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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执着 ...

  •   似乎短暂的成为人身后,对感情与心情的认知又升了一个高度,在漆黑难辨的夜色下,除了周遭隐约恐怖令人幻想的残破轮廓之外,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浓烈呛人的恶臭,孟櫇三观尽毁,一脚踩下去,粘腻糟心的触感、无限扩大的瞎想以及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让他忍不住紧紧捏住阎罗手腕,才能可控性的压抑着自己火气。
      这完全不可能是人呆的地方,他相当不理解不了所谓的‘三十多公里’,竟然将人间这方土地划分出眼见的美好与现实的糟糕,一路往前走,穿过成片的垃圾场与拆迁处,阎罗肩上的编织袋重量将他健硕的肩膀都要压变形,再抬头,只有老人家模糊的背影。
      “孤儿院建立在这种地方,人类当值的最高官员到底在做什么?”孟櫇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还是说......这种败类在投胎之前没有根深蒂固的恕罪,便又重新获得了生命,所以,地府也有责任?”
      阎罗比孟櫇沉着冷静,或许是比起孟櫇,他出入地府与人间对于见到的事物太多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嗯了一声,才说道:“事事皆有因果,况且,你又如何知道这是错的?”
      “那你什么意思?”孟櫇挑眉,忍不住张口反驳:“你为地府办事,而这些活人不过是在地府一轮又一轮循环往复上人间体会悲喜苦乐的魂魄,他们理应受地府管制,说白了,人间级别再高的官员下了地府一样需要走那些流程,不同之处只在于他们的刑罚。”
      “荒谬。”阎罗偏头,借着夜色看向孟櫇,对于孟櫇与他争论的内容充满可笑:“那我问你,地府与人间有何不同?”
      孟櫇冷笑:“自然是不同,阎老可不会看着有魂魄生活在这种地方不管不顾,甚至不采取任何措施。”
      “你错了。”阎罗冷静的纠正:“人间不过是地府的写照罢了,有权利便会有职责,有需求便会有索取。”
      “那如果按照你所说,这附近生活的可怜人,只是活该?”孟櫇对阎罗的话嗤之以鼻孔,恨不得两眼望天:“有权利的人他的职责,也是无权的人让出的,所以这是应该,而不是义务。”
      “自然不是义务。”阎罗抬起下巴,示意孟櫇往周遭看:“你敢说这些成片的垃圾与残骸,是你嘴里最高官员施令所致?”
      “......”孟櫇瞬间语塞。
      “你不敢。”阎罗一语道破:“你只是像周围生活的所有活人一样,将责任与义务搬出压在一方官员肩上,而最本质造成这一切的,偏偏是将抱怨与贪心难以填满却从未自讨的活人。”
      孟櫇双眸瞪大,霎时心中的气焰灭了:“我不明白......”
      “你明白。”阎罗肯定的说:“在地府,阎老自然不会看着魂魄受到这种对待,然而,你恰恰没看出,魂魄与活人才尤为不同,魂魄听从管理,而活人有着魂魄没有的贪婪、自私、狡诈,在人间也有无法推翻的规章制度,可不听从管教任意为之的愚蠢人类,他们手下制造出的后果,为什么让最无辜的‘最高官员’来解决?看事不能只看表面。”
      孟櫇竟然一句话都找不出破绽,甚至他为他方才的‘狡辩’感觉到难堪,阎罗的话在清楚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活人咎由自取。
      没错,一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只手遮天的控制难以计数的活人,每个活人都是独立体,有思想、情绪、而他们行为反倒是让他们陷入当下局面的最主要原因。

      所谓的无辜,到底有多无辜?

      孟櫇陷入沉思,直到兜里的手机响起。
      “孟哥?”白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略带着焦虑:“你们到哪儿了?”
      “我们在......”孟櫇环视四周,想要辨认一下方位:“我们......我艹!!老头儿呢!”
      阎罗一顿,眯眼顺着小路往前看去,只见方才一直步履阑珊走在他们前面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迹。
      “什么情况啊我靠?”孟櫇炸了,看着阎罗肩上还背着的那个大编织袋,相当重的疑惑将他吞噬:“那老头和鬼似得,怎么说没就没了?”
      “什么老头?”白仔一头雾水的声音接着传来:“你们按照定位过来,我们找到年墒了。”
      “ok\',许暖呢?在吗?”孟櫇镇定片刻:“我和阎罗方才在地铁上碰到一老头,他说他也去孤儿院,正往过走呢,刚到垃圾场这儿,人没了。”
      “垃圾场?”白仔被孟櫇的话说的更疑惑了:“什么垃圾场,这附近是墓地,类似于乱葬岗那种,所以我和黑仔分辨不出那几种气息,死人太多了。”
      孟櫇瞬间头皮发麻,瞪着大眼抢过阎罗的手机开了闪光灯,往周围一照,方才看到的房屋残骸以及恶臭弥漫的垃圾,已然成为了一望无际的大片墓地。
      阎罗也惊了,反映过来迅速丢下肩膀上的大编织袋,打开后,才震惊的与孟櫇面面相觑。
      只见里面是几套寿衣,有小孩的还有大人的,不止如此,孟櫇手里的红塑料袋,都是捎烧给死人用的冥币。
      “卧槽......”孟櫇再一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后背升起凉意。

      ——

      白仔的定位离他们两人不远,一路沉默无言,直到孟櫇和阎罗与在孤儿院门口黑白无常会和,才后知后觉的放松下来。
      这儿是孤儿院没错,只是早已废弃,根本不会有人来。
      年墒的魂魄正躺在地上,看着毫无生气,孟櫇蹲下仔细观察许久,才咬着下唇犹豫说道:“气息越来越弱,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没来之前,我和黑仔也进去寻了一圈,只有年墒在,许暖包括三鬼都没找到。”白仔面容严肃,示意孟櫇和阎罗往四周看:“孟哥可能闻不出,但我和黑仔在这里,辨认出了三鬼和许暖的气息,当下愈发微弱,所以不知是......”
      孟櫇赶忙接话:“是什么?”
      黑仔犹豫片刻,才替白仔说道:“不知道是他们不在此处,还是,已经出了意外。”
      “不可能,等等......他们三个.......”孟櫇断断续续的想说话,忍着心慌,斟酌自己的语言:“听我说,地府聘任要经过选拔,他们三鬼虽然傻,但不至于在人间丢了性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是说他们三个懂得如何防身,现在,尽快在气息消散前找到他们,快!”
      “没错,年墒与许暖不会分开,年墒若是在此,许暖必在。”阎罗点头。
      这一片是坟地,其中夹杂着太多乱七八糟太多的死人气息,孟櫇几个已经无瑕故意三鬼以及年墒许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没心思研究那名消失的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没有让孟櫇与阎罗起一丝一毫的疑心。
      当务之急是找到三鬼与许暖,才能再一步的去深挖真相。
      孟櫇识别魂魄的气息在众鬼中是最弱的,并且以防万一,不能独留晕厥的年墒在此,孟櫇肩上担任起了‘看魂’的任务。
      他将随身的包打开,拿出结巴鬼那件小马甲,递给阎罗,不放心的叮嘱:“他傻,但也机灵,我相信他马甲留在那里不是无意。”
      阎罗接过,留给孟櫇一个‘别担心’的眼神,继而一头扎进无边的夜色中。

      这会儿是人间子时,孟櫇一路维持人身,在变回来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他找了个空地儿坐下,梳着打结的黑发,看着面目苍白一动不动地年墒,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待着,便有了思考的时间,孟櫇仔细捋了捋上人间后发生的事情,才犹豫的给阎老那边拨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似乎一直等在那里。
      “櫇,现在什么情况?”阎老语气包含担忧。
      孟櫇把方才发生的以及黑白无常和阎罗去寻魂的事说了一遍,不确信的说道:“想让您帮着查一下,地府今日有没有新魂入府?”
      “我櫇啊......”阎老捂着胸口:“地府每日有数以百计的魂魄前来等着喝汤渡魂,现在你孟櫇府还空着,都挤在【侯汤房】,你说有没有新魂?”
      孟櫇一乐,瞄了一眼年墒,才继续说道:“女的,四十多岁,红色口红。”
      “你等等。”阎老电话那边应道,片刻,传来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现在很多魂魄的消息还没录入,只有几个鬼差轮着给还未渡的魂拍了两寸照片,等着你喂完汤之后往地域送的时候,省了环节,我查查......”
      一边听着阎老唠叨,孟櫇又想了想:“长发,染了黄色......嗯,她嗓门挺大。”
      “照片看不出嗓门大不大。”阎老叹息:“不过这儿有几张照片,与你说的大致相同,发你了你看下。”
      “等下,别挂电话。”孟櫇吸口鼻子,感觉周围透心凉的冷。
      阎老发来六张照片,胖瘦都有,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要找的女人——与老人在地铁站争吵的那位。
      “第四张,您那边资料调一下。”孟櫇说。
      阎老应了一声,片刻后:“按照时间算,一时辰前刚来,心肌梗塞。”
      孟櫇心里大致推算一下,女人死的时间正好在他们上地铁后不久,那股无限扩大的心慌让他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衣服:“还有更详细的吗?”
      “有。”阎老说:“有精神病史,看记录上写着,死之前等地铁的时候,还无缘无故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过。”
      “果然......”孟櫇叹口气,验证了心里的猜想:“方才和您说的老人,您有没有什么印象?”
      “你每日喂汤最为清楚,年纪大的魂魄占了百分之七十还多,若是找的话当真无从下手。”阎老感叹一句:“早些回来,莫要惹是生非,府里还有太多事等着去做。”
      “明白。”孟櫇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女人照片死死看着。
      另一边在地府阎王殿内的阎老大人,慢吞吞的退出电脑资料页面,徒然露出还在接通中的视频通话,视频另一边,一位老人皮肤黝黑,额上有几道沟壑般的皱褶,正捧着一杯热茶笑呵呵的看着。
      阎老忍不住翻个白眼,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在座位上缩起胖胖的身子,不情愿的说道:“这次寻你,只是为了两府之间的关系,阎大人那边过后我会说明,如今人间不太平,邪魔妖祟太多。”
      “知道了。”老人波澜不惊的点头:“若是时间到了,将孟櫇让给我如何?上次从我手中拿走一道魂还未追究,只当是赔给我的。”
      “呸。”阎老冷笑:“是那魂魄当初投胎你大意所致,他虽不是楚强却也是一道魂,活人身上两道魂,你拿走一道天经地义,可你却未察觉,我家孟櫇替你摆平一道,现下说什么赔你?可是在天上待久整个魂都飘了?”
      听着阎老的咄咄逼鬼,视频那边的老人不怒反笑:“那你呢?在阎王的位子上坐久了,还离得开吗?”

      ——

      孟櫇盯着手机,直到屏幕暗下去才停止在黑暗中的沉思,匪夷所思的地方太多,以至于他不知道从何处捋起。
      老人意图现在想想也非常明显,是为了将阎罗和他带到这里,而那个女人,是生死簿上记载的平凡人,在不是很‘恰巧’的恰巧情况下,遇到那位老人,与他争执,到最后心脏病突发死在地铁站,换个让孟櫇更能接受的方式来说——是女人的精神病史,让她在嘈杂拥挤的环境下,过于激动和‘空气’争吵,最后死亡。
      因为孟櫇和阎罗虽然有真身,却不是真的‘真身’,他们不会出现在人间的‘天网’之下,所以在女人突然死亡之后,人类警.察自然会调取监控,这样才会出现女人和空气争吵的那一幕,也就是说,那位老人也不是真的活人。
      想到这儿,孟櫇又拿出手机翻看相册,阎罗背着编织袋的照片清清楚楚的显示在上面。
      只是那些在地铁上频频侧目并且拍了照片的的活人,在回家拿出手机看照片的时候,估计得吓得魂飞魄散了,毕竟活生生的人明明能看到却显示不到照片上,说不定这种异像还能在微.博.头.条待上几小时。
      这便是他们与活人的不同。

      黑白无常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跟着阎罗,三魂个个垂头丧气。
      孟櫇一看,就知道功亏一篑,激动地太早往往要承受更多的失落,他什么也没说,指着躺在身侧的年墒轻轻地说道:“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时间耽搁太久对谁都不好。”
      黑白无常无奈点头,左右挎着年墒的胳膊把他扛起:“将年墒安置好我们在来。”
      阎罗一言不发,低头若有所思。
      孟櫇抬脚跟在黑白无常身后,然后他心底的心思如同绊脚石,让他死活不愿意在多迈一步:“等等!”
      “孟哥?”黑仔不明所以的回头。
      “我......”孟櫇咬牙:“我们不能走。”
      “啊?”
      “我们不能走。”孟櫇选择遵从内心,坚定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感觉他们就在这儿,明明你们都闻到了气息,起码说明他们来过,留下线索也不一定,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走,不能抛下他们。”
      “孟哥。”黑仔皱眉,看着执着的孟櫇:“我们都找遍了,确实没有,何况我们辨别气息的能力真的不会错。”
      “你又如何知道?”孟櫇想到方才阎罗对他的‘教训’:“看是不能只看表面,闻不到不代表找不到。”

      说完,孟櫇头也不回的朝着黑白无常他们回来的方向跑去。
      “孟哥!”白仔将年墒交给黑仔,作势要追。
      阎罗一手将白仔拦下,摇摇头:“带着年墒,一同再去找。”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最终相视一笑,叹息:“果然是孟哥,在执着不过。”

      孟櫇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抬眼望去是大大小小的墓碑,不少墓碑周围都长了半米高的杂草,越往里走,脚下步伐越艰难。
      跟上来的黑仔吃力的背着年墒,解释道:“我与黑仔来过这里,不过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这一片都是村落,实在落后,人死后都是土葬,前两年人间政府规划,开辟土地,将城市面积延展到这一带,才有了你们方才坐的地铁,不然早些年间住在这周围的村民进城都要搭车。”
      “十多年?”孟櫇蹙眉。
      “是啊,现在这一带荒无人烟,从这里到最近的地铁站也得需要走三公里左右,有时候搬走的村民会回来上坟。”白仔说着,给孟櫇往前面一指:“方才找到那里气息便断了。”

      孟櫇沉默,迈着脚往前挪。

      直到一阵细弱的声音传来,才惊动屏息的众鬼。

      “闻到了!”白仔率先往前冲:“是许暖的气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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