绩排名，教室热闹的非凡。

　　大禹习惯了自己的成绩垫底，桌子上也有成绩排名的打印单，大禹看了看爸爸，他依旧是从容的坐着，脸上是淡淡的表情，和当初一样。

　　大禹被实验班踢了出去。

　　爸爸得知后，也没责怪她，大禹一瞬间很气愤，爸爸为何不关心她的成绩，为何不问她为什么会被踢出去，为什么回应永远都是淡淡的。

　　难道就是因为放心吗？

　　沉默，永远的不动声色，直到她某日刚回家就打算进房间。

　　爸爸叫住了她。

　　“小禹，要不你进艺术班？”

　　大禹没回答，点点头，回了房间。

　　无所谓，她现在只想快点把高中混过去，对，是混，以前她从没想过她会混日子。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转校时的前几名混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除了混，没有其他的想法，因为这日子太没意思了，美好的青春，美好的岁月，每天早出晚归，每天上课吃饭写作业……

　　大禹自然没有参与班会，一个人去了校园闲荡，散了会，爸爸打电话给她，找她吃饭，她回教室，在走廊处意外听到了刘叔叔和爸爸的对话。

　　“你女儿学艺术的，因该花了不少钱吧？”

　　“养孩子总是要读书的，不过是她多学点儿，所以花的多一点。”

　　言思跑过来，拽着爸爸推他赶紧走。

　　大禹觉得好笑。

　　一路上，也碰到其他家长，照例是如下对话。

　　“你女儿的成绩怎么样？”

　　“自然是不及你的丫头。”

　　大禹没好意思见爸爸，打电话给爸爸说不一起吃饭了，一个人跑去了操场。

　　大家都在谈论成绩，只有她不拿成绩当一回事，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她一开始也对高中抱有幻想，她以为她也有梦想，也期待收获难得的友谊，或者遇到喜欢的人，或者学生成绩优异——到头来，除了发呆，看别人每天充满斗志的背书写作业，她觉得那些人很傻。

　　那些人看她何尝不是？

　　“读这些书有用吗？写这些作业有用吗？考试有用吗？”

　　大禹在论坛上问出了这句话。

　　我要上大学：如果现在就计较有用无用，以后没用的事情多了去了。

　　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吧，不要想太多了。

　　天天不上学：你是哪个学校？

　　上学令我不快乐：我们一起逃学吧。

　　孔雀往北飞：不读书、不写作业、不考试，我们交朋友吧。

　　不想长大：不管有用没用，只有读过了，写过了，考过了，才能说有用没用。

　　学生就该谈恋爱：不学习难道谈恋爱吗？

　　我要炸学校：学生的主要任务是谈恋爱。

　　你好啊：我目测你不是高一，就是高二，绝对不是高三。

　　我很好：为何不是高三？

　　你好啊：高三就破罐子破摔了，懂？

　　我很好：我高一就破罐子了。

　　你好啊：现在？

　　我很好：年纪前三。

　　孔雀往北飞：活捉一只学霸。

　　我很好：我说的是倒数。

　　上学令我不快乐：……

　　我不是学生：不要逃避现实了，与其怀疑还不如征服，这才是你该做的。

　　不想长大：加油！

　　……

　　大禹看着这形形色色的回复，不禁笑了，大家都一样啊，有些人怀疑有些人征服，她是冷眼旁观。

　　混日子的后果就是大禹自然没有考到一个合适的大学，不读大学意味着什么大禹自然是知道的，然而看完那些学校后，大禹第一次觉得很失望，她不想去，一个都不想去。

　　聚会和宴席一个不落，有些人欢喜有些人忧愁。

　　某日和爸爸妈妈一起钓鱼回来，在门前遇到了刘叔叔和言思。

　　“成禹，你考在哪儿？”刘叔叔问她。

　　大禹看了言思一眼，又看看她爸爸，明知故问吗？

　　自从大禹搬来和他们做了邻居，就没一日不拿两人作比较。

　　一开始得知大禹分在实验班，满口都是大禹厉害，后来自家女儿进了实验班，得知她被踢出了试验班就各种冷嘲热讽，爸爸从来不恼，大禹也从来没计较，她和言思不熟，也无所谓谁更厉害。

　　大禹头也没回进了门，留下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

　　“这孩子真不听话。”大禹妈妈陪笑道。

　　“没事没事，小孩子偶尔闹情绪。”刘叔叔笑着摸了摸言思的头。

　　“恭喜言思，听说考了个好大学。”大禹爸爸说。

　　“还好还好，只进了年纪前十。”

　　“爸爸。”言思扯了扯自己爸爸的衣服。

　　“我们言思一向厉害，这次竟然把大家都比下去了。”

　　“我们小禹向来厚积薄发，倒不爱争强好胜。”大禹爸爸不甘示弱。

　　刘叔叔脸讪讪。

　　“成叔叔，我们先进屋了。”言思扯着爸爸往一边走。

　　“别忘了来喝酒。”刘叔叔喊着。

　　大禹爸爸满口答应着，随妈妈进了屋。

　　妈妈：“小禹刚刚也太没礼貌了。”

　　“她心里不好受，别怪她。”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再怎么赌气，该有的礼貌总不能丢。”

　　“你也不看看该对什么人有礼貌。”

　　“你太护着小禹了。”

　　“她是这样，和喜欢的人才有话说，我也理解她。”

　　“你这样娇惯她，她是长不大的。”

　　“无论她会不会长大，我都会永远护着她，我是她爸爸，是我带她来到这个世界，别人能给的爱我一分不会少，在我这里，只要我活着一天，她都是我长不大的小禹。所以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你能永远保护她？现在呢？难道不读书了吗？”妈妈忧心忡忡。

　　“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如果她能开心点儿，我宁愿她没有读过高中。”

　　“说得好听，难道要女儿眼睁睁见别人都去上大学，她继续被你保护？”

　　“如果她是我女儿，就不会这样想，你要相信她。”

　　“我就是太相信她，才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妈妈叹了口气，往厨房走。

　　大禹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眼泪啪嗒啪嗒掉落，突然理解了什么叫疼。

　　是，她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积极阳光上进快乐的大禹？

　　早就不见了吧。

　　房间里的成禹泪流不止，她捂住耳朵不想听——不喜欢听到这些让她深觉负累的话，可往事种种一股脑朝她涌来，她止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辜负了家人的爱。

　　可是，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因为感激和内疚而生发出的被推着往前走的意志，如果找不到自己真正的内在驱动力，属于她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只是因为想给家人一个交代，而不是给自己一个答案，那她真的将永远长不大，永远畸形的活着。

　　可惜她不是天才，拖累的太久，忽视了太久，所以高考成绩一败涂地。

　　所以现在后悔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重新来，她还是会混日子。

　　浑浑噩噩的睡了几日，在妈妈不厌其烦的催饭中，大禹终于出了房门。

　　一眼看到黑眼圈重的吓人的爸爸。

　　大禹的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

　　“爸。”

　　“吃饭吧。”

　　大禹拿起筷子，爸爸给她夹菜，大禹喂到嘴边，还是放下了筷子。

　　“不读书了，饭还是要吃的。”

　　爸爸夹了一块肉，递到她嘴边。

　　“吃完了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妈妈帮她拿起筷子。

　　“爸爸妈妈。”

　　“嗯？”两人同时望着她。

　　“你们再多辛苦一段时间，我重读。”

　　“你？”妈妈大吃一惊。

　　“决定好了？”

　　爸爸问她，松了一口气。

　　大禹点头。

　　“好。”

　　妈妈喜笑颜开：“赶紧吃，吃完了妈妈带你去逛街，我看见街上上新了不少夏装，咱们去逛逛。”

　　“好。”

　　大禹默默往嘴里塞饭。

　　吃完饭回到房间，拿起了高一的课本，随手翻了一场。

　　一片空白，一片干净，除了不少乱写乱画。

　　“哎，真的错过了不少，那就卷书重来吧。”

　　看来要过一段清心寡欲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